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的大一在我們的閒散中渾渾噩噩的散去了一半,學校第一食堂門口有一排法國梧桐,寬大的手掌葉凋落殆盡,唯有後街靠近山腳的雪松還保持着原來的風姿。
學校大門口站滿了成羣結隊手持大包小包的學生,年假已經拉開了序幕,然而我們卻還在教學大樓裡奮戰着接下來的期末考試。據一位權威學姐透漏,文學系哪年的期末考試都是被安排到最後,原因是有個麻煩的系主任,對此我們大一菜鳥們無可奈何卻又深信不疑。
“哇,你還沒放假啊,我都快到家咯!”
“那咋辦呢,都是命哪!”我俏皮無奈的回覆着短信。
這幾個月林允樂是跟我聯繫頻繁的唯一一個男生。自從那次安慰了他,他對我親近了許多,除了短信聊天偶爾也會打打電話,當然都是他主動,我好像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因爲確實沒想過走太近,性格差別有點大。他經常有事沒事給我發個信息告訴我他在做着什麼事,然後藉機調侃我的忙碌或無聊。我漸漸發現他快樂了許多,也陽光了許多,失戀的影子已經遠離,當然了,這是在我們不提的前提下。
他提到了高中班裡彼此都認識的瘋狂追求我的那個叫L的男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的長相,好像有點黑,因爲我真的沒有仔細觀察過他,只記得個子不矮,愛笑,很靦腆的笑,當然這只是我看到的,還有就是容易衝動,看誰不慣就容易舞刀弄棍,這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爲了減少我對他的內疚,還是不提這些,放在心裡咀嚼吧。
“我記得某人追你追的滿班風雨哦,大家都在議論,說你怎麼有那麼大魅力,哎對了,聽說你跟他談了,結果怎麼樣了,現在還聯繫不?”
“你……胡說什麼,你們男生怎麼也那麼八卦,誰跟他談了,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他!”
我不由他解釋,便匆匆掛了電話,眼前浮現出的場景是幾個壞男孩在議論我並且說着不中聽的噁心話,頓覺心口堵得慌,臉刷的就紅了。那時候的我還是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我不想無辜的成爲男人口中玩弄感情的女生,更何況他已經跟我熟悉,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竟然還問那樣的話,我從心裡罵他“狗改不了吃屎”,氣死我了。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別人生命裡
如果人間失去脂粉的豔麗
還會不會有動情的演繹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摺子戲
在劇中盡情釋放自己的歡樂悲喜
如果人間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會有人去留戀去惋惜
黃閱的《摺子戲》唱了一遍又一遍,這是我的手機鈴聲,我還是不想拿起電話,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詢問。賈清清說我傻了,電話響了那麼久,一直看着就是不接,不知道搞哪一齣。我心中糾結萬分,也許這樣真的不好,畢竟他還只是朋友而不是好朋友,我不應該給人家甩臉色,我無奈拿起電話。
“你剛纔怎麼了,怎麼電話突然掛掉了,沒電了啊?”我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傻,就順着他應了一句“嗯,對,是沒電了,剛插上充電器,不好接電話,輻射太大。”
“哦,那行,我去吃飯了,沒事就好。”他無事姑娘似的,我多想透過手機踹他兩腳。
這段時間我發現一個很規律也很搞笑的事情,林允樂總是隔三天給我發一次短信,興致好了來回十條左右,聊得其樂融融,興致一般則減爲五條左右,瞭解彼此當前的狀況,且最後一條均是以他的短信結束。
我表示好奇,詢問他原因,他在電話那邊尷尬的笑了,竟不同以往的玩世不恭外而是一本正經的說到,“想聽真話嗎?我其實是怕你煩,分手那天,心裡很難過,不知道該跟誰傾訴自己的不快,莫名的看到了以前咱倆聊天的內容,就隨手發了那條短信,沒想到你不僅回覆我,還又囑咐我別做傻事。那件事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身邊有了一個朋友,所以有事沒事就想跟你聊聊,但畢竟是女孩子,聯繫頻了,怕影響你的生活,也怕你心裡生厭,所以我就自己給自己設定了一個三天期限,到時間我才聯繫你。”他低沉的聲音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啊……你這樣想啊,怎麼會,沒事的,朋友嘛!哈哈!”我故作鎮定的回覆他。
我多次用朋友來形容我們的關係,卻屢屢捨去“好”字,我打心底還是認爲我們不是一類人,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做真正的好朋友,做朋友已是牽強,又怎能給予彼此真心,但是他的話,讓我心裡莫名生出一份愧疚之感。人家都這樣想了,我還在客套的邊緣搖晃,感覺自己是個叛徒,“唉,就說不能當好人吧”,我在心裡自嘲着。
林允樂,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我對他這個人和他的性格打了一個很大的問號,他曾經是同學們眼裡不折不扣的小混子。我想過,什麼是混子呢,混子最顯眼的兩個特徵,一是不愛學習,二是崇尚暴力。
可如今我不知道是自己的感知出了差錯還是他僞裝的太好了,聊天中,我真的無法把他與混子這個詞聯繫在一起,其他的先不說,就說看書這一塊,他真的很喜歡看書,各類書都看,不管天文地理古代現代,隨便一個相關問題他都能解說的讓你歎服。我很清楚這些積累不是一朝一夕的惡補就能完成的事情,稱他是“行走的圖書館”一點也不誇張,我現在真的懷疑當初會考他說抄我的壓根就是裝的。其次,他除了嘴巴有點損,好像從來不尚武,也不太合羣,就連男生最愛的籃球足球他都很少參與,雖然不參與,但他卻喜歡看比賽,也喜歡聽解說,最讓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喜歡京劇,如今真的很少有年輕人鍾情於這個了。
都說大衆的眼光是雪亮的,如今我卻對這句話產生了懷疑。原來學校裡的標籤未必是一個人真實的存在。有多少時候,我們僅僅因爲一個標籤就結束了這個人在我們世界裡的所有行程。在沒有接觸一個人的時候,真的不要輕易去評判一個人,很多時候,雙眼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明辨是非,除了用眼睛看,還要用心去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