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然身邊高手衆多,他自己也是武功高強,不至於逃不掉。他常做危險的買賣,不留後路那就不是他了。
讓我去救他,肯定另有目的。
“總不會是陷阱。”我把字條燒掉。
“我擔心他利用你,所謂完成計劃,只是畫餅,或障眼法。”
“確實有這個可能,他和…我老闆,兩個人八百個心眼。”
因此心眼少的,根本猜不透他們在想啥,我自認缺心眼,就不揣摩他的心思了,直接開幹,反正他想要我的命難。
目前我們是‘合作’關係,他需要支援我就去唄,陸有康還在他手裡呢。
雲舟想和我一起去,我勸他留下看好太陽城。
太陽城是塊大肥肉,有人想利用我,分散雲舟精力,突襲太陽城也不是沒可能的。
人人都知道他的軟肋是我,誰能拿捏我,就能牽制他。
我們不能讓調虎離山的情況發生。
雲舟無奈,只好留下看家,戰亂將起,太陽城也需要做好準備,他身爲族長和城主,這個時候很難脫身。
我只嘆這個世界沒有手機和網絡,隨時通話、視頻聊天都是妄想。
雲舟暗暗送我出城,他想派隊衛兵護送我,被我拒絕了。
我只帶了南字輩的兩名暗衛,其他誰都沒帶。
雲舟替我選了匹千里馬,只盼我快去快回。
洛修然關在盛雨國國都大牢裡,他是郡王,算是皇親國戚,按理該關在條件好點的牢房,但根據線報,他被關進了‘獸牢’。
獸牢不是動物園,也是關犯人的地方,只不過關的是死囚,獄卒拿犯人當畜牲,專愛看他們爲爭一根骨頭互相殘殺。
洛修然的敵人,真是恨毒了他。
而關在獸牢裡的犯人,最恨的就是上位者。
我快馬加鞭往盛雨國趕,怕慢了他被那些犯人活吃了。
他中了毒,內力使不出,在牢裡只有捱揍的份兒。
我風塵僕僕趕到盛雨國,這裡正如它的名字,一年四季經常下雨。
我在細雨濛濛的黃昏進城,到了夜裡下起瓢潑大雨。
我到的時候客棧只剩一間房了,另一位客人和我同時進門,掌櫃的見我們都是年輕女客,建議我們拼房。
我們異口同聲拒絕,那姑娘搶先說她不是一個人,她們有三個人,她家姑娘不便與人同住。
掌櫃的遺憾搖頭,說剩的這間屋最多住兩個人,那女子就走了,要另找地方落腳。
她有武功,打扮得像個小門小戶家的丫鬟,氣勢卻不像。
掌櫃的熱情帶路,送我上樓,到房間裡還在介紹本地特產和本店招牌菜。
我點了菜,託他代買些特產,他又差夥計送來熱水,之後我在房間休息,等他們都睡了,才跳窗出去。
雨夜的好處是能掩蓋一些聲音,壞處是進屋有溼腳印。
不過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前提是行動時只有我一個人。
我站在大牢門口,看着倒地的守衛,和留有一道縫的牢門,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進去。
我算過守衛換班的時間,他們應該剛換完崗,距離下一次換崗還有兩個小時。
洛修然被關在這,獸牢的守衛不可能只有兩個人。
但目前只有兩個人,所以……這真的是個陷阱?
進入大牢一路暢通無阻,牢裡的獄卒全被迷暈了。
獸牢不分層,也沒有隔間,是一個盆狀空間,盆底距離盆沿高七米。
食物從上面扔下去,下邊有排污溝,犯人用繩子送下去,沒有獄卒會下去,如果有人死了,還是繫繩子拉上來。
至於生病受傷的犯人,那隻能在底下等死。
有時犯人餓狠了,吃人也是有的。
盆狀牢房的牆壁上塗滿油,犯人進來前會搜身,身上什麼也不讓帶,沒人能徒手爬出來。
而且獄卒會頻繁巡視,見有人企圖越獄,便撒下火粉,誰身上沾了油誰被點燃。
火粉落在地上,很長時間都不會失效,因此犯人們都離牆遠遠的,不想沾到油變成人形蠟燭。
盆狀牢房裡終年沒有光亮,只有獄卒看他們自相殘殺時,纔會點上火把。
此時,大牢內燈火通明,獄卒東倒西歪,一個女人站在盆狀牢房上方,在喊洛修然的名字。
她喊的是‘洛修然’和‘阿喆’,一個是大名,一個是他乳名。
原身老闆也曾喊過幾回,他不高興,也就不再喊了。
洛修然沒有姊妹,他母親是獨生女,能來救他的女親屬實在不多。
我在獄卒的休息區駐足,放出氣絲下到牢房裡,挨個探查,發現洛修然不在這。
底下的犯人全是有武功的高手,他們的身體狀況也不像忍飢挨餓的犯人。
這實在是個陷阱!
我不太確定,設置陷阱的人想抓誰,是我還是先一步進來的女人。
盆狀牢房裡的高手們,僞裝成犯人,呵斥她閉嘴,說剛關進來的小子,已經被他們打斷手腳扔進排污溝吃屎去了。
上面的女人哪聽得了這話,她的憂心在那一聲聲呼喚中表現得淋漓盡致。
她聽到‘洛修然’如此悽慘,立馬要下去救人。
她身邊還有兩名女子,及時攔住她,說以她的身份,萬萬不可下去,讓她們下去就好。
她們藉着火光,看到底下的排污溝裡,果然躺着一個身材與洛修然極爲相近的人。
那人蓬頭垢面,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臉,四肢綿軟無力,滿身血污,正躺在污濁中,氣息微弱,一副隨時可能嚥氣的樣子。
“阿喆!”女人揪心喊道。
既然洛修然不在,我便沒必要繼續逗留,迅速退出大牢。
剛走到大門口,我突然停住腳步。
門外有很多人,已經把大牢包圍了。
有人突然撞開牢門,我一時無處躲避,只好和來人四目相對。
牢門口無遮無擋,我身後是空無一物的走廊,避無可避,只好迎難而上了。
“你果然來了,聖姑。”門外有一個人率先開口。
我乍聽之下,以爲他認出了我的身份。
再一琢磨,不對呀,我是魔姑,不是聖姑啊!
現在要說我不是,那必然掰扯到我真正的身份上。
眼下冒用她人身份,比較省事。
“這是陷阱。”我開口試探,想看看對方是不是真的認識他所說的聖姑。
如果他們認識,聽聲音便能判斷出真假。
“不錯,專爲你準備的陷阱。”對方得意開口,顯然是沒聽出來真假。
“粗糙了。”我拍出一掌,用內力震飛了面前攔路的幾個人。
人也隨着他們移出門外,門外全是人,裡三層外三層,有高舉火把的,也有舉着弓箭和刀槍的。
“聖姑莫要誤會,我們來是請聖姑做到宮中坐客,用洛修然做餌……實在是因爲聖姑太難請了,我們纔出此下策。”說話的人拱手行禮,態度恭敬,臉上掛着真誠的笑。
他是盛雨國君的小兒子,他親自來‘請’人,那請客的人,地位肯定比他高。
盛雨國君正昏迷不醒,這個時候比小皇子身份高的,無非就那幾個人。
“洛修然在哪?”既然是扮聖姑,總得按聖姑的思路說話。
“郡王身份尊貴,哪能關在這種污穢之地。”
“我要先見到他人,否則一切免談。”
“聖姑請隨我來。”
盛雨國最小的皇子,今年也二十四了。
大皇子都快當爺爺了,他們的太子在兄弟中行十,是最得寵的麗貴妃所生。
原配的皇后熬不過皇帝,中年離世,盛雨的後位一直空着,直到有着傾國傾城美貌的麗貴妃入宮。
她的升職路,跟坐了火箭一樣,雖然沒被封后,但貴妃代皇后管理六宮,從權力來說,和皇后沒有區別。
反正她頭上又沒人,她生的第一個兒子便被封爲太子。
老國君迷戀她如癡如狂,但儘管表面上對她百依百順,背地裡真正信任的人卻是洛修然。
洛修然只聽老國君一人調遣,收集到的情報,也不和她或太子分享。
引得太子和他結怨,不管是收買還是利誘,洛修然都不爲所動。
貌似只效忠老國君一人,可我知道,他心裡有自己的打算。
和心眼兒多的人在一處,就是麻煩,拼又拼不過,只能武力解決。
小皇子也是麗貴妃所生,是太子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他領着我,來到城中一處普通的民宅門口。
民宅院中藏有大批高手,他敲門用暗號,還和開門的人對了口頭暗語。
對方開門請我們進去,在民宅的屋裡有條密道。
這地方誰能想到,房子實在太普通了。
高手全在屋內,院中只有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老婆婆忙自己的事。
洛修然就關在密道盡頭的暗室中,或者說是冰室。
裡面所有牆壁都是用冰做成的,寒氣逼人,洛修然的內力被鎖,他在這裡沒被凍死真是奇蹟。
這裡比現代的冷庫還冷,洛修然盤膝坐在冰牢的中央。
“你們要把他凍死?”我佯裝憤怒。
“聖姑放心,凍不死,郡王體質特殊,可抵禦極寒。”
“哦?極寒?”
“這樣只是消耗他的體力,並不會危及到生命,以防他逃走。”
“那我怎麼知道他沒死?”
“聖姑可以進去查驗。”
我要的就是這句話,守衛打開冰門,我走進去,來到洛修然的身前蹲下。
我擡手按住他的肩膀,將治療之氣輸入他體內。
我確實在檢查,想知道他的身質有何特殊。
以前沒聽原身老闆或他本人說過這事。
我檢查了他的身體,他的體質的確很怪,在這樣冷的環境下,並沒有生命危險。
彷彿進入了一種冬眠的狀態。
我本想替他治療續命,現在反倒停手了。
只留治療之氣在他體內待命。
我走出冰牢,衝小皇子點頭,表示已經確認洛修然還活着。
小皇子微微一笑,說:“現在,聖姑可以隨我進宮坐客了嗎?”
“帶路。”
我想在半路逃跑,因爲我壓根兒不是什麼聖姑。
小皇子不認識我,不代表宮裡請客的人不認識。
進了皇宮有露餡的風險,到時再想跑,得費些功夫才行。
院外停着一輛馬車,小皇子請我上車。
我坐到車裡,便在盤算如何逃走。
“聖姑請放心,我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小皇子和我坐在一輛車裡,面對面地盯着我。
“你們要我做的事很大。”這麼客氣地‘請’人,所求之事,必定很大。
“對聖姑而言,只是小事。”
我本想逃走,但聽他意思,來了興趣,便一路套話。
去救洛修然的女人我不認識,也沒聽說哪國或江湖上有聖姑這號人物。
從小皇子口中,我探知聖姑來自海外,是什麼仙人一族的後裔。
盛雨國宮裡的那位,想給太子娶個最好的媳婦。
以前啥姑娘都瞧不上眼,因此太子一直沒娶過正妃,側室、妾室、通房丫鬟倒是一籮筐。
請客的人不用問,肯定是麗貴妃了。
她想爲太子求娶海外仙人一族的聖姑爲妻。
可是這仙人一族,從來不與外人通婚。
即便有那麼一兩個異類,也是普通族人。
聖姑之所以叫聖姑,是必須終身不嫁的。
要守護什麼聖蹟,在我聽來更像是看大門的。
反正得看一輩子,不能爲別的事分心。
貴妃想改良他們家的基因,尋常姑娘再好也看不上。
看中了仙人體質,想讓她的太子兒子娶個仙人媳婦回家。
問題是他們怎麼知道有聖姑的存在?
說來說去,還是聖姑本人的問題。
她出來辦事,遇見了洛修然,對洛修然動了心,想嫁給他。
聽到這我直呼好傢伙,一盆大狗血潑下來,我還不能表現出驚訝的神情。
聖姑看上了洛修然!
好大一個瓜啊~
她這一舉動,無疑是告訴人,她可以動凡心,還能嫁凡人。
什麼終身不嫁,只是拒絕追求者的藉口。
能嫁個郡王,怎麼不能嫁太子?
貴妃有這樣的想法,我覺得很正常。
只是洛修然拒絕了她的求婚,讓她陷得更深,簡直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我不理解。
她稱呼洛修然‘阿喆’,兩個人的關係應該很親密了……
至少從我的角度看是這樣。
我忽然有點氣,當然是替原身老闆感到氣憤。
可轉念一想,洛修然對原身老闆的感情有多深很難說,況且原身老闆已死。
他連老闆送的玉牌都送回了,估計是將那段感情徹底結束了。
他們又不是夫妻、又沒許下生死相隨的誓言。
夫妻也有喪偶後再婚的權力。
因此我實在沒啥立場,要求洛修然一直單身,只因原身老闆對他愛得深沉。
小皇子表示,只要聖姑答應嫁給太子,他們馬上釋放洛修然,不過將他貶爲庶人是必須的,不會要他的命,任他逍遙自在去。
真聖姑聽到這,估計會答應下來。
畢竟她愛洛修然,危及到他性命的緊要關頭,哪怕是假意,她也得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