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檯操辦這些事情的時候,不曾召我,我不知情。”
“有衛將軍在外,羣臣定然也不敢肆意妄爲。”
“你勿要急躁,請回去告知陛下,外頭有臣等,定然不會讓他們亂來。”
“讓他安心等候吧。”
鍾毓的態度很是敷衍。
也是在這一刻,張華明白了他的想法。
張華勃然大怒,“鍾公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大魏社稷嗎?!”
“羣臣妄圖謀害陛下,而您身爲廷尉,卻在此處悠閒的吃茶,您心裡就沒有廉恥嗎?!”
這話說的很重,但是鍾毓一點都不在意。
他瞥了一眼張華,“與其在這裡做無用之功,你倒不如早些回到陛下的身邊,爲陛下出謀劃策。”
張華憤怒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處。
看到他走了,鍾毓這纔不急不慢的叫了自己的心腹,低聲吩咐了起來。
張華離開此處後,臉上的憤怒頓時消失。
他方纔的憤怒,只是爲了迷惑鍾毓。
鍾毓不愧是鍾會的親哥哥,看似性格跟弟弟皆然相反,實際上都是那種爲了成事不擇手段的人。
張華忽然有了更多的想法,是否能連帶着司馬昭的人一同給收拾了呢?
走出這裡之後,張華卻沒有急着返回皇宮。
他知道,此刻返回皇宮怕是也幫不了陛下太多的忙,他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隨即匆匆上了車
“哈哈哈,諸位,那諸事就這麼定下了!”
尚書檯的會議總算是結束了。
羣臣商談了很多的東西,從如何對付皇帝,到如何收服司馬昭,再到往後的諸多政策,他們甚至將各個大族的品級都給商談好了。
羣臣在這些時日裡,因爲沒有統一的領導者,導致四分五裂,勾心鬥角,使得很多事情都無法談攏。
今天終於是不同了。
當高柔,司馬孚,王祥三人都放下了自己的不同意見,決定聯合起來做事之後,很多事情就變得順利了起來。
鄭衝依舊是坐在上位,充當傀儡。
而這三人制定了接下來的諸多大事。
最重要的尚書令之位,三人一致認爲,還是應當由鄭衝來擔任,而王祥跟司馬孚分別擔任尚書檯的左右僕射。
除此之外,高柔將兼任中書令,這會讓高柔真正擁有下詔權,加上他司徒的身份,那就是頭號大臣了。
另外,荀顗也分到了侍中的蛋糕,在羣臣的構想裡,侍中將擁有代替年幼皇帝做出決策的權力。
羣臣是準備瓜分掉廟堂的執行,決策,下詔等權。
其餘諸多大臣,也分別從中獲得了一定的好處。
他們將即刻推行新的中正制,然後再改進律法,而這需要鄭衝來擬定。
如此形成一個羣臣互相制衡,共同發展,其樂融融的局面。
王祥自然也不會繼續待在自己的太常位上,他將升任司空,而原司空鄭衝則是升任太尉。
太常的位置將會交予崔贊,陳騫和鄭袤將進入尚書檯。
看着羣臣仰頭大笑的模樣,王經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他們的謀劃,王經是從頭聽到了尾,這些人並非是臨時起意,他們很早就有這些想法了,在聯手的情況下,他們表現的很是激進。
甚至已經有人隱晦的提出了皇帝缺乏德行的言論,這顯然就是爲下一步的廢立而做好準備。
就在高柔笑呵呵的準備起身總結的時候,有人匆忙的闖進了尚書檯內。
那人張望了一下左右,即刻走到了高柔的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這一刻,高柔的臉忽然變得蒼白,渾身一個哆嗦,眼裡滿是震驚。
羣臣看到這等變故,臉色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王祥皺了皺眉頭,頓時察覺到不妙,他看向了司馬孚。
司馬孚趕忙說道:“諸公且先休息片刻,司徒公身體有恙,可稍後再談。”
高柔也是反應了過來,趕忙咳嗽了起來,艱難的呼吸着,羣臣卻不相信。
就是敷衍,也不能這樣敷衍吧?
朝中發生的事情,我們也得知道啊,不然,若是你們幾個胡亂一說,讓我們去送死,那我們豈不冤枉?
荀顗率先問道:“司徒公?出了什麼事情?”
顯然,通過這樣的辦法是無法糊弄這些大臣的。
高柔搖了搖頭,“無礙,只是罷免的事情不太順利,有幾個大臣不應允,我們會解決的,不必驚慌。”
“且先休息片刻,我們先商談好對策。”
“爲何不與羣臣一同商談呢?”
“荀君!!”
高柔當即站起身來,臉色變得不悅,“倘若內臣出了問題,那我們的謀劃就要全部落空!勿要糾纏!”
荀顗眯起了雙眼,沒有再追問什麼。
高柔跟司馬孚,王祥離開了此處。
在他們離開之後,羣臣忽然開了口,各自猜測了起來。
“壞事了!壞事了!”
走出內屋,高柔就恢復了真正的模樣,他看起來極爲惶恐。
“皇城諸多大門緊閉!沒有任何的消息!王觀失去了聯繫!不久之前,諸多內臣進了皇城!”
高柔的聲音都在發抖,他腦子裡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測。
“什麼?!”
聽到這句話,王祥和司馬孚同樣錯愕。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皇帝”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高柔方纔的失態了,他們此刻也好不到哪裡去。
王祥最先反應過來。
“不好,皇帝這是要佔據皇城而守!”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王祥此刻很是激動,他們方纔還在談論着美好的未來,嶄新的時代剛剛看到了雛形,這還沒動手呢,現實就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要是皇帝佔據皇城,宣佈羣臣叛亂,那司馬昭跟外將們可就高興壞了。
這是要拉着羣臣同歸於盡??
爲什麼啊?!
我們怎麼招惹你了?當初司馬師都騎在你頭上了,也沒看到你這麼生氣,我們甚至都沒想真的廢立!
司馬孚此刻也覺得內心有些亂。
三人都意識到了自己這危險的處境。
皇帝與羣臣直接撕破臉,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真刀真槍的開幹?
羣臣要怎麼辦?去攻打皇帝嗎??
高柔此刻憤怒的叫道:“這肯定是司馬昭的安排!那羊祜本就是他的親戚!肯定是羊祜從中作梗,蠱惑皇帝,想要與我們開戰,如此便宜司馬昭。”
“否則王公那裡怎麼會出問題呢?”
王祥趕忙說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吧。”
“如今必須要安撫好皇帝,絕對不能真正的開戰,君臣混戰,這會使大魏滅亡。”
司馬孚只覺得頭疼,“羣臣這裡要怎麼辦呢?”
按着三人的最初構想,第一步是罷免內臣,第二步是換掉羊祜,第三步是讓皇帝移居到城外,在整個過程之中,他們所猜測的皇帝的動向,應該是聯繫司馬家。
他們覺得,內臣跟皇帝根本不親近,而且都不在皇宮,可以直接罷免,皇帝知道後,就會去聯繫司馬家的人。
這個時候,他們就進行第二步,強行換掉羊祜,通過原先安排好的人,以及羊祜在外的親戚族人來逼迫他。
當皇帝失去內臣和羊祜後,他就失去了一切抵抗力,羣臣直接開始第三步,將他移居到玄武館,軟禁起來。
因此,他們派遣王觀前往中軍,接管中軍,保護羣臣。
同時讓司馬孚出面安撫司馬家的其餘衆人。
就是爲了應對皇帝的出招。
可是,如今的事情變化完全失控,在第一步就失敗了。
只能說,他們實在是太高估自己麾下的行動能力了,中書檯的詔令還沒有下達就先泄露了出去,使華表提前找到了曹髦,曹髦當即做出了應對,打了羣臣一個措手不及。
可高柔和司馬孚依舊認爲,這是司馬昭的安排,是司馬昭在背後操控了這一切。
他們不覺得皇帝有跟羣臣同歸於盡的想法,他又不是瘋了。
可只有王祥覺得不對,他認爲這是皇帝所做的。
可現在去想這是誰做的,已經沒有了意義。
王祥深吸了一口氣,“趁着事情沒有變得嚴重,先瞞住羣臣,讓他們離開,我們去召辛敞前來,讓他去安撫皇城的士卒,再派人跟陛下聯絡,安撫好他,勿要讓他做出更加過激的行爲!”
司馬孚擔憂的問道:“隱瞞羣臣是否不好?”
“尚書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倘若被羣臣知道如今的情況,定然會再次混亂,到時候,尚書檯再次四分五裂,情況會更加危急!”
王祥說着,心裡很是不甘。
若是能多給自己一點時日,將羣臣凝聚在一起,怎麼會如此艱難?
三人商談好了接下來的事項,趕忙回到了方纔的位置上。
“皇城的內臣,不願意接受尚書檯的詔令!派人去聯繫衛尉,我們必須要解決這件事!”
“諸公勿要擔心,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到明日,就會有結果。”
王祥滿臉自信的對羣臣說道。
對於他們的話,羣臣將信將疑,尤其是荀顗,此刻最是覺得不妥。
這跟他們方纔所說的可不一樣啊。
“太常公,是皇城裡的哪個大臣不服從呢?是鎮護將軍,還是陛下身邊的黃門令?”
此刻,王經忽然站起身來,大聲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