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禾與冰潔醉心於情感交流,直至幾十米開外才發現冰潔的父母,冰潔還驚呼了一聲:“我爸我媽!”隨後焦急地問佳禾怎麼辦?
佳禾也有些緊張,未料到此時會遇見冰潔的父母。他心想遲早都要見面的,晚見不如早見,與其遮遮掩掩,不如順其自然。佳禾心中也由此坦然了一些,便低聲說道:“冰潔,我們不要隱瞞,一切順其自然。”
冰潔見佳禾臉色坦然,心中也稍稍鎮定了些。
在離冰潔父母十來米遠的地方,兩人都下了車。佳禾禮貌地向楊校長、林老師問好。
楊校長和林老師臉上看不出有什麼不快,面露微笑地與佳禾招呼着。楊校長見兩人臉上都是汗,便笑道:“佳禾,天氣很熱,到家裡坐坐,喝碗涼茶。”
佳禾點頭說好,隨後一起向校門口走去。
林老師和冰潔走在前面。林老師取了女兒的斜挎包,背在自己肩上,然後接過自行車一邊推着,一邊問高考的情況。
冰潔說感覺還可以,隨後又轉過身看了佳禾一眼,又說幸虧佳禾寄來很多複習資料,不然今年的希望又不大。
冰潔父母向佳禾表示感謝。佳禾有些難爲情,就謙虛道:“史老師和陳老師都說冰潔今年進步很大,希望也很大。這關鍵在於她自身的刻苦努力,那些資料只能起一點輔助作用。”
冰潔父母知佳禾一向謙和,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女兒與佳禾話語中的信息很明確,他們交往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也不便點破。
楊校長問了一些佳禾的學習情況和家中近況,佳禾一一作答着。
冰潔家已搬進新造不久的教工宿舍樓,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裝潢樸素,陳設簡單。
林老師開了吊扇,見兩人臉上仍是汗津津的,便讓冰潔帶佳禾去洗手間洗把臉。
冰潔擰乾毛巾遞給佳禾,臉上滿是溫柔。兩人捱得很近,佳禾聞到冰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洗罷臉,兩人一起來到客廳,並排坐在沙發上。
林老師從冰箱中取出一罐銀耳紅棗湯,舀了兩碗,笑着說道:“佳禾,喝碗銀耳湯,消消暑。”佳禾忙起身稱謝。
林老師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女兒和佳禾,佳禾彬彬有禮,外形俊朗,女兒則像一朵花兒似的貌美,兩人在一起確實很般配。
林老師想起去年佳禾考上那會,女兒說的那句玩笑話,現在回想覺得別有意味。這丫頭怕是心裡早就有了佳禾,那句話就是試探來着,找時間問問這丫頭。
冰潔當時的那句玩笑話給夫婦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們有了些想法,也曾私下商量過。
夫婦倆膝下無子,只有冰清、冰潔兩個女兒。佳禾是他們看着長大的,無論人品、相貌,還是才華,他們都很欣賞。原先還有農民和城鎮居民身份差別的顧慮,但佳禾考上大學後,這種顧慮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如佳禾與冰潔能成爲一對,那自然是件美滿之事。
只是冰潔之後再未提及佳禾,夫婦倆自然不會主動提這件事,再加上冰潔復讀以後學習刻苦,夫婦倆工作也忙,這種想法就漸漸淡化了。
冰潔父母對佳禾畢業後一直沒來看他們是有些看法的。他們哪知佳禾是心有顧慮的:沒向冰潔表白前是由於冰潔的原因而不敢來,表白後是由於自身的原因而怕來。
楊校長抽着煙,不時看着冰潔與佳禾,心想佳禾這小子,要不是今天湊巧碰上,不知哪一天才會登他家的門。
佳禾喝了一碗冰鎮的銀耳湯後,覺得涼爽多了。
楊校長掐滅了菸頭,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道:“佳禾,從禹山中學畢業也有四年多了,你好像一次都沒有來看我們,是不是忘了中學的大門朝哪兒開的?”
林老師接着說道:“佳禾,去年你考上大學那會兒,我和你楊校長還真盼着你過來坐坐呢。”
佳禾聽了這話,臉霎時就紅了,很是難爲情地說道:“佳禾不是忘本的人,兩位老師對我有恩,楊校長您還幫我交過書學費,佳禾一直都記在心裡的。原本早就想來看望兩位恩師的,只是…。”佳禾不知該如何解釋,便轉過臉看冰潔。
冰潔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兩人羞紅着臉,像犯了嚴重錯誤的學生,惴惴不安地坐在老師面前。佳禾感覺背上又冒出了許多汗。
看着佳禾與冰潔一臉的窘相,楊校長和林老師心裡都覺得有些好笑。楊校長看了妻子一眼,見林老師微微點頭,便對佳禾說道:“佳禾,是有所顧慮吧,這有什麼,該怎麼交往就怎麼交往,我和你林老師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以後有空就過來坐坐,不要有太多的顧慮。”
聽了楊校長的話,佳禾與冰潔都面露喜色,兩人迅速地交流一下眼神,佳禾便點頭說道:“楊校長,您的話佳禾記住了。”
又交談了一段時間,佳禾見時間已近四點,便起身告辭。冰潔父母誠心留佳禾吃晚飯,冰潔也拉了拉佳禾的衣角,示意他留下。
佳禾是擔心回去晚了讓爺爺牽掛,見冰潔也是讓他留下的意思,便沒有推辭。
冰潔的心意跟佳禾是相通的,見他留下,便對母親說道:“媽,我們這就去燒菜做飯,佳禾回去晚了爺爺怕是要擔心的。”母女倆就一起進廚房準備飯菜。
楊校長爲佳禾續了涼茶,佳禾起身謝過。
楊校長點着一支香菸,隨後說道:“佳禾,爺爺的字寫得極好,遠近都很有名,近來都堅持寫字吧?”
佳禾點頭說道:“是的,校長,空閒時爺爺都堅持練習書法,他說書法幾日不練就會感到生疏。”
楊校長又說道:“我記得你從小就跟爺爺學習書法,字也寫得很好。幾年沒見過你寫的字了,應該精進不少吧。”
佳禾笑着說道:“那佳禾就獻醜寫一幅字,請校長多加指點。”
楊校長也愛好書法,便起身取來筆墨和宣紙。佳禾從茶几下拿了一張舊報紙,將宣紙鋪在上面,隨後拿起筆蘸了墨,略作思索,便以行書寫了元朝詩人王冕的《墨梅》: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以草書落款:丁卯年盛夏,以煮石山人之「墨梅」奉恩師教正,毛佳禾敬書。
佳禾自小跟隨爺爺種梅品花,對梅花也是極爲喜愛,有關描寫梅花的詩詞自然也就記得多一些。
楊校長見佳禾寫完,便讚道:“佳禾,幾年不見,書法大有長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快趕上爺爺了吧?”
佳禾謙虛道:“校長您過獎了,佳禾自小對書法有一些愛好,平時也捨不得丟下,但跟爺爺比還相距甚遠,尚需多加磨練。”
隨後,佳禾也請楊校長賜墨寶。
楊校長思索了一會,便以楷書寫了楊萬里的《小池》: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落款爲行書:佳禾留存,丁卯年暑月,楊榮志書。
見校長寫完,佳禾便說道:“校長好字,佳禾不如,也多謝校長的鼓勵。”
楊校長鈐印之後,說了句佳禾你過謙了,就去找來一隻書畫盒。佳禾拿起校長的那幅字,見墨已乾透,又細看了一遍,就收起放入書畫盒中。
林老師之前早有準備,此時已和冰潔做好飯菜,隨後來到了客廳。見桌上平鋪着佳禾的那幅字,林老師便仔細端詳着,連聲說好,冰潔也投來讚許的目光。佳禾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林老師和冰潔端來一桌豐盛的菜餚,幾人便坐下就餐。
林老師的手藝挺好,菜偏清淡但很清爽,味道也很鮮美。席間,林老師不斷爲佳禾夾菜,佳禾的碗裡只見菜不見飯。冰潔見狀面露微笑。
等冰潔母女倆在廚房收拾乾淨,又稍坐了一會兒,佳禾見夕陽西下,便取了書畫盒起身告辭。
冰潔父母知佳禾怕爺爺擔心,也就沒有挽留,就送他到門口,叮囑有空就過來坐坐,隨後又讓冰潔送送佳禾。
佳禾推着自行車與冰潔一起漫步在校園內,出了校門,兩人的手便自然地握到了一起。
今天冰潔父母的態度,讓佳禾感覺到有些意外,卻在冰潔的意料之中。之所以如此,在於冰潔對父母的瞭解,也在於冰潔父母對佳禾的瞭解,這種瞭解可用知根知底來形容。
兩人此時的心情就像喝了蜂蜜水一般甜蜜,不時竊竊私語,不知不覺中又走了不少路。
走到路邊一棵大樹底下,兩人停住了腳步。佳禾說前兩年都是七月二十六日公佈分數線的,那天他會到學校來了解情況。
冰潔巴不得佳禾天天來看她,只是佳禾要忙於農活,怕是難以做到,便點頭說好。
佳禾見四下無人,就飛快地親了一下冰潔的臉頰。冰潔滿臉紅暈,雙手摟住佳禾的胳膊,頭斜靠在他的肩上。
依偎了一會兒,佳禾便讓冰潔坐在自行車後座,送她回家。冰潔雙手環抱着佳禾的腰,臉頰靠在他背上,一臉的不捨。
冰潔回到家,見父親在練字,母親則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老師見冰潔進門,便愛憐看着她,隨後又拉着她的手,走進臥室。
進了臥室,冰潔也知母親有話問她,便坐在牀上看着母親,等她發問。
林老師捋了捋女兒額前的秀髮,問道:“冰潔,你和佳禾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冰潔頓時臉紅,不過她覺得沒必要向母親隱瞞什麼:“我們相互之間一直有好感,互相表白是在去年八月底的同學聚會。”
林老師笑着說道:“媽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現在回想,去年你說的那句玩笑話,怕是你故意試探爸媽來着?”
冰潔摟住母親的胳膊,點頭說道:“是有點那個意思,媽洞若觀火,還真瞞不過你。”
林老師伸手輕點了一下冰潔的額頭,隨後笑着說道:“你這丫頭,居然還有這種餿主意。不過爸媽那時還真動了這個心思,只是之後你一直沒提佳禾,就慢慢淡化了。”
冰潔輕聲說道:“媽,你沒怪女兒一直瞞着你吧?”
林老師摟住冰潔的肩膀,柔聲道:“有什麼好怪的,女兒長大了,有這種心思也正常。再說我們的寶貝女兒又長得這麼漂亮,追你的人應該不少吧。”
冰潔語氣堅定地說道:“追的人多又怎麼樣?反正女兒心裡只有佳禾。”
林老師笑着說道:“媽知道你的心思都在佳禾身上,不過你們處理得挺好,佳禾考上大學不說,這一年來,你也比以前用功多了。”
冰潔靠着母親的肩膀,柔柔地說道:“佳禾不單將省城重點高中的資料寄給我,而且每次都附上他對資料中難點的解答和分析,還經常鼓勵我靜下心來專心學習。沒有佳禾的幫助和鼓勵,我就是再用功,恐怕也不會有大的進步。”
林老師聽了也有些感動:“佳禾這孩子,人品好,長得又帥,也很有才華,真的很優秀。你們也算是有緣分,我和他奶奶是老鄉,佳禾小時候常到我們家玩,你還拉着他的手不讓他回家呢。”
冰潔驚訝道:“是嗎?我和佳禾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老師笑着說道:“那時候你們纔多大,三四歲的小屁孩,還會有什麼印象。冰潔,你和佳禾在一起,我和你爸都不反對,但你們還年輕,才二十虛歲,應該多學點知識和本領,還要注意…。”隨後附着冰潔的耳朵悄聲說了幾句。
冰潔聽罷,滿臉通紅,嘴裡辯解道:“佳禾不是這樣的人,女兒也不會這樣。”
林老師也跟着說道:“媽知道你們不會這樣的,媽只是給你們打一下預防針,你們還不到結婚的年齡,現在也沒有那個基礎,萬一那個了。”林老師在自己腹部前面用手畫了個半圓弧,接着又說道:“到時候可不好辦啊。”
冰潔嬌羞地摟住母親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放心吧,媽,我們會注意的。”
林老師笑着輕拂了冰潔的秀髮,接着說道:“粘乎乎的,還不去洗澡。”
禹山中學離南頭村不遠,騎車十幾分鍾就到了。佳禾到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爺爺和佳黍正在等他回來吃晚飯,佳禾一臉的歉意,說已經在同學家吃過了。等爺爺和佳黍吃過晚飯,收拾乾淨,佳禾才紅着臉將他和冰潔的事以及今天的情況說了一遍。
爺爺聽完沒有馬上說話。佳黍是認識冰潔的,上小學時比佳禾和冰潔低了兩年級,聽佳禾說完,很是高興,說他們是天生的一對。
爺爺喝了一口茶,看着佳禾說道:“冰潔今年考得怎麼樣?你沒耽誤她的學習吧?”
佳禾回答:“她感覺考得還好,冰潔今年挺用功的,進步很明顯。”
爺爺又說道:“楊校長一家對我們家是知根知底的,以前我們兩家還有來往,楊校長和林老師的態度怎麼樣?”
佳禾說道:“冰潔父母見到我挺高興的,好像沒有反對的意思,具體情況過段時間我再向冰潔瞭解一下。”
“那冰潔呢?我可能多此一問了。”爺爺笑着說道。
佳禾又臉紅了:“我和冰潔都是真心的,心裡只有對方。”
爺爺神情愉悅地說道:“那就好,爺爺也不反對你們在一起,希望你們趁着年輕多學點本領。只是你要珍惜冰潔,莫要辜負了她。”
佳禾心中歡喜異常,用力地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