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有趣的人
另一桌的中年人似乎有點不高興,敲了下桌子,年輕男人馬上噤聲。
老闆似乎沒有眼力見兒,先給那桌年輕男女上了面,一個女人急忙將面端到了中年人那桌說道:“張總,您先吃吧!”
這位張總皺了皺眉道:“幹什麼?這裡不是公司,咱們都一樣,不要給我!”
女人端着面,放下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還是張總旁邊的女人解圍道:“放下吧,我先吃,下午萬衆的人要來參觀,我吃完得回去佈置一下!”
端面女人如獲大赦,放下面,感激地望了一眼替她解圍的女人,快速回到自己的桌子坐下。
張總還是面色難看地說道:“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歡這些什麼參觀,訪問,學習的!一天時間,你覺得他們能學到什麼啊?”
面容清秀的女人怪責道:“你怎麼就知道人家學不到東西呢?”
張總撇着嘴說道:“能學到,那不是把咱們的東西都學去了!”
女人輕笑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這是協會那邊和你商量過的,你也同意了的,現在怎麼還要反悔啊?咱們的東西又不是不能讓別人學,這是一次很好的交流機會。大家相互學習,這不是很好嗎?這也能提高咱們的知名度啊!”
張總切了一聲道:“都是同行,靠他們能提高什麼知名度啊?他們肯嗎?”
女人哎了一聲道:“口碑這東西,是咱們自己做好了,別人纔會說的。如果他們參觀交流過後,覺得好,他們自然會說,如果不好,你逼他們,他們也不會說!咱們做好自己就行了!”
張總哼了一聲道:“我可告訴你,萬衆的那個陳飛也來了,他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雁過拔毛,獸過留皮的主兒,千萬得小心點,我可是見識過,上次的家電協會,就是他給活生生給攪黃的!保不齊,他就來攪和咱們來的!這人就是閻王老婆懷孕-心懷鬼胎!咱們不得不防啊!”
女人氣笑道:“你堂堂一個長紅集團董事長,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陳總也是咱們行業的領軍人物了,人家和你無冤無仇的,爲什麼要來害你啊?其實,我瞭解過他,人家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做事也很光明磊落的,我就挺佩服他的!”
張總掃了一眼,另外一桌正豎起耳朵聽他們講話的幾個人,怒道:“吃完了嗎?吃完了還不回去幹活!”
幾個人急忙站起身來,其他一個叫老闆買單。
張總眼睛一瞪說道:“買什麼單?沒看見我還沒吃完呢嗎?趕快走!”
幾個人灰溜溜地走掉了。
我心裡對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張總,平添幾分好感。
小黑的面勉強吃完了,準備買單走人,可看我偷聽得入神,就說道:“要不你再叫一碗吧,我看這碗你是吃不了了!”
我急忙點着頭說道:“是啊,是啊!老闆,來碗不辣的!”
張總又開口道:“做老闆的有幾個能做到光明磊落的?除非是傻子!身在其位,很多事都是逼不得已的,都是權衡利弊,輕重。對得起一方,就得得罪一方,你說得罪的那一方,能說他光明磊落嗎?都得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再說了,這世上就沒人敢說,這輩子做人問心無愧!最多是給人看到了僞裝的那一面是問心無愧的,可私底下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不是到底是問心無愧的!”
我很贊同他的觀點,不住地點頭。
清秀的女人小口吃着面,也不反駁他,就是這麼微笑的看着他,畫面很溫馨。
我電話響了,打斷了我的思緒,陸雨晨說道:“查到了,長久製藥的法人是一個叫衛青的人,他是衛華的親弟弟,也是新加披國籍。”
我好奇地問道:“長久製藥是外企啊?”
陸雨晨回答道:“是合資企業,和四川能投公司合資的!他們佔70%,四川那家公司佔30%。”
我剛想再問,陸雨晨就說道:“那家四川能投公司我查過了,法人是個叫張大同的人,十年就投資了三個項目,有兩個都是他們何氏集團的項目。就是註冊個公司,搞合資!”
我噢了一聲道:“那我就明白了,這個張大同就是衛青。很有可能是雙國籍,張大同是中國國籍,衛青是新加坡國籍。不過名字不一樣,也可以嗎?衛青不會是英文名吧?”
陸雨晨切了一聲道:“你就這點文化啊?衛青,你翻譯給我聽一下,怎麼個英文讀法!他就是做了一個假護照,假身份,方便他們公司操作!肯定是違法的!”
我嗯了一聲道:“繼續查下去。另外證據我拿到了,不過,我覺得用處不大,一會兒我發一份給你,看看有沒什麼辦法,把這事鬧大!”
陸雨晨答應了一下,掛了電話。
那邊張總和女人也吃完了,準備買單走人。
我的面上來了,我吃了一口,直接和老闆抱怨道:“不是不加辣椒嗎?怎麼還這麼辣啊?”
老闆很無辜地看着我,解釋道:“我真沒加辣椒啊!”
張總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笑着對我說道:“年輕人,在四川,你讓廚師不加辣椒,他們哪裡還會做菜啊?要學會入鄉隨俗,你就該硬撐着吃完,剛剛那碗,下次再來,你就不會覺得辣了!”
我笑了笑說道:“有道理!有道理!”
下午,我和大隊走進了長紅集團,壯觀而雄偉的大門,好不氣派!
老黃太太在我旁邊碎碎念道:“你看人家的門面,咱們也該擴建一下了,一對比,顯得咱們公司多小家氣啊!”
我撇着嘴說道:“我還想在咱們萬衆廣場上,修了天安門城樓呢,政府得讓啊!集團工程公司,早就提出方案了,去市政不通過,沒辦法啊!市政那邊回覆說,咱們萬衆現在也是市政的門面,全國人民都記住了,咱們這一改,全國人民就不認識了!”
老黃太太不滿地說道:“自己家的大門,還不讓改了?還有這道理啊?”
出來迎接我們的接待人員,拿着一個無線的麥克風介紹道:“四川長紅集團創建於1958年,曾經是個老牌的國營企業,後來經過改制成爲了一家地道了上市民營企業。目前,在全國電子行業裡,穩居前五。旗下有四家上市公司,主營電視,顯像管和電子集成塊等電子業務……”
由於人數太多,除了我們公司的人,還有很多其他公司的人,就分開了很多隊,分別參觀不同的廠房。
我被分配到其他公司的隊伍裡,跟着他們進了長紅的文化中心。
我對這些企業文化不是很感興趣,對長紅的發家史也是一清二楚,所有,就掉在了隊伍的最後面,跟着幾個說怪話的小年輕一起。
一支隊伍裡,總有那麼幾個人,爲了彰顯自己的特殊性,喜歡說些自己覺得很幽默的怪話,像個深閨怨婦,看什麼都不順眼,看什麼都不好。
看到文化中心裡的藝術雕像,一個敞開領口的年輕人說道:“一個生產電視的,搞個維納斯雕像,不倫不類的,也不知道是爲了啥?不知道還以爲這裡是洗浴中心呢?”
看到長紅集團的沙盤就說道:“我怎麼覺得這裡像是售樓中心呢?屁大點地方,搞得跟度假村一樣。”
旁邊的一個小女生,不知道是真的認同他的建議,還是隻是單純地崇拜他,他說什麼,那小女生都咯咯的傻笑。
我就在想,我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和他差不多,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想讓人覺得自己與衆不同,不停地刷存在感啊!這其實真的很幼稚啊,不過他只是犯了所有年輕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
可是接下來的話,我就真的不愛聽了。
這年輕人看到旁邊的小女生這麼捧場,就高談闊論了起來:“我和你們說,像他們長紅啦,海鷗啦,還有萬衆這種企業,就是佔了國家的便宜,鑽了國家的空子。這些企業以前都是國營企業,那可都是國有資產,怎麼就變成了民營企業了,說是改制,其實就是變相地侵吞國家資產。肯定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拿到了經營權,再昧着良心,買斷工人的工資,再重新招聘。這些企業本來就該屬於國家的,屬於人民的,憑什麼就變得他們自己家的了?”
我冷冷地插話道:“那是因爲當時一些國企在經營上,出現了很多弊端,營業的理念,管理的手法都太落後,如果沒人接手,不但會破產,還會令國有資產流失,所以,才採取了改制,併購等多種方式,盤活企業。這是國有企業的陣痛期,如果不改變,國家將繼續承擔着虧損,會有很多人失業。”
年輕人瞅了我一眼,不屑地說道:“你懂什麼!和你說得着嗎?”
他旁邊的小女生同仇敵愾地跟着瞪了我一眼!
我聳了聳肩道:“有些事可以爲了譁衆取寵亂說,可有些事你亂說,可能就要付法律責任的!”
年輕人悻悻地反駁道:“知道什麼是言論自由嗎?我有權力在任何地方,說出任何我想說的話,你管得着嗎?”
我再次更正道:“你回到家裡,願意罵誰就罵誰,我管不着。可是如果你在公共場合,說一些具有煽動性,又不符合事實的言語,那就另說了!我要是你說的那三家企業的人,我就會告你誹謗,誣陷!”
年輕人切了一聲罵道:“真喪氣!怎麼多了一個多嘴鸚鵡在身邊啊!”說完,拉着小女生走進了人羣。
我搖了搖頭,憤憤然道:“說話跟放屁似的,不經大腦!”
我後面的一個人笑出了聲,對着我說道:“放屁也是經過大腦同意的!”
我轉頭看去,那個面容清秀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後,望着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一時衝動沒收住!”
女人大方伸出手來說道:“長紅集團總經理趙曉卉!”
我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含糊地說道:“萬衆的chuang fei!”
女人沒聽清,也不和我計較,笑着問道:“中午的面你吃完了嗎?”
我微笑着說道:“沒有!何必爲難自己呢?”
趙曉卉有點失望地說道:“做人不是該奮勇向前,做些自己可以做到,卻不敢做的事嗎?”
我笑了笑道:“我這叫知難而退!有時候,你不努力下,永遠都不知道那有多舒服!”
趙曉卉被我逗笑了,說道:“餓着肚子也叫舒服啊?你要想在四川待下去,就得適應吃辣椒,四川的氣候常年降雨,陰溼天氣多,吃點辣椒,花椒,對身體有好處!”
我詭辯道:“我知道花椒可以溫中散寒、除溼、止痛。《本草綱目》有記載:“花椒堅齒,烏髮,明目,久服,好顏色,耐老,增年,健神。可你知道它的壞處嗎?花椒吃多了,會是身體的水分大量的流失,會造成腹脹和便秘。還有啊,花椒裡面有一種成分叫黃樟醚,有一種有毒物質,會誘發肝癌的!”
趙曉卉好奇望着我問道:“你是學醫的啊?怎麼來我們電子廠參觀啊?”
我笑着說道:“我也學工業自動化的,醫學只是略懂!”
趙曉卉啊了一聲道:“鬼才啊!這麼能說不去做銷售,有點浪費啊!”
我嘻嘻笑了笑道:“都是些小聰明,別人說話,我記在腦子裡,就變成自己的了!”
趙曉卉點着頭說道:“有學識,有口才,還不驕傲自滿,懂得謙虛,你也不像是一般的技術人員啊?你剛剛說你是哪家公司的?叫什麼?”
我笑着說道:“你打算幹什麼?不會是記仇吧?還是打算叫我家領導逼我吃辣椒啊?”
趙曉卉哈哈大笑道:“有趣,你好像不怕我,一點都不怯場啊?”
我好奇地問道:“我該怕你嗎?你很可怕啊?我爲什麼要怕你啊?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你又不給我開工資!”
趙曉卉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人都有氣場的,我自覺自己的氣場夠強了,可在你面前卻顯現不出一點優勢,只有舊居上位的人,纔會有這種不怕的氣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