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陌生女人
這依然是一個很安靜的小山村,好像這幾天發生的事兒與它沒有任何關係。街上的村民依然臉上帶着滿足的表情,該串門串門,該下地下地。對於昨天熱鬧的常山,他們也有耳聞,也有不少人去看熱鬧。但是今天依然是屬於他們的,似乎他們有一種天然歸於平靜的本領。
又或者對於林家村,他們更懾服於那個詛咒,以至於慢慢地麻木。還有什麼能比詛咒更可怕。
啤酒?楊開車進入林家村,看着兩邊撲面而來又倒退而去的樹木和莊稼,緊張的神經慢慢鬆馳下來。這也是他的一項本領,越到事件發生的臨近,他越沉靜放鬆。這一點,曾經在關鍵時刻救過他多次。
陳鬆家很好找,拐上村子中間的大道前行不到200米,路北帶小院子的就是。房子四周高高的楊樹把房子遮起來,只在樹幹的底部露着依稀的大門。
大門虛掩着。
四周沒有一絲動靜。這寂靜讓“馬尾辮”身體繃得緊緊的,她拽着啤酒?楊的衣角,幾乎被他拖着往前走。
“吱——”段亮被生鏽的門軸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跳,撥出了槍。
啤酒?楊打了個手勢,緩緩走進屋裡。雖然他的直覺中並沒有感覺到危險,但渾身的肌肉卻上緊了發條。
小院裡沒有人。一隻髒髒的小狗趴在磚牆後,聽見聲響,耳朵往前支了支,又把慵懶的眼睛閉上,似乎根本不屑他們的到來。
院子裡,一老一少正坐在馬紮上下棋。老的正是陳鬆的父親陳春平,少的則是啤酒?楊的得力干將馬曉旭。
天井裡,一老一少正在下棋。老的是陳鬆的父親陳春平,年輕的是啤酒?楊的得力干將馬曉旭。沒有見到其他的人。
聽到聲響,馬曉旭擡起頭來跟啤酒?楊打了個招呼,“頭。”便又埋頭看他的棋盤了。他的對面,陳春平悠閒地看着他。
啤酒?楊湊上去看了一會兒,“不用下了。你輸了。”
馬曉旭擡起頭,“應該還有救吧。”
啤酒?楊搖搖頭,伸手把陳春平的馬跳了一步,馬曉旭回了一步,啤酒?楊回身拉了一個炮,然後攤攤手。
馬曉旭有些不悅地說,“頭兒,老爺子說了,不動馬的。”
啤酒?楊把棋擺回原位,把象讓開中線,馬曉旭回了一步,啤酒?楊把士支開,然後攤攤手。
“陳叔,看來我早就應該認輸了。”馬曉旭把棋一推。
“其他人呢?”段亮問。
“我安排東城的人去找陳培國了,其他人在他們應該在的位置。”馬曉旭站起來輕輕地說,“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
“不用找了。”陳春平說,“這一次,他應該是躲不過了。”
一陣低低的鈴聲響起。馬曉旭從口袋裡摸出電話,“喂……在哪兒……好……知道了。”他扣了電話,看着啤酒?楊說,“頭兒,找到陳培國的屍體了。在鬼門谷。”
啤酒?楊點點頭,重重地坐下來,看着陳春平,欲言又止。
“有沒有陳鬆的消息?”陳春平似乎並不理會啤酒?楊的心情。
啤酒?楊搖了一下頭,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陳春平,“陳叔,您放心,我很瞭解他。他應該不會有事兒。”
陳春平站起來向裡屋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很多東西,就像我們下棋一樣,不能去刻意的爭勝負,講究的是引而不發。和棋纔是最高境界。小馬,你懂了嗎?”說到這裡,老人轉過身,“我給陳鬆講過這個道理。但沒人會替他做選擇。小楊,你們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馬曉旭急道。“可是,陳叔……”,看到啤酒?楊擺了一下手,又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陳叔,如果不是爲了寶藏,誰會有這麼的仇恨?”啤酒?楊伸手搭在老人的肩上。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地愛,當然也不會有無緣無故地恨。”陳春平拍了拍啤酒?楊的手,“這個事兒已經結束了。你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陳鬆找回來。”
“頭兒,你真的相信這個事兒已經結束了?”段亮打破沉默。深夜的高速公路在燈光裡延伸,無窮無盡。
“你留意一下陳叔說的。”啤酒?楊望着車窗外,黑魆魆的村莊一閃而過。“他似乎很確定對方不會傷害他和陳鬆,所以他讓我們把陳鬆找回來,而不是去保護他。”
“也就是說,這個陌生女人與陳鬆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馬曉旭分析道。
“誰會有這麼大的仇恨?”啤酒?楊望着後座上的段亮和馬曉旭,嚴肅地問。
段亮攤攤手。
“在這個事件中,陳鬆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的是哪一部分?”啤酒?楊又問。
“這個嘛……”馬曉旭沉吟了一會兒,試探地回答說,“你是說,陳鬆的父母?”
啤酒?楊點點頭,“陳春平只所以這麼堅信,對方不會傷害陳鬆,也不會傷害他,就是基於這樣一種判斷。”他點上一顆煙,吸了一口又說,“我猜,這個一直跟隨陳鬆的陌生女人就是他本應該最親近的人。”
段亮和馬曉旭對望了一眼,心底升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那李妍呢?她與這個事件有着什麼關係?”車駛進涵洞,溫暖的亮光讓馬曉旭恢復了平日的機警。
“我不清楚。”啤酒?楊如實回答說,“這是整個事件,到現在爲止,我無法做出判斷的一個人。或許,她本身就是一個例外。”
車子駛出涵洞,黑暗一下子又包圍了他們。只有前方的大燈,略微有些光明。
“直說吧。”史雪玲欠了欠身。
這是一個優雅的女人,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這是A城一個咖啡館,陳鬆經常來的一個地方。
“陳鬆能回來嗎?”啤酒?楊直視着她。
女人嘆了一口氣,躲開啤酒?楊的目光,一顆眼淚慢慢滑落下來,“據我所知,入口只能從外面打開。”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啤酒?楊恨恨地說。
女人悄悄擦了一下眼睛,轉回頭,“有些事兒,你必須得去做。這就是我的命。”
“那陳鬆呢?那也是他的命。”啤酒?楊的嗓門把隔壁的一桌人嚇了一跳。
“每個人都無法選擇他在哪裡出生,什麼時間出生。”女人站起來,“我不想探討這個問題。你還有事嗎?”
“那李曉文和胖子李呢,難道那也是他們的命?”
“如果不是我,他們連命都沒有了。”女人冷笑着說。
“如果我是他們,我情願沒有這命。”啤酒?楊不屑地說。
“那是你沒有遇到他們的情況。”女人把雙手撐在桌子上,直視着啤酒?楊。“所以你沒有發言權。”
啤酒?楊抓住女人的胳膊,“真的沒有辦法從內部打開入口嗎?”
女人換回了她的淡淡憂傷,“我知道的沒有。”她甩開啤酒?楊的手,大步向外走去,臉上掛滿了淚水。
啤酒?楊呆呆的坐着,像一尊雕像。
手機震耳地響了好長時間,他才無精打采地拿起來。在他的人生中,他從未感到如此的沮喪。
“老楊,是我。”
啤酒?楊呆了一會兒,突然跳起來,“你在哪?”
“老地方。我已經要好了啤酒。”
“你媽的……你……”
“想不想知道東城那個寶藏是什麼?”
啤酒?楊站起身就往外跑。
“還沒結帳呢?”身後傳來服務員的叫聲。
啤酒?楊扔出一些錢,衝上了街道。
一切看似合理的假設,都還是假設。 這一點,估計連陳鬆也沒有想到。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啤酒?楊只想聽他講講那個寶藏究竟是什麼。
大街上的燈光溫柔的勾勒出各種物體的影子,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