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好想在做夢。一會兒夢見了金永姬。一會兒,又夢見自己當了團長,帶着一個團的士兵,坐着無數大船在海面上披浪前進。
忽然,前面出現一個大島。我手一揮,戰士們吶喊着跳下船去。天空中忽然飛來了一架飛機,開始轟炸。忽然,一顆炸彈將我炸倒在船上,一羣士兵抱住全身是血的我大叫道:“團長,團長-----”
我一下驚醒了。醒來一看,看到自己身處黑暗之中。只有一盞昏暗的汽油燈陪着我。我不由心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地獄?
“吧嗒!”一滴水掉在我的臉上。冰冷的水滴使得我全身一激凜。
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一樣撲面而來:兩夥人玩命互相開火,然後我感覺被一雙粗壯的大手抱起來-----
我站起來,忽然感到胸前一陣巨痛,這才記起自己胸前中彈受傷了。胸前中彈受傷,在戰場上等同於死亡。我不由呆了一呆,然後伸手進去一摸。
等了一會,我再把手拿出來,藉着昏暗的燈光一看,沒血!
“這是怎麼回事?”我又呆了一會,頭腦終於清醒過來。
我沒死,身上的防彈衣擋住了子彈。
但子彈強大的動能直擊將我打昏了。幸好,我離開槍的敵人不遠。此時,子彈的加速度還沒出來。否則,防彈衣可能救不了我的命!
“哎呀!”一聲低沉的呻吟聲傳來!
我四處一找,發現一個高大的人伏在桌子邊上。
我仔細一看,正是張遠。
我連忙叫道:“張遠兄弟!”
張遠擡起頭,只見他臉上全是汗。他說道:“周參謀,你醒了?”
我奔過去搖着他的手道:“太好了,你也沒死!”
我們熱情的抱在一起,大笑起來。
笑完,張遠苦笑道:“雖然沒死,也和死差不多!”
我問道:“爲何?”
張遠道:“你一開槍,殺了人家一個營長。緊接着,我和兄弟們又朝那些軍官開了火,又打死了一大堆軍官。你想,美第七團團部和第3營損失這麼大,史密斯師長豈肯罷休?我們拼死把你救回礦洞,又持槍反抗。結果,史密斯師長髮火了,叫工兵堆了幾百公斤炸藥,直接把半座山都炸下來了。現在我們和在墳墓裡沒有什麼區別----”
我嚇了一跳道:“不會吧?”
張遠說道:“確實如此!”
我問道:“兄弟們呢?”
張遠道:“爲了救我們倆,都犧牲了!”
我不由心情十分沉重。
張遠又道:“周營長,你一說要投降,還嚇了我一跳。直到你向史密斯師長開槍掃射,我才知道,我沒看錯你,你也是一個真正的漢子!”
我說道:“張兄弟,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一聽我真的沒死,我不由信心大增。我前世時,最喜歡看的一本書叫《基督山伯爵》,主人公被鎖在地牢裡十幾年。結果,還是被他裝成屍體逃跑了。當時我還很好奇。
我胸有成竹的道:“張遠,我來想辦法,我們一定不會死在這裡的!”
張遠慘笑道:“周營長,我們能變成老鼠嗎?就算外面的人要挖我們出去,沒有大型機械幹上一個月也是不行的,到那時候,我們早就餓死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的肚子就餓得咕咕叫。
我一看熒光手錶,已是中午12點了。
我說道:“我昏迷了四個小時嗎?”
張遠說道:“是呀?”
我從背上的包內拿出牛肉罐頭,餅乾,遞給張遠道:“來,吃點東西吧?”
張遠道:“我吃不下,痛得厲害!”說完,他又輕叫了一聲。
我大吃一驚道:“你受傷了,傷在那裡?”
張遠道:“沒事,在左肩膀上!他***,子彈留在裡面!”
我二話不說,從腳上撥出鋒利的傘兵刀,把汽油燈拿下來,將刀刃在火上烤了烤。
我持刀將張遠左肩膀的衣服割開。
張遠驚道:“你幹什麼?”
我說道:“我幫你將子彈挖出來?”張遠苦笑道:“哥,你會嗎?何況,我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我笑道:“不要輕言放棄,我們還沒娶老婆、生孩子呢!”
張遠會心一笑,就不再言語了。
衣服一破,我發現張遠的傷口果然在左肩膀上。腫了一大塊,還隱隱流着血。
我不由放心了,象這麼冷的天,只要不是傷及內臟和骨頭,只要取出子彈來,基本上就沒事了。
我笑道:“張遠,把子彈取出來就沒事了,你忍着點呀!”
張遠咬牙道:“你儘管割,我鄒一鄒眉頭就不算好漢!”
說着,我左手按住他的肩頭肌肉,一狠心,將傘兵刀狠勁橫一割,再豎一割。
一顆黑色的子彈頭馬上看得到了。
張遠痛得滿頭是汗。我問道:“怎麼樣,堅持得住吧?”
張遠哈哈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死都不怕。還怕疼嗎?你儘管割?”
我暗暗佩服,真有關公的精神。不過,張遠是幹偵察兵的,換了我就一定不行。
我一咬牙,又是一刀,再一撬,子彈頭“咚”的掉在了地上。
我拿出威士忌酒,一咬牙倒了大半瓶上去,張遠痛得跳了起來!
我從包內命出繳獲的止痛劑和消毒藥,給張遠包上-
一會兒,張遠的傷口終於處理好了。
張遠搶過酒瓶,狠狠地喝了兩口道:“周營長,你的手藝真不錯,可以當醫生了!”
我笑道:“張兄弟,哈哈,這也是急得沒辦法,感覺怎麼樣?”
張遠說道:“現在感覺好多了,謝謝你,周營長!”
我笑道:“張兄弟,別客氣。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不嫌棄,我們不如互稱爲兄弟!”
張遠高聲道:“周兄弟!”
我叫道:“張兄弟!”
我們相視哈哈大笑。張遠道:“哈哈,沒想到黃泉路上還能有個好兄弟。他***,見了閻羅王,我一定把他的鬍子掀下來!”
我在洞內一找,水沒找到,只找到一壺熱咖啡。
咖啡營養豐富,可以提神,對張遠受的傷有好處。
但我怕他不喝,故意激道:“張遠兄弟,這有一壺美國佬的咖啡,但葉道極苦。你敢喝嗎?”
張遠道:“沒喝過!不過,你敢喝我就敢喝!”
我連忙弄了兩隻杯子,和張遠喝起咖啡、吃起東西來。
我喝了一口,讚道:“沒加糖,正點!”
我喝起來是美味,張遠卻鄒了一下眉頭。
我暗暗好笑,一邊吃東西,一邊和張遠聊了起來。
張遠笑道:“周兄弟,你口中的金永姬是誰呀,跟哥哥說說?”
我臉一紅道:“實不相滿,我從小就喜歡朝鮮美女,很神秘的,對不?後來,我認識了金將軍手下的一個女子特工隊的隊長,叫金永姬。她身手了得,而且很漂亮----”
張遠哈哈大笑道:“好說!兄弟,包在我身上了。將來找到了她,我幫你弄回國去?”
我半信半疑地道:“能弄回去嗎?”張遠大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我可是無孔不入的偵察員呀!”
我點頭道:“對呀!”我們聊了一會兒,張遠又道:“對了,打完仗,你想幹什麼?”
我想了一會道:“我呀,我只想和金永姬在一起,然後當一個企業家。再掙很多錢,買一套大房子,生十幾個孩子-----”
張遠笑道:“就這理想?他***,典型的小農思想?”我說道:“是呀?你呢?”
張遠道:“我想當一個將軍,率兵解放臺灣!”
我嚇了一跳道:“解放臺灣?”
張遠說道:“是呀,蔣某人是反動派呀!---”
我笑道:“張兄弟,我覺得,大家都是中國人,總不能自家兄弟撥槍相向吧?而且,蔣某人也不一定是壞人呀?人家抗日是真打的呀?”
張遠低頭想了一會道:“好象是這個理,不過,我沒有你想得那麼遠--”
我們又聊了一會,終於吃飽了。
我站起來道:“張遠,我們想法離開這裡!”
張遠說道:“哥呀!好象我們被埋了呀?”我笑道:“不!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辦法的。”
張遠苦笑道:“難道我們變成老鼠鑽出去嗎?”
我笑道:“當然不,兄弟,你感覺到悶嗎?”
張遠道:“不悶呀?”
我笑道:“這就對了,這礦洞是日本人修的,也用了很多年。別人我不敢說,但日本人雖然殘忍,但做事卻極爲認真。我猜想,這礦洞一定還有別的出口,或者通風口!”張遠說道:“是嗎?”
我點點頭。
其實,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但如果我不這樣說,張遠本來就受了傷,就更沒有信心了。現在,我只有盼望日本人的認真精神在這個煤礦發揚了。
我們向礦洞後面走去,不到一分鐘,我驚奇的發現。
黑暗中,真的有一條小巷,伸入無比的黑暗之中。
我們倆拆了幾條桌子腿,又弄了幾包敵人死屍上的衣服,收集了一些食物,提着汽油燈往裡走去。
不知爲什麼,我有一種強大的信心,總感到我一定能找到一條通道,離開這裡。
與一般的煤礦不同,這個煤礦竟然沒有礦井。看來,這是個接近於露天煤礦的淺礦了。
小巷很大,還有巨大的原木支着頂。
越往裡走,越黑,到最後,汽油燈只能照到二、三米的地方。
我知道,這是因爲在極度的黑暗中,光線無法傳遠的原因。
小巷裡,不時有石頭,枕木,還有塌下來的泥土。叉道極多,搞得我們鑽來鑽去。不知到了那裡。
一連鑽了幾個小時,我們的體力漸漸不支。
娘滴,迷路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弄不好,真要死在這個煤礦裡了。
我不由十分後悔,早知如此,不如邊走邊做記號。
黑暗中,一片死寂,不時的滴水聲,使我心情十分緊張。
張遠冷不妨問道:“周兄弟,你怕不怕?”
我的心情本來就十分緊張,張遠冷不妨一句話,嚇得我一激凜。
我知道,凡是問人怕不怕的人,他的心內一定怕了。
煤礦比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一樣的靜!
我說道:“我不怕。”
不過,我生怕這鬼地方有什麼怪獸跳出來,於是我拔出柯爾特手槍,推彈上膛。
“什麼人?”
張遠忽然叫道!
我連忙伏在地下,從包內掏出繳獲的傘兵專用的手電筒。
手電筒只能照出三米左右。
我叫道:“張兄弟,你看見什麼了?”張兄弟叫道:“有綠光!”
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前面果然有一片綠瑩瑩的光芒。
我一扣扳機,“碰”,巨大的後坐力,震得我差點拿不住手槍。
又等了一會,綠光還在。
張遠道:“周兄弟,怎麼辦?”我說道:“估計是死人骨頭吧?”
我們等了一會,又往前走去。
但那綠光又向前飛去。
我心頭一凜,心想:“是不是冥冥中有‘東西’在帶我們出去?”這種想法令人感到可笑,但我現在也只有相信了。
我說道:“走!”
張遠只得跟着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們向前走着,那綠光則始終在前面,真的象是在指引我們。
走呀走,汽油燈滅了,桌腳、衣服也燒完了。
我只好打開手電筒,拖着走麻了的腳,慢慢往前走。
幸好這煤礦的通風好,否則我們早被悶死了。
忽然,眼前的綠光消失了。
我正在驚疑,忽然一腳踩空,掉進了一個深十幾米的洞內。
“轟隆隆”一聲巨響,我又向下滾去。
等我腰痠背痛的站起來,四下一看。發現自己滾進了一個洞穴。
我用手電筒四處一照,只見面前有一具巨大的楠木棺材,已變成黑色的了。洞內還有一張巨大的石桌。
桌上有幾個銅錢,一些化成了灰的供品。還刻有一幅畫,這幅畫是三個古裝女人,這三個女人極爲肥胖。
後面有一條狼的圖騰,還有一個將軍模樣,牽着一匹馬,後面跟着一個小兵。
一看他們的半留半剃的頭髮和兵器,還有狼的圖騰。我忽然明白了,這具棺木的主人,就是宋朝時代的女真人。傳說女真人十分崇拜狼。
漢文文獻一致認爲,女真是靺鞨(朝鮮語malgal)部落中的一部。他們曾長期活動在今朝鮮與東北之間的邊境地帶。北宋初年,女真人以松花江、牡丹江一帶的完顏部爲核心迅速發展。所以,女真人活動到長津湖一帶,也就不奇怪了。
我明白了,說不定這是我們祖先的英靈,在保佑着我和張遠。
我不由對着石桌,拜了兩拜!
忽然,張遠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嚇得我一激凜!我奇道:“你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張遠道:“我跟着跳下來的呀!”我不由十分感動,說道:“張兄弟,交了你這個朋友,真是我的榮幸!”
張兄弟點點頭道:“我也是。對了,這裡怎麼有一具棺材呢?”
我說道:“這應該是宋代女真族的部落首領的墳墓,被我們誤撞了進來!”
張兄弟道:“哦,那我們走吧?”
好不容易出了洞,張遠帶頭往前走去。
我說道:“等等,我們先把這個洞封死吧?要不後來人會發現這具棺材的!”
張兄弟苦笑道:“一具不知多少年的棺材而已,理他幹嗎?”
我說道:“這也算是我們中華的祖先。對了,有手雷嗎?”
張遠道:“還有四顆!”
我連忙叫他給我。
我打開手雷的保險!
一齊放在洞的上方一處陡壁之下。
我舉起手槍,屏息瞄準,扣動了扳機。
“碰”,子彈準確的擊中了手雷。
“轟隆隆”一聲巨響中,半邊陡壁被炸下來,將這個洞的入口牢牢封死了。
張遠道:“看,浪費了四顆手雷!”
待煙塵散盡!我們吃了一點東西,準備繼續找路。
張遠道:“好累,休息一下吧?”
我說道:“不行,手電筒快沒電了,快走!”
忽然,我發現炸開的陡崖之上有一個洞,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我連忙叫張遠道:“那是什麼東西?”張遠道:“金光閃閃的?不會是金子嗎?”
我笑道:“我爬上去看看!”
張遠託着我,我費力的爬了上去。
撿起來仔細一看,果然是一支純金的狼,約有一指長,栩栩如生,工藝極爲精美。
我笑道:“果然是金子---”忽然,我感到有涼絲絲的感覺,好象有風吹一樣。
我連忙掏出自己的寶貝,芝寶打火機。
我打着火,舉到頭頂,發現火焰向一邊偏去。也就是說,有出口。
我興奮地叫道:“張遠,快上來,好象有出口呀?”
張遠一聽,連忙爬了上來。
我再用電筒一照,果然有一個極深的甬道。
張遠叫道:“不會吧,果然是好有好報,難道是鬼在幫我們?”
我笑道:“鬼也有好有壞吧?應該是好鬼在幫我們了!”
我們兩人哈哈大笑。
我們順着甬道往前走,心情十分激動。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聽到有人的說話聲。
我忽然覺得,這聲音挺耳熟的?
仔細一分辨,這不是牛大力的聲音嗎?
娘滴,太奇怪了,這個出口處怎麼有老牛的聲音?
只見牛大力道:“現在召開周營長的追悼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