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門開了,世友疲憊地從裡面走了出去,我急忙走上前感激地說道:“真是太謝謝您了,辛苦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世友輕輕地搖頭道:“現在還不好說,情況不樂觀!希望你能有個心裡準備!”
我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我這是我離關澤最遠的一次了。
我懇求道:“能不能想想辦法啊?我不能失去這個兄弟啊!”
世友嘆氣道:“聽天命,盡人事吧!現在真的就看他自己了,他的意志力要是夠頑強的話,說不定就能挺過來,不然,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植物人!”
我失落地說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世友搖着頭道:“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現在就是把他送到世界上最先進的醫院,結果也是一樣的!”
我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相信你的醫術,我也知道你一定是盡了全力的,是你把我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的!可我……”
耀陽制止了我說道:“看他自己的造化,人命天註定,誰也幫不了他!”
世友哎了一聲,走開了。
看着躺在病牀上,沒有一點知覺的關澤,我心裡百感交集,走了進去,握起了關澤的手說道:“咱還得回家呢,你可別就這麼睡過去啊!好多事,還等着你做呢!你他媽的別在這兒裝死啊,趕快給我起來!”
耀陽一旁拉着我勸道:“你別激動啊!這時候最該冷靜的就是你!咱們還有這麼多人呢!”
我一字一頓地說道:“咱們一個都不能少!”
一天一夜,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就在這裡守着關澤,和他說着,我們這麼多年一起經歷的種種事情,關澤還是一動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房間裡除了儀器發生的綠光,什麼光線都沒有,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滅了。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密集了,突然身後一個女人溫柔地說道:“他很勇敢!”
我沒回頭,只是澹澹地說道:“他們把命都賣給我了,卻從來不開口和我要任何東西,我欠他們的太多了!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南宮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安慰道:“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不求任何回報!你對他們,把心給了他們,他們纔會對你全心全意地付出,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我苦澀道:“我原本可以過着安穩,富裕的生活的,可我就是這麼愛折騰,我這幫兄弟就這樣跟着我折騰,不顧一切地跟着我折騰,現在把命都搭進去了,我恨不得抽死自己!我真人害人害己啊!”
南宮哎了一聲道:“都走到這一步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埃森的防線已經被突破了,還是想辦法儘快離開這裡吧!我們打算走了!”
我緩緩轉過頭,看了一眼肩上還纏着繃帶的南宮,澹澹地笑了笑道:“我哥是不是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啊?你的族人可以過去了!”…
南宮嗯了一聲道:“是的,我就是來感謝你爲我和我的族人做的一切!”
我搖了搖頭道:“是我該謝謝你,你這次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要不是你那幾槍,我們都得死!我聽說,你還給我做了人工呼吸,不然我就得被嗆死!”
原本蒼白的臉上,突然多了一絲紅暈,然後南宮笑了笑道:“應該的!我們也算是同過生死的兄弟了!我勸你,還是趕快走吧!這裡很快就會成爲焦土了!埃森已經彈盡糧絕了!”
我不解地問道:“他不是已經反撲回去了嗎?怎麼又被打了回來?”
南宮搖頭道:“應該是有人資助辛賽兒參戰了,你還記得我和說過,中情局很早就想要抓埃森了,要摧毀這裡的一切,他們現在應該是開始行動了!埃森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我哦了一聲道:“那你趕快走吧,咱們後會有期,如果我還能回去的話!”
南宮皺着眉道:“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啊!”
我搖頭道:“關澤不能移動,我得在這裡守着他,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醒的!”
南宮有些焦急地說道:“你就這麼守着他?等軍隊進來了,就會無差別弒殺的,所有人都會死,他們不會留下一個活口的,你別這麼傻了!”
我很堅決地說道:“我說過一個都不能少的!我不會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裡孤零零的!”
南宮嘆了口氣道:“那你自己多保重吧!撈仔會最後一個離開的,他就在大營那邊,你如果要走,就去找他吧!咱們後會有期,我希望還能再見到你!”說完,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瀟灑離開。
南宮沒走多久,世友和杜先生走了進來,杜先生乾咳地一聲,然後緩緩說道:“阿飛,是時候離開了,我的賭場我都已經放棄了,你也該走了,這裡已經不屬於我們了!”
我澹澹地說道:“您先走吧,我們說不定會在香港見面的!”
杜先生哎了一聲道:“我已經回不去香港了,我可能會去新加坡,然後到美國去!”
我哦了一聲道:“那祝您一路順風!”
杜先生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說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我膝下無二無女,就世友一個孩子,這孩子無慾無求的,一心只想照顧我,給我養老送終,我的家業他也無心繼承,你有心的話,我想交給你!”
我受寵若驚地看了看他們兩個,世友面無表情,彷彿說的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急忙搖頭道:“謝謝您的厚愛,不過,咱們也沒接觸多久,這麼大的家業,您就打算交給我一個外人打理啊?”
杜先生呵呵笑道:“看人一眼就夠了,我都活了這麼多年了,什麼人什麼脾性,我一眼就能看得明白清楚!你重情重義,聰明,做事果斷,是個不可多得人才!我的家業交給你,我放心!”…
我誠懇地說道:“謝謝您了,不過,我不感興趣!我也有我的事業,再說了,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離開這裡!”
杜先生不解地說道:“爲什麼不能?你現在就可以跟我走,我已經和美國方面談好了,他們同意爲我開一條跑道,我們可以直飛新加坡!”
我心中突然產生了疑惑,美國人爲什麼會爲他開闢一條通道,允許他飛走,他又能給美國人什麼呢?政府軍這麼快就攻破了這裡的防線,會不會是他的功勞呢?
杜先生以爲我還在猶豫,再次說道:“你放心吧,這條通道很安全的,政府軍見到咱們,不會攔住咱們的!我這裡有三張通行證!”
我搖着頭道:“真的很感謝您,可我不能走,我的兄弟還都在這裡呢!”
杜先生指着牀上的關澤說道:“他?世友都和我說了,他已經沒希望了,人死不能復生,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你得看開點,生離死別你也不該是第一次經歷,這點事你不會還看不開吧?”
我澹澹地笑了笑道:“他還沒死,沒死就是還有機會!我在等這個機會!我不能拋下他不管,這樣我會一輩子擡不起頭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了!”
杜先生哦了一聲道:“有情有義啊!可惜了!”然後就沒在說話,調頭就走。
看到杜先生走出了門口,世友卻沒走,而是低聲對我說道:“你的選擇是對了!他變了很多,這些年越來越自私自利了,自私到有時候,我都想離開他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道:“也別這麼說他,他讓我放棄我的兄弟,也是爲了我好!”
世友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咱們辛辛苦苦地去談判,他卻與魔鬼達成了協議!你知道咱們爲什麼一到地方,就已經那麼多士兵準備好了嗎?爲什麼辛賽兒明明態度沒那麼強硬的,到後來根本不和咱們談條件了,就直接想殺了咱們嗎?”
我搖了搖頭。
世友有些憤怒地說道:“那是因爲他和中情局的人達成了協議,要想盡辦法破壞我們這次談判,要把咱們都擊殺在總統府裡面!埃森一死,這邊他就可以全面接管,直接放軍隊進來,他的賭場也可以保住了!只不過,事與願違,他沒想到不但沒殺死咱們,還把埃森給放了回來!
即使這樣,他還不死心,買通了掌管軍火庫的士兵,把剩餘的軍火都給炸了,埃森這才彈盡糧絕了,失去了最後的抵抗能力,要不是西寨的兄弟們,那命去抵擋,這會軍隊都已經殺進來了!”
我驚訝地望着世友問道:“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世友哎了一聲道:“因爲咱們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朋友!你快走吧,埃森死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了!”
我不解地問道:“我?爲什麼是我?我只不過是就是個無名小卒而已!”…
世友搖頭道:“你忘了你插在大鬍子胸口的剪刀了,你忘了埃森說,你說他的拍檔了?”
我這才煥然大悟,門外的杜先生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再次乾咳了一聲,世友向門外大聲解釋道:“我再幫他看看,有沒有奇蹟會發生!”
然後一邊摸着關澤的手腕,一邊繼續和我說道:“杜先生是有心把你收做門徒,他的確是沒有接班人,你還是……算了,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那我祝你一切順利吧,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再有機會見了吧?”
我澹澹地笑了笑道:“誰又知道呢?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過了這一關,只要你能找到我,你要我幫你什麼,我都會做到的,我,不是我一個,是我們這些人都欠你一條命!”
世友卻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而是驚奇地望向關澤,去聽了聽他的心跳,然後翻開他的眼皮,興奮地說道:“他有反應了!脈搏強勁了很多,心跳也是!”
然後拿起手電筒,照了照他的傷口處,驚喜地說道:“傷口開始癒合了!”
我高興地握住世友的手問道:“真的嗎?那就是說,他還有希望了!”
世友嗯了一聲,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關澤的身體,點頭道:“他在以非常人的速度恢復啊!”
門外的杜先生已經很耐煩了,再次催促道:“世友,咱們該走了!”
世友看了看我,然後對着我說道:“你等我一下!”說完,就走了出去。
我還想再懇求他,多留一會兒,再幫幫關澤,可看他出去了,又覺得那樣太自私了,他已經爲我們做了很多了,就憋了回去,就這樣呆呆地看着門外。
門外傳出一聲怒吼:“亂彈琴!你爲了一個外人,要舍我而去!你是不是瘋了,留在這裡,只會是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門外沒說話。
杜先生怒哼了一聲,然後就沒動靜了。
世友平靜地走了進來,坐下來,繼續給關澤看病。
我有些不解地問道:“你不會讓杜先生一個人走了吧?”
世友平靜地點了點頭。
我驚訝地說道:“你真沒這個必要啊!雖然,我很想你留下來,能幫幫關澤,可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啊,他飛走了,你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世友澹澹地說道:“世上有些事,真的比生死更重要!要是能救活人,比起苟活者更有意義!”
我這一刻,我似乎在世友的腦袋頂上看到了光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這世上還真有這麼偉大的人啊?道家學問,真是博大精深,讓人可以這麼大徹大悟,大公無私啊?
世友沒在意我的驚訝和感嘆,而是拿出了一個布包,包布里面插着很多銀針,也不跟我解釋,就開始了施針,要關澤的天靈,會陰等穴位紮了下去,看他的樣子,還運功在針上,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流了出去。
這時小黑撞了進來,還沒開口,就被我推了出去說道:“世友正在給關澤治療呢,關澤可能有救了!”
小黑焦急地說道:“軍隊已經進入村口了,馬上就要過去,咱們得馬上走!現在就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