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發的看着他,等待着下文,他苦笑了一聲,斟滿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
“來,喝一杯,我的酒可不容易喝到。剛剛那個女娃娃,只喝了一杯酒醉了,不知道你能喝下幾杯。”他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下意識的看了那酒杯一眼,白色的杯子裡裝着的是飄着淡淡氣泡的鮮紅色液體,看起來跟鮮血一樣。鬼使神差的,我端起了這杯酒。
杯子裡的東西有些噁心,我本來是不想喝的,或許是因爲聽他說秦晴也喝了一杯,也或許是想印證內心的想法,我最終還是端了起來。
“這是鮮血?”我皺了皺眉。
外表看起來像是鮮血的飲料和雞尾酒有很多,但這杯子裡分明是鮮血,那股血腥味我再熟悉不過,跟外界血海內的液體如出一轍。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繼續催促道:“喝了吧,喝了你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也會知道,爲什麼剛纔那女娃娃會性情大變。”
嘿,我這倔脾氣,還就是不願意聽別人這麼跟我說。他越是催促,我就越發淡定,放下了酒杯問道:“你剛剛到底是用什麼方法逼秦晴喝下了酒?”
秦晴又不是傻子,別人讓她喝她就喝。一定是這傢伙用了什麼手段,逼迫或者欺騙秦晴,才讓她最終喝下。
他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比三百年前機靈多了。這不是鮮血,只是以鮮血爲引,配置的良藥。良藥苦口,這酒的味道也微苦,但是喝了之後對你的修行有極大的好處。你難道沒發現剛剛那女娃娃的實力提高了很多?”
我有些窩火,沒錯,秦晴的實力是比之前提高了不少,但是她卻喪失了理智,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這杯酒絕對有古怪,並不只是提升實力那麼簡單。
“她喝下不代表我會喝下,告訴我,你到底是用什麼手段騙她喝下的?你又有什麼目的?”我問道。
他聳了聳肩:“我能有什麼目的?不過是逗你們玩罷了。想讓她喝下那杯酒,也很容易,我給她看了這些。”
他輕輕一揮手,我們兩個的面前出現了血海之上的畫面,這種方式有些詭異,好像我們倆特別休閒的在這裡看電影。
畫面中是我,不過我卻在聲嘶力竭的吼着,咒罵秦晴棄我而去,隨後從血水中冒出幾個人影,通體血紅色,對我下了狠手。雖然我極力反抗,但最後卻慘敗,差點身首異處。
“我告訴她,只要喝了這杯酒,就能增強自己的實力,去救你。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喝下。”血海老祖很淡定,好像一切都跟他無關。
是秦晴主動的喝下了這杯酒,她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去救我。而剛剛的畫面,分明是虛假的,歸根究底還是血海老祖的錯。
我努力壓制着內心的怒火,冷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麼?這樣有意思?”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在這裡三百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她比你傻,我也沒想到她會那麼爽快的喝下那杯酒,本來還想編個靠譜的謊話,實在不行用點強硬的手段。這個故事很精彩,是我三百年來看過最精彩的故事。”血海老祖笑了,笑的很大聲,又有些古怪。
我徹底看不透他了,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要是想對我和秦晴下手,完全不用那麼麻煩。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一出鬧劇,或者說是一場遊戲。
血海老祖笑完之後,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我叫薛海,窮酸秀才一個。我最大的興趣不是考取功名,而是編寫出最精彩的故事。三百多年前,我走了狗屎運,得到了一本奇書,從此踏上修行路。”
聽着他的述說,我好像再聽一個信口胡扯的玄幻故事,有點荒誕,但又覺得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覺。
“我最大的興趣就是用我的血酒招待客人,像今天這樣,從他們那裡獲得一個又一個的離奇故事。他們的故事,經過我妙筆生花的描述,一定會流芳千古。不過這些故事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貢獻出故事的人,只會成爲我的下一杯血酒。”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興奮,我卻聽的有些毛骨悚然,他真是個瘋子。按照他的述說,他幾乎每天都會接待很多客人,然後打着免費招待的旗號,讓那些人一一遇害。
但最後我聽着聽着,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禁問道:“你說你從別人那裡得到了很多離奇的故事,最後寫成了一篇篇的文章,真的做到了流芳千古?”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生平遭遇,好像跟某位明清時期的大文人遭遇很像。我這種學渣按理說對歷史什麼的都不太瞭解,但是我對那位大文人的名聲卻是很熟悉,因爲小時候沒少聽長輩講他寫過的故事。
“當然了,雖然已經過去了三百年,我的故事依然是經典。那都是我用心寫下來的,一共一萬個故事,名曰‘鬼狐傳’。”薛海一臉傲然。
聽到這我鬆了口氣,原來不是《聊齋志異》。雖然我現在已經二十四歲,但我還能清晰的記得在十幾二十年前,我們鎮上剛剛有了第一臺電視機的時候,地方電視臺熱播的電視劇就是“聊齋”。
那幾乎是我們整個鎮上孩子的噩夢,每天晚上都沒有小孩敢夜啼,因爲爸媽總是拿聊齋裡的鬼來嚇人。也就是在後來每天播放西遊記的時候,我們才從那陰影中走出來。
當然,漸漸大了些之後,我們誰也不肯承認自己被聊齋嚇尿過,當時我還和蘇陽他們討論,如果娶個漂亮的女鬼或者狐仙,也挺不錯。
“原諒我是個文盲,我還真沒聽說過什麼‘鬼狐傳’。”我嗤笑道。
薛海並沒有對我的失禮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憤怒,反而冷笑道:“孤陋寡聞,如果說‘鬼狐傳’你可能不知道,那你總不會沒聽說過‘聊齋志異’吧?”
我皺了皺眉:“你開什麼玩笑,誰不知道‘聊齋志異’是蒲松齡寫的?還有,這本小說小時候我也看過,最多幾百個故事而已。”
薛海沒有立即反駁,而是一臉淡笑的看着我:“你先別打岔,聽我繼續講。”
跟隨着他的講述,我好像來到了三百年前。當時的薛海做事很隱蔽,這一切都沒讓別人發現。他的血酒自己喝了能增長修爲,別人喝了會意識錯亂,聽從他的指引,說出內心深處的隱秘,隨後被他一一加工成靈異詭談。
但是隨着他殘殺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但一般人想要來對付他,完全不是對手,一直等到孟老出現,薛海才真正的栽了。
本來以他的罪行,是要被鎮壓在十八層地獄的,不知道孟老用了什麼手段,最後又把他從地府帶了出來,封印在此,漸漸也有了血海的存在。
“該死的,與其在這裡憋着,還不如讓我去地府。在十八層地獄中,我遇到的故事肯定更多,也更精彩。”薛海不止一次的抱怨。
我對這種瘋子真的是無力吐槽,等他抱怨完之後,又跟我說了後來的事情。他被鎮壓在這裡,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孟老把他的所有作品公佈於衆,讓世人來評判他的作品。
但無奈有些作品根本不可能讓外界知道,都被封存了起來。流傳出去的故事,只是一小部分,蒲松齡只是一個憑空捏造的人物,這本書的真正作者就是我眼前這個中年窮酸秀才薛海!
我徹底的被這些故事震撼到,看向薛海的目光也微微有了些變化。他是個瘋子,但也確實是個很厲害的瘋子,他確實做到了,聊齋志異當之無愧的流芳千古。
“有孟輕塵在,我不敢把你們兩個怎麼樣,最多是增加點磨難而已。不過,我剛剛似乎大有收穫。嘿嘿,小子,你想知道我剛剛從那個女娃娃的腦海中知道了什麼樣的故事麼?”薛海怪笑不已,一直盯着我看。
說不好奇是假的,我當然很想知道秦晴內心中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但什麼時候她想說了,或者覺得我有資格知道了,肯定會親口告訴我。
猶豫了片刻之後,我搖了搖頭:“我暫時不想知道,尤其是不想從你的口中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把秦晴怎麼樣了,她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什麼事沒有危險?就算你躺在牀上睡覺,也有被塌下的房子砸死的危險。這是她的危險,也是她的機遇,就看她的造化了。小子,你也喝一杯吧?”薛海淡然道。
我苦笑不已,連連搖頭:“我可不想把內心的一切都交給你,這杯酒我不能喝。”
“怎麼?你心裡還有什麼放不下的?該放下就放下吧,我猜測,那個女娃娃應該已經放下了心中的一切,包括你。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強大起來。”薛海自信的笑道。
看我不太相信的樣子,他輕輕揮手,我們的面前再次出現了一個場景,我看到了秦晴,她即將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