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冉,轉眼到了1940年4月29日,日本東京此時正是櫻花初綻,春意漸濃之時。今天非比尋常,當太陽照上東京街頭,“君之代”國歌瘋狂地響遍全城時,整座城市便被歌聲、歡呼聲、鞭炮聲和嘈雜的人聲攪擾得騷動不寧。人們早已停下了活計,停下了一日正常的生活,走出家門擁上街頭。警察、街區洽安員推搡着擠亂的人流,惡狠狠地咒罵着,踢打着。身着戎裝的軍人三五成羣,目光驕傲地注視着周圍的一切。在這座城市裡,青年男子已不很多了,他們很爲自己身上散發着的朝氣和力量而自豪。
代代木閱兵場,早已搭起了彩臺。多少年來,這裡一直是“天長節”天皇檢閱部隊的場所。彩臺兩側,太陽旗插得遍地都是。精心挑選的陸、海、空三軍儀仗隊隊員,象一塊塊整齊的鐵板,精神抖擻地立於臺前,一雙雙眼中閃動着晶瑩的淚花。身後,市民們擁着、擠着,都想爭睹一下大和天神的風彩。
當天皇一身戎裝,手戴雪白的手套,騎着高頭大馬步入閱兵場彩門時,國歌大作,歡聲如潮,整個閱兵場象爆開的水鍋。上千年的天皇制,已把天皇神化了,在普通人眼裡,天皇是天照女神派來日本列島的使者。他具有無上的力量,能拯救大和民族脫離苦海,奔向繁榮。他甚至連姓氏也沒有,神聖的天皇是不能有姓地。他不能苟同於芸芸衆生。即使內閣大臣也不例外。他具有無邊的權利,他可以讓他們爲他而生,也可以讓
他們爲他而死。
裕仁站在臺上,看着威嚴齊整的受閱隊伍,聽着振奮人心的“咔咔”腳步聲。心情很激動,感覺很豪邁。正是這支軍隊,正在實現着他歷代祖輩都未曾實現的夢想。正是他們,給他帶來了耀眼地輝煌。也使大和民族萬民子孫頂禮膜拜,更加瘋狂。人羣中響起一陣陣更加激動的歡呼、喝彩聲。裕仁平靜的臉上終於現出了笑容,一雙眼睛充滿讚許。
船已經拔錨起航,吳銘站在甲板上,冷冷地注視着這個已經陷入瘋狂的城市,鄭蘋如也是目光凝重,站在他地身旁。
通過近三個月的努力,吳銘和鄭蘋如在日本國內採取借閱、潛入、偷拍等手段,獲取了大量關於南京大屠殺的證據,將它們變成了一卷卷的膠片。在這期間。鄭蘋如利用自己的身份,成功地藉助母親家族的影響爲兩個人提供了掩護,使得吳銘的行動得以比較順利地進行。
“起火了。”鄭蘋如輕聲說道,目光注視着岸上的城市。
吳銘抿了抿嘴角,擡頭看着城市上空慢慢升起的幾團不大的煙柱,那是他臨行前,用蠟燭和汽油瓶在東京民居中設置地五個延時燃燒器,也算是送給倭皇的生日禮物。
“噁心一下倭皇,效果可能不會太好。”吳銘有些蕭瑟地說道:“聊勝於無吧!”
“離開這個瘋狂的城市。你好象心情並不太好。”鄭蘋如有些疑惑地問道。
吳銘苦笑了一下,拍了拍鄭蘋如的肩膀,“我只是有些感慨,也覺得不虛此行。”
停頓了一下,吳銘繼續說道:“我沒想到日本人會是這麼個狀態,以前老是相信某些人的言論,說什麼日本國內的人民大多是好的,不過是受到了軍國主義的毒害,現在。嘿嘿。”
“大概是他們不瞭解實際情況吧?”鄭蘋如回答道:“再說,你是從哪聽到這樣的言論地。”
“我也記不得了。”吳銘搖了搖頭,“這些日子我讀了點歷史書,竟然發現在中日兩千年的交往中,中國與日本之間,中國人民與日本人民之間似乎從來就沒有過平等友好的關係。什麼一衣帶水的鄰居。有着悠久的世代友好的有中國特色。都是***在騙人。”
“唐朝是有遣唐使的。”鄭蘋如說道:“你是不是有點太偏激了。”“中國強盛時,日本人是中國人的門生。中國衰弱時,中國人卻淪爲日本人地刀下鬼。”吳銘使勁拍了下船上的欄杆,憤憤不平地說道:“雖然我只是匆匆瀏覽,細節沒有細瞅,但給我的印象就是如此。
鄭蘋如沉默了半晌,無奈地一笑,“我們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方法和道德準則去估量別的民族,不能假定別的民族有着和我們類似地善惡觀念,日本人地行爲好象無法理解,這只是我們研究的不透,我們應當從他們地行爲總結出他們的習性,研究他們思維和行爲的規律。”
“是啊,不從實證態度出發,總是以自己民族的善良寬厚來看待他人,這虧吃得太多了。”吳銘嘆了口氣,“你的日文讀、說能力比我強,搞來的這些日文資料還是由你來整理翻譯吧,這個職業比你當特工要有前途,而且對民族國家的貢獻也要大很多,希望中國以後不要再走老路了。”
鄭蘋如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很耗費時間的,還需要一個穩定的工作場所,你想好地方了嗎?上海,香港,國統區…”
“上海肯定不行。”吳銘扳起手指,一一分析道:“香港是英國佬的地盤,恐怕英國佬害怕日本人,不會讓公開發行的;國統區呢,條件好象不太好。”
“而且,我的意思是先用手頭的資料儘快弄出個東西來,警醒一下現在的國人,然後再慢慢補充,最後弄出一本完整的。”吳銘慢慢解釋道:“而且這個工作不會侷限於南京大屠殺,只要是日本人在中國土地上犯下的罪惡,以後都要蒐集整理,用血淋淋的事實來教育這一代和下一代。”
“這個法子不錯。”鄭蘋如贊同道:“要想盡善盡美恐怕等打完仗也編不出來,我看就把書編成號,以第一本,第二本,這樣的形式慢慢增發。”
吳銘伸出大拇指,讚揚道:“果然有學問,快趕上我老婆了。”
“呵呵。”鄭蘋如輕笑着,“是不是在嫂子面前覺得自卑,所以纔在外面鬼混不回家呀?”
“哪有。”吳銘申辯道:“在家裡,我就是天,她有學問也得給我藏着,她是頭虎也得給我趴着。”
“真的假的。”鄭蘋如搖頭不信。
“不說這個了。”吳銘擺了擺手,“我們還是在香港把初期工作完成吧,先編輯出來,然後或者到國統區,或者到別的地方再印刷發行。”
“也好,我早想把全家人都搬離上海這個是非之地,如今也算有了合適的藉口了。”鄭蘋如點頭表示同意。
經過日本之行,讓吳銘思想狀態發生了非常大的改變,在前世聽到的一些中日友好言論徹底被他所拋棄,中日友好的說法從中國人嘴裡說出來只能讓日本人感到可笑,更加加深對中國人的輕視:受害者跟逍遙法外、否認罪行的日本人講友誼,莫非是被殺怕了,要忘卻不共戴天之仇,想求皇軍日後留條生路?
那種認爲日本人其實跟中國人差不多,他們的暴行只不過是因爲受了軍國主義的灌輸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這種將一切歸咎於軍國主義的說法顛倒了因果。日本的殘暴由來以久,從中國歷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如果從日本本身的歷史來看,嗜殺的血腥特質其實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軍國主義的產生實際上是這種特質發展到高級階段的必然結果,而不是相反。
大談中日友好,自己捏着鼻子哄自己,不僅淡化了日本罪行的嚴重性,還麻痹了我們應有的警覺,實在是愚蠢之極。
中日友好既沒有歷史的根據,也沒有現實的基礎。向中國人民宣傳中日友好的觀念,必然造成思想上的錯誤和混亂,不是導致人們思想麻醉,就是引起國人對政府的不信任。
象日本這樣的民族,如果沒有受到沉重的教訓是絕不可能自動反省的。從這樣的現實展望中日關係,我們看到的是一場生死搏殺。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吳銘由此想到了前世網絡上的所謂“憤青”,不禁微微笑了起來,雖然說多數憤青都是口頭上的不服氣,甚到被某些人罵成無知淺薄,但那卻代表了一代人的精神,比那些顛倒黑白、引經據典的漢奸文人要可愛可敬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