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裝甲保護的步兵挎着大槍走出飛船。
他們的前後左右卸載兵員的飛船有十個，每個都有五十米長二十米寬。
中年人擡頭看向天空，大氣層外停着人類聯邦的母艦，他們這些步兵是被登陸飛船運下來的。
盔甲下的面容吸了一口氣，他聞到的是過濾後消毒的氣味，目光落下打量這個敵方的星球。
橘紅色帶着灰雲的天空。
紫色不明物質沾染的大地。
“那些怪物。”他的神色變得嚴肅，這一次可不是訓練了，而是第一次派出來實戰，那位光頭教官還說這裡是最輕鬆的戰場。
信鬼，中年人冷笑，他從嚴酷的訓練中就知道這款遊戲不是善地。
他不喜歡這裡，不過他的大老闆，就是另一個遊戲中定製穿越的土豪想要了解，他是過來打攻略賺錢的。
遊戲裡這樣的人很多，不過真正有耐心肯吃苦的還是他這樣的大齡窮人。
二十年前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
如果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中年人一定毫不猶豫的借錢買房。
可惜他太高估一些人的節操了。
二十年後的現在呢？中年人會冷笑着說買個球。
轟。
不遠處的前線正在戰鬥，他看到了天空上落下來的發光的生物質炸彈。
甚至可以看到那塊被清空的人類步兵。
這時候他聽到了耳機中的咆哮，他們的上級指揮官命令他們立刻趕到戰場。
砰，砰，砰，砰。
沉重的步伐，中年人跟着隊伍大踏步前進。
五分鐘後他們補充了炸回來的陣地，快速澆築的堡壘，中年人和一個班的人駐紮在裡面。
他們只要把槍口對着外面就可以了。
噠噠噠噠。
密集的火力噴射，一個個堡壘彷彿無堅不摧，鋪天蓋地來的怪物被撕成碎片。
可是怪物仍然壓着不退，沒有恐懼沒有思想彷彿都是機器人。
很快怪物的後面噴出來一片片腐蝕的綠色液體，液體落到堡壘上迅速冒出來濃煙。
中年人眼睜睜的看着他不遠處的一個步兵慘叫，他的一隻胳膊被腐蝕了眨眼就融化了。
他直接退了一步，看着液體落在地面上還在冒煙吸了一口冷氣。
脖子僵硬的看向戰場，這就是光頭教官口中最輕鬆的戰場。
那麼不輕鬆的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不斷有轟隆隆的爆炸，基本上都是怪物後方投來的生物質炸彈。
中年人的堡壘很幸運的沒有被波及，不過他的臉色沒有好多少。
一個小時過去了，不僅是遊戲時間也是現實時間。
這裡只有戰爭，踏入星際的人類聯邦和另一個文明的戰爭，不知持續到什麼時候。
就是此刻他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他甚至都有了一些放棄的想法，而這只是一顆星球上的某個角落。
這時，他眨眼睛，發現外面起了一層紅霧。
十分鐘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中年人瞪大了眼睛，他還有很多星際步兵，躺在紫色的不明物質的建築中。
建築的通道里是爬來爬去的怪物，不過和他在戰場看到的不一樣。
“難道被俘虜了？”他奇怪的蹙眉，這款遊戲也太真實了。
一隻怪物爬了過來，中年人的呼吸都停在了，他此刻就是待宰的羔羊。
然後他看着身邊的另一個步兵被託了出去，這個人明顯不是玩家，聲音瘋狂大聲的罵着該死的怪物。
中年人沒有幸免，十分鐘後他也被怪物抓了出去。
他看到了剝下來的裝甲，之前那個步兵光着身子站在綠色的溶液裡。
然後他無語的看着自己被扒光扔進了培養液。
彷彿泡澡的感覺，不過綠色液體有些粘稠，一種奇特的感覺讓他昏昏欲睡。
遊戲提示他處於特殊的狀態，
摘下頭盔，開始寫新的攻略，他不知道有多少玩家經歷過這個場景。
一個月的時間，他都在探索這個他不喜歡的遊戲，這時候很多玩家都走掉了，留下來的都是特別好奇和意志堅定的傢伙，可以耐得住一次次的掛掉。
遊戲中他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必須屈從於某個意志的人類變異體。
他看着全新的戰場目光古怪，因爲接下來的敵人是他的同胞。
此刻他身上沒有步兵裝甲了，整個人被紅綠色的色彩和硬膜包裹，雙腿變得修長有力，一隻手成了鐮刀一樣的角質化武器。
剩下的部分才能看出他曾經是一個人類。
“這款遊戲......”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突然，他感到了一股威壓，然後知道接下來需要做什麼。
他和幾個樣子差不多的人類，躲進了一個體型不小的怪物的空腔，跟着怪物大軍靠近了人類的前線。
巨大的爆炸和機槍的轟鳴。
人類死戰不退，外星怪物們瘋狂向前。
中年人悄悄的出現在人類堡壘的附近，然後無比靈活的鑽了進去。
鐮刀的手橫掃，血色化作大大小小的紅色珠子飛起。
摘下頭盔，中年人嘆了一口氣，他幹掉了一個堡壘也被人類殺死了。
好在他的攻略已經達成了一部分。
房間內，他正在喝粥，加了一點榨菜就是他的早餐。
臉上的笑容是一種平淡的滿足。
洗碗的時候他走神了，結果差點把碗掉地上，好在他接住了。
這時他感覺到了什麼，眨了眨眼睛，然後是疑惑驚訝歡喜。
他很快嘗試了一下，眼中出現了淚花，他多少年沒有知覺的腿有了觸感。
沒有去醫院而是自己觀察。
一個星期後他確定了，因爲腿上的螞蟻越來越多。
中年人脹紅臉難以壓抑的狂喜，他萬萬沒有想到雙腿可以好起來。
於是他更加努力的遊戲，因爲他知道錢永遠是不夠的。
中秋節後他去了醫院，醫院的報告證明了他的判斷，不過他沒有聽從留院觀察的建議。
直到第一場雪花落下。
他顫抖着扶着輪椅站了起來。
眼淚無聲的落下。
然後是很多年沒有的哭聲。
初一這天，他大包小包的回到蝸居。
熱情洋溢的摘菜洗菜切肉燜米飯順手嚼一個紅蘋果。
他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好過，就好像二十年前他剛當上經理的時候。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東西。
他的手，白皙修長，可是上面多了一個角質，看起來好像一塊鱗片。
半個月後，他的手化作了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