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 杜先生故事（二）
杜先生接着說道：“我那時就是個無業遊民，年紀小，不懂事，根本就不去考慮後果的！爲了女朋友什麼都肯幹！我那時候，其實對我沒什麼興趣，主要是沒概念！
我女朋友她卻很有心機，天天和錢打交道。她想神不知鬼不覺的, 把錢先拿出來，等信用社對不上賬，讓他領導倒黴，之後再把錢給還回去。後來我們想了想，也就只有他們每天早上用解款車運錢的時候，我們可以動手，可一但是直接搶，就會被人知道, 這樣就不是他們主任的責任了。
思來想去的, 就想出了那個計劃，我們做個一模一樣的解款車，提前半個小時到達銀行，然後由我女朋友清點出來，簽字畫押，送到我們車上。等錢拿到手了，過段時間，我們再把錢給補回去。
我那時候膽子小，沒敢親自去，就叫了我一個堂哥，和兩個外地人幹大茶飯的，因爲也不需要使用什麼武力，如果順利的話, 10分鐘就能搞定！
結果，事與願違，錢很快就搞到手了，我堂哥本來想把車開到指定地點去, 結果那兩個外地人根本就沒按照約定做，他們中途拿着錢就下車了，我堂哥一個人也搞不定他們兩個。
就這樣，錢就真的被劫走了，信用社也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錢被假解款車拿走了，我女朋友首當其衝的是第一責任人，不過，她很能狡辯，說自己也沒想過會有人造一臺假的解款車來，她最多也就是工作失誤。
事情也正如我們想得那樣，她最後就是得了一個單元上的處分，可我心裡不甘啊，這錢就這麼被那兩個外地人拿跑了，於是就發生了95年的加油站爆炸案。
我差點都驚掉了下巴道：“連環案啊？你都是幕後主腦啊？”
杜先生急忙否認道：“不是，不是！信用社打劫案可算不到我頭上，主意是我出的，可其他的事，就真的和我一點關係沒有了！95年的加油爆炸案，我是堂哥乾的！我都已經不去想信用社的錢了，可他卻念念不忘的, 一定要追回來，就用了整整兩年時間，去追查他們，最後就在粉嶺，找到了他們的身影，他就和那兩個人打起來，被打得半死後，他心有不甘，就想到了一個最惡毒的辦法，想着趁他們加油的時候，直接把加油站給炸了！”
我驚訝道：“他是不是瘋了啊？爲什麼要這麼做呢？他這樣就算是殺了他們，也拿不到錢啊？就算是拿到了錢，也沒命花啊！”
杜先生哎了一聲道：“誰說不是呢？他啊，就是想不開！他被打之後，越想越氣，醫院都沒去，就一直盯着那兩個人，那兩個人也知道他們遲早會被報復的，所以很小心，深夜3點，他們纔敢出門，開車去加油，還特意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是加，結果還是被盯上了，他們去加油交錢的幾分鐘，我堂哥就直接把加油槍拔了出來，對着收銀的地方就把汽油噴了出去，點了火，就把灌油車開了進去！”
我啊了一聲道：“怪不得他不想拿錢了，這是要同歸於盡啊！”
杜先生嗯了一聲道：“他就是不想活了，覺得這兩個人就該死！這也就是那會兒，要是放到現在，根本就不用他這麼極端，我隨便找個人就把他們兩個給做掉了！”
說完，馬上又圓回來道：“當然，現在是法制社會了，我也不可能那麼做！”
我看出他的霸氣來了，雖然他一直極力地想收藏起來，但我在他的眼神裡，還是看到了驕傲，看到了霸道。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那後來呢？”
杜先生接着說道：“油罐車直接就炸了啊！不過，還好當時沒什麼人，死的人不多，不過卻造成了巨大的社會反響，就因爲這件事，我也被牽連了進來！”
我不解地問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啊？不會是你指使的吧？”
杜先生忙搖頭道：“怎麼可能？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在報紙上！”
我更加地不解道：“那你說把你牽連了進來？”
杜先生回答道：“正是因爲我堂哥被抓了，招供出了他們當年的恩怨，打劫信用社的事，被翻了出來！”
我疑惑地問道：“他開車油罐車開進了加油站都沒死啊？死了，不就是死無對證了嗎？”
杜先生搖頭道：“好人不償命，禍害遺臭萬年啊！”
我切了一聲道：“還有這麼說自己堂哥啊？”
杜先生哎了一聲道：“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踏上現在這條路！那時候，我雖然還是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但也從沒想過去開什麼賭場，販毒之類的勾當！堂哥要炸了加油站之後，被救了出來，他沒死，不過全身大面積燒傷，十分痛苦，想以用安樂死爲條件，作爲交換供出線索，交代所有犯罪事實！”
我驚訝地問道：“警察不會答應他了吧？這合法嗎？”
杜先生搖着頭道：“當然不合法了！也不可能答應他的！不過，給了他希望，說可以替他減刑！他說供出了當年的那段恩怨，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說我是當年打劫案的幕後主謀。警察很快就找到了我，我當時還是個法盲，以爲我只是出出主意，不會有多大的事，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一被抓，簡直是衆叛親離啊！我女朋友直接就說我是幕後主腦，還說當年都是我慫恿她才這麼幹的！我一下子被判了5年！”
我有些惋惜道：“這個的確是有點重啊！”
杜先生嗯了一聲道：“是啊，當時對我的打擊很大！不過，我在牢裡表現優異，很快就被釋放了出來！”
我再次問道：“那97年的連環殺人案呢？也和你有關？”
杜先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得意之色道：“說和我有關也可以！我在獄中遇到了一個性格內向，和我一樣，第一次進去的，在裡面受了不少罪的獄友！他叫劉球，你聽說過這個人沒？”
我搖頭道：“沒聽說過，是這個連環殺人案的真兇嗎？”
杜先生嗯一聲道：“劉球是我們給他起的外號，人長得像個球，他本名叫劉秋！秋天的秋！”
我回憶了一下道：“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果再給他一秒鐘，他就能掏出槍來，不是打死一個人，就是打死自己！態度極爲囂張！”
杜先生嗯了一聲道：“是的，就是他！不過，真不是外界說得那樣，他有那麼的窮兇極惡！我們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在牢裡被欺負的人，自然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他進去的理由，更加的扯淡！我是個偵探小說謎，從小就喜歡什麼福爾摩斯，柯南的！有一次，他們家樓下發生了一起命案，房主在家晚上被人殺了，門窗都完好無缺，警方就把犯罪嫌疑人的範圍，鎖定在了死者熟悉的人裡面！死者一個拾荒的老人，無兒無女，平時都是一個人住，唯一和他關係不錯的，就是劉球了！
他住在死者樓上，平時會和老人說說話，還經常去他們家！不過，警方也沒什麼證據，可這劉球事兒多啊，本身又是偵探迷，就老想着自己去破案，半夜就撕開了警方的封條，進了兇案現場，本來真沒他什麼事，他純屬是好奇，結果被逮個正着，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直接被判了個無期！
我就是在那段時間認識他的！他那時候就一個心思想死，別人欺負他也不還手，一個一心想死的人，萬念俱灰，我也是覺得自己太過的冤枉了，兩個人被打完了，都心有不甘，我就對他說，反正你都想死了，不如，把欺負咱們的人都帶走！
就這樣一想，覺得很有道理，第二天再來欺負我們的人，我們兩個就和他們拼了命，結果還是寡不敵衆，被打得半死，等我緩過來一些了，繼續和他們幹，直到他們的老大，被我們兩個人盯上打，就打他一個，幾次下來，我們兩個人一樣被打得半死，那個老大也被我們兩個給打得起不了牀，他們才肯放過我們！
後來，我們兩個就逐漸掌握了主動權，在獄中也混得如魚得水了！我出獄的那年，劉球的案件也有了新進展，翻案了！是和老人一起拾荒的一個流浪漢，和死者撿垃圾的時候，起了衝突，跟隨死者回了家，死者忘了拔鑰匙，才讓行兇者輕鬆進了家，殺害了死者後，逃之夭夭！
劉球翻案了，幾乎和我同時出獄的，出來後，就沒了收入，一個勞改犯根本就沒人要，生活過得十分拮据，我的生活也不如意，也無法救濟他什麼！”
我噢了一聲問道：“於是，你們兩個就再次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杜先生急忙搖頭道：“也沒有！我這人呢，有點小聰明，想着怎麼賺錢，就看中了當時的錄像廳，那時候很流行港片，可沒錢啊，就找劉球想辦法，他過的也是有上頓，沒下頓，加上對社會的不滿，想着報復社會，他就說錢他想辦法！我也沒想到，他想得辦法就是殺人搶劫啊！
第一個他殺的人，是個出租司機，那時候出租司機可是個賺錢的買賣，可牛了，他也是偶然的機會，騎着自行車和出租車司機發生了碰撞，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可出租司機不依不饒了，還先動手打了他，他那股子勁兒一上來，掏出匕首就捅了司機，之後拿着他的錢就跑了，沒多久那個司機就死了！那時候，還不像現在，到處都是監控，根本就沒線索找真兇，讓他躲了過去，現在想想，那時候，要是抓住他了，就不會有後面那麼多事了！
有了第一次殺人，還拿到了錢，沒被抓，他就存在着僥倖心理，想着反正早晚得死，不如，多幹幾票，就又搶了第二個出租司機，他搶劫下手狠，一刀斃命，要是沒死，就再補一刀，反正不留活口！搶的錢全都給了我，我那時候哪裡會知道，他的錢是搶回來的啊！就開了一間錄像廳，生意可火了，很快就賺到錢了，就去澳門的邊界珠海，想着買一些錄像帶，回來用！就是那個時候，認識了林來和溫伯他們！
我們那時候是真的以爲，他們就是電影裡小馬哥的黑社會老大呢，太嚮往他們的生活了，我就和劉球商量着想留在珠海，去澳門，去香港，以後當黑社會老大！劉球不幹，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命案，早晚會被抓，不想連累我，就自己回了我們老家！
之後，我們很長時間都沒聯繫，直到第四起命案，辦案人員找到我，我才知道點他的消息，這時候我才知道他早就被人盯上了！回去之後，花光了我分給他的錢，他去嫖妓的時候，被人給抓了黃腳雞，想着報復，就殺了那個妓女，一殺就停不下手了，我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和我說，剛開始第一次殺人，他很怕，後來他都麻木了，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好奇地問道：“他怎麼又去找你了呢？”
杜先生哎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他犯的第幾單案件了，突然找到我，估計是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想最後見見，這個世上唯一對他真心的人吧！”
我切了一聲道：“我覺得這是自己性格扭曲，人在這世上，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委屈，這是無可避免的！不能因爲這樣，就去報復社會啊？還是他自己的心理問題！”
杜先生卻搖頭道：“這就是社會的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