王昶走出了自己的府邸,心情很是不錯。
洛陽內所發生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但是這跟他的關係不大,他不在乎什麼王祥的生死,他如今是在操辦大事。
皇帝完全聽從了他的七條政略,並且開始執行。
他從未想到,廟堂會擁有這樣的行政效率,這做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按着王昶的要求,魏國律法已經開始了重新修訂,而負責人乃是鄭衝,杜預,裴秀等人。
鄭衝別看平日裡是一個隱士作風,實際上,他參與了晉律的編寫,在律法方面,是有着很高造詣的,他們這些人在原先的律法基礎上,增設了很多關於官吏的律法。
王昶所提倡的減少官員的實際收入,被很多人誤以爲是減少官員的俸祿。
可實際收入跟俸祿完全就不是同一件事。
這是要禁止官員們的灰色收入,杜絕他們彼此送禮,賄賂,搶劫,強取,設卡,勒索等行爲。
還有就是禁止服散,聚飲等事情。
鄭衝還是頭次開始了高強度的工作,跟着那些年輕的後生們,在很短的時日內就增設出了王昶所提出的那些條例,隨即開始頒發各地,要求地方進行貫徹。
當然,律法的擬定只是一方面,而是否會被執行,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可無論怎麼說,該有的律法是有了,不會出現廷尉無法抓人的情況。
鍾會此刻也是滿腦子在思索着考成法,他不斷的搜尋過去的書,開始蒐集以往的考成法門,在皇帝的建議下,開始制定規範化的官員考覈以及政績考覈。
鄭袤則是沒日沒夜的忙着安排和罷免官員,就按着皇帝的那四封名單。
王肅做的事情最爲重要了。
王司徒這些時日裡則是忙着學校的事情,他要在各地推行,做到一縣一學,讓各地的優秀人才能得到良好的教育。
曹髦麾下的這些人,反正都沒有閒着的,每個人都是格外的忙碌。
王昶自己也是如此,他在這些時日裡,一直都是在四處亂跑。
他是政略的提出者,羣臣所操辦的這些大事,每一個都與他有關,故而,他只能不斷的來往於各府邸之間,查看事情的進展。
王昶覺得,按着如今這個效率,在半年之內,自己的七條政略怕是都要被執行到位了。
成效且不好說,但是執行是一定能執行的。
就在王昶查看了各地的差事,回到了太極殿的時候,皇帝放下了手裡的事情,很是熱情的出來迎接他。
自從王昶提出了那七條政略後,皇帝對他儼然是極爲重視的。
他甚至隱隱有成爲皇帝麾下第一重臣的姿態,當然,鍾會是不認可的。
“王公啊,來,請坐,坐下來再說。”
曹髦笑呵呵的讓王昶坐下來,令人準備飯菜。
自己是直接坐在了王昶的對面,“王公啊,各地的情況如何?”
“陛下,鄭公他們已經完成了新律的修訂,已經下令頒發執行了。”
“其餘各地”
王昶將各件大事的進程都如實的告知了曹髦,曹髦聽聞,大喜過望。
“好啊,事情能有如此進展,都是因爲王公的功勞!”
“臣不敢當,乃是羣臣齊心協力,方纔如此。”
曹髦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鄭公這裡,最近要操辦的大事實在是太多了,在他忙完編訂律法的事情後,朕準備讓他繼續下一件大事,讓他來修訂一本告知地方官吏如何行政的書籍,推廣到官吏們的手裡。”
“如此看來,他的這個尚書令,怕是不能繼續兼任了,朕需要一個能臣來接替這個位置。”
“朕想要拜您爲太傅,讓您以太傅的身份來擔任尚書令。”
其實尚書令不一定是需要掛三公頭銜的,但是,王昶本身就是極高的官,若是給他換成尚書令,那就不是升遷,那成貶官了,但是有個三公的頭銜,那情況就不同了,太傅雖然只是個虛職,但是地位極高。
尚書令又是個辦實事的位置,以虛設的官爵來辦尚書檯的事情,這很合適。
現在曹髦所能用的也就是這些老臣們了,倘若是以後,年輕的人才們崛起,就不必再如此麻煩。
王昶聽到曹髦的話,大吃一驚,忽又有些感動。
實際上,在皇帝沒有讓他返回荊州的時候,他就想到,自己可能是要被留在洛陽內了,可他沒想到會是以這種身份。
他跟鄭衝這樣的隱士可不同啊,一旦他拿到這樣的官職,那基本就是廟堂真正的話事人了。
什麼荀顗,什麼華表,都得通通靠邊站。
而王昶跟司馬家有親,跟皇帝也算不上多熟悉,甚至投靠的最晚,這一來就委以如此重任。
王昶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言語了。
只見他起身,朝着曹髦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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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定然不會辜負陛下厚望!”
曹髦很是開心,他此刻甚至有些感謝郭配的恩德,他一直都在想着該如何更換廟堂裡的大臣們,羣臣不給他這個機會,讓他遲遲不敢下手,就是因爲有郭配這樣的人,才讓皇帝能繼續去換人。
現在曹髦要以王昶爲尚書令,誰敢說不行呢?
荀顗都被嚇得不敢出府邸了,就是讓司馬炎來當尚書令,他現在都得忍着!
曹髦腦海裡的官員名單表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在跟王昶吩咐好了諸多大事後,曹髦方纔送他離開了此處。
尚書檯現在是可以完整的運作起來了,有了王昶跟陳泰兩個人,尚書檯就算是有了核心,儘管尚書們不靠譜,但是有了核心動力,廟堂就能更好的運作。
就在曹髦處置着諸多政務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喧譁聲。
曹髦對這個聲音很是熟悉,他放下了手裡的筆,有些驚愕的看向了門外。
又有貴客上門,郭太后來了。
鄭嫺扶着郭太后,此刻的她,再次變回了那老實巴交的模樣,郭太后看起來富態了不少,在幾個宮女的服侍下,晃晃悠悠的走進了殿內。
“拜見母后!”
曹髦急忙行禮拜見。
郭太后看着他面前的那些奏章,竟是說不出話來。
鄭嫺趕忙說道:“您看,我沒有說錯吧?陛下定是在操辦大事呢,我聽說啊,這廟堂裡出了很多大事呢,連王公都被刺殺了,陛下這裡不知堆積了多少事”
“苦了我兒啊。”
郭太后看向了曹髦,眼裡出現了些憐愛。
曹髦急忙說道:“不敢稱苦,母親,這些時日裡,我沒能及時前往拜見,心裡實在不安”
“唉,你不必多說了,嫺都與我說了,你這不是派了她來照顧我嘛無礙,她照顧的很好,我就是聽到你這裡出了事,特意前來看望。”
郭太后說着,又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面前的曹髦。
“我兒啊,聽聞朝中羣臣爲難你,我心裡實在是不忿!”
“沒想到他們居然欺辱你到這種地步,孩視你,那荀顗待在府內,聽到伱的詔令都不前來!!”
郭太后有些生氣,她看着那書信,說道:“如今你親政,我已經無法下達詔令。”
“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們這般欺辱你,聽到羣臣對你的事情,我心裡很是傷心,整日都睡不好,吃不好”
曹髦翻開了手裡的書信,這是一封以教導的口吻所寫的書信。
這是寫給自己的,大概內容就是讓自己好好治理國家,勿要有損天子威儀什麼的。
看起來都是在辱罵自己,可仔細想想,說的都是羣臣。
這筆跡
曹髦看向了一旁的鄭嫺,忽然大怒,“你怎麼能將這些事都告知母后呢?!”
“讓母親爲了我的事情而擔憂,吃不好,睡不好,難道這就是你所希望的事情嘛?!”
鄭嫺一愣,趕忙可憐巴巴的說道:“母親關心陛下,開口詢問,我身爲她的兒媳,難道還敢哄騙她嘛?”
曹髦冷哼了一聲,“這都怪你,朕讓你去照顧太后,可不是爲了讓你去折騰母親!”
“你看看母親,都憔悴成什麼模樣了!”
“你這纔是不孝的行爲!”
看到曹髦對鄭嫺發火,郭太后連忙說道:“髦!勿要如此!”
她很是護短的將鄭嫺拉到自己的身後,“嫺做的有什麼不對呢?難道你還想要瞞着我不成?若不是她,我都不知道你現在如此的”
她長嘆了一聲,隨即說道:“陛下,你現在雖然親政,可還是我的孩子,若是出了事,應該來告訴我纔是,不可自己承受”
曹髦很是感動。
“母親兒無能,讓您擔憂了。”
一時間,母子兩人眼裡含淚,場面極爲感人。
可曹髦心裡卻極爲清楚,以太后的爲人,若是曹髦過的太好,或者鄭嫺過的太好,她都不會是這個態度。
她的內心很希望得到他人的重視,希望是以庇護者的姿態出現在別人的身邊,故而,她也很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過的不要如意,有求於她,生活不如她,那她纔會是一個和藹的母親,一個溫柔的婆婆。
曹髦忍不住看向了鄭嫺。
這傢伙的點子倒是不少啊,竟用這種辦法來穩太后。
這是天天給太后講述自己活得有多慘嘛??
嗯,這次配合的也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