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有人要見我
他們拿嚇唬尋常犯人的方式嚇唬我,換來的只能是我的沉默。
或許是我還沒被定罪,獄卒沒給我戴枷鎖一類的東西。
他們將我關進一間牢房,裡面已經有三名女犯,而房間剛好有三張牀,分別靠着三面牆,唯欄杆這邊沒有牀。
三名女犯一個臉上刺着蠍子紋身, 一個身高一米八五強壯如牛,還有一個特別瘦小,耳朵上各紮了八個耳眼,戴着八個耳圈,三人中屬她的武功高。
三人不懷好意地打量我,她們穿着統一款式的囚服,我沒換衣服,仍穿着遊玩時買的新衣。
“姐妹,衣服不錯呀, 借我穿穿。”臉上有蠍子紋身的女犯說着跳下牀,伸手來薅我的衣領。
我擡起手臂輕輕一擋,只聽咔的一聲響,接着她捂住小臂連連吸氣。
我不管她,走到她的牀前,坐在牀邊,盤膝打坐。
“你!”蠍子女痛到說不出完整的話。
“新來的,懂不懂規矩?新人睡地板。”高大強壯的女犯站起身,掰了掰手腕,舉拳向我砸來。
我還是擡起手臂輕輕一擋,‘咔’……她的腕骨應聲斷裂。
瘦小女犯見狀,忙撲過來雙膝跪地, 皺巴着小臉兒, 說她整天被這兩個惡女欺負,今天終於有人能治她們了, 她願意認我當老大, 請我收她當小妹。
她手上抱拳, 雙膝跪地,然而在她的袖子裡藏着一把小刀。
她借抱拳之機,偷偷抽出小刀,向我的眼睛刺來。
她動作極快,毫不拖泥帶水,沒有半點猶豫。
下手是夠狠,可我還是用那一擡,輕輕擡臂擋開她持刀的手。
‘咔’‘噹啷’
她手臂斷裂之後,小刀脫手落地,牢房地面是冰冷的石磚鋪的,連根乾草也沒有,刀掉在地上,聲音脆亮清晰。
瘦小女犯和蠍子女湊到一張牀上去,她們託着受傷的手臂,大聲喊獄卒來救命,說有犯人鬧事、要殺人啦!
獄卒剛走沒一會兒,立刻折返回來。
看到牢房裡的三名女犯託着胳膊,而我好端端地坐着, 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但馬上便兇巴巴地吼道:
“鬧什麼、鬧什麼?再鬧沒飯吃!”
“她打人、把我們打傷了!”蠍子女憤然怒視着我。
“她是新來的, 不守規矩,進來就搶牀。”高壯女人跟着說道。
“她武功高,不鎖琵琶骨這牢門根本困不住她。”瘦小女人最狠,上來就建議獄卒鎖我的琵琶骨。
兩名獄卒商量了一下,反正今晚會有人連夜給我上大刑,不差這一時半刻,他們便沒聽瘦女人的建議,只是把她們仨提出牢房,送到獄中的醫療站去治傷。
四人間變單間,她們仨在我被提走前是不會回來了。
我安心打坐,還沒安靜五分鐘,旁邊牢房的人便開始敲牆。
牢房與牢房中間的隔斷牆,跟現代的隔斷間有得一拼,牆壁很薄,完全不隔音。
“姐妹你犯什麼事兒進來的?”
“你把那三個雜碎打啦?”
“你哪人啊?”
“城北的田記香粉鋪還開着嗎?”
隔壁是四個人,一人一句,問題成串拋過來。
我不想理她們,想趁受刑前好好打坐,提升異能實力。
但我低估了她們想要聊天的慾望值,即便我不回話,她們四個也能和我‘聊’起來。
“你知道玄公子大婚的消息嗎?怎麼樣?有沒有新進展?”
“今天不是要去客棧接準新娘嗎?你去湊熱鬧沒有?”
“玄公子這婚…我看結不成,你們曉得的,他身上有詛咒!”
“別胡說,他只是運氣不好,沒遇上對的人。”
“你們別不信,隔壁的姐妹,你知道熙氏的玄公子吧?”
她們聊八卦,還不忘叫着我,我淡淡嗯了一聲,她們說得更起勁兒了。
“玄公子出生時,就被他親孃詛咒,他親孃自殺,用自己的鮮血寫下咒文,把尚在襁褓裡的玄公子放在陣法中央。”
這事我倒頭回聽說,不由得睜開眼睛,認真細聽起來。
隔壁吃瓜課代表說,雲舟的親孃比較戀愛腦,當然戀愛腦這個詞是我給替換的,大概意思相同。
當年非要嫁給雲舟的父親,不顧家裡人反對,從遙遠的地方跑到太陽城,自奔爲眷。
她甘願做妾,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可婚後的生活卻不如她所想的那樣,相愛的人只有彼此,從此他們中間再插不進其他人。
雲舟的父親原本就有正妻,雖然夫妻感情淡漠,但妻子孃家的勢力大,不可輕易休妻另娶。
雲舟的母親過門後,只過了不到一年的好日子,在她懷孕期間,雲父又擡了兩房姨娘進門。
在她即將生產時,那兩房姨娘也傳出遇喜的消息,且大夫說了,她們懷的都是男孩。
雲舟母親的戀愛美夢醒了,她以爲的唯一,變成了之一。
精神遭受嚴重打擊,生下雲舟後,人就不太正常了。
這個世界也沒有產後抑鬱一說,反正沒人關心她爲什麼瘋的,只覺得她太脆弱,一點風波都經不起,嫁進豪門做妾,就該想到往後餘生都要爭寵過活。
雲舟百日宴那天,他母親將他鎖在屋裡,擺下法術秘陣,用自己的鮮血寫下咒文,詛咒雲舟一生無妻無子,孤獨終老,不爲熙氏一族開枝散葉,且一生命運多舛,過不上好日子。
丫鬟在屋外聽得真切,卻無人敢上前阻攔,雲舟母親的瘋病不是一天兩天了,發病時打人罵人,下手是沒輕重的。
他們只得喊來雲舟的父親,或許是她平日裡鬧懂了,雲父沒當回事,託了些功夫纔去,等他父親到場,咒術已經完成。
雲舟母親也因失血過多而亡,好在雲舟表面看着沒什麼問題。
爲這事雲舟的父親一直不喜歡他,對他總有幾分厭惡,可能看到他就會聯想到那個不祥的女人,父子倆平時極少見面。
“你咋知道這事?你親眼瞧見了?你是那個報信的丫鬟怎麼着?”
“唉!你說對了,那個報信的丫鬟——”
“鬼扯!”
“是我娘。”
“真的啊?”
“那還有假?我孃親口告訴我的,她因爲沒看住玄公子的娘,熙府被趕出來,是我爹收留了她,這話她從不對旁人提,只在快走的那兩年,時常對我說起。”
“難道…玄公子三番兩次成不了親,真是詛咒?”
“如果是真的,那位姨娘的身份可就神秘了,咒術這東西,只有海外才有。”
她們的話題從玄公子的婚事,轉到海外咒術上去了。
我收回心神,正想繼續打坐入定,牢房外又來了一個人。
“你,出來。”這個獄卒神情嚴肅,說話冷硬,與之前兩名愛嚇唬我的獄卒很是不同。
他打開牢房門,把我提出監,帶到大牢的後門外。
後門外有人在候着,而且還是和我有一面之緣的人。
“跟我走,我們公子想見你。”少年微微揚着脖子,在我面前擺出氣勢。
“你們公子?”
“不該問的別問,跟我走就是了。”
“不去,別耽誤我坐牢。”
“嘿?你這人!腦袋壞掉啦?”
“我不和沒禮貌的小孩走。”
我轉身要回去,獄卒伸出手臂,把門給擋住了。
他不說話,但動作已經表明一切,他知道哪位公子要見我,而且他會執行那人的命令。
“帶路。”我斂下不耐煩的情緒,讓少年在前帶路。
少年在大牢後門外的巷子裡準備了馬車,我們二人上車,馬車緩緩行駛,來到一座幽靜大宅的後門外。
我在太陽城沒熟人,魔教的眼線楊滿是我唯一認識的本地人,當然……其實還有一個人。
宅子裡到處種着果樹、果樹和果樹,凡是綠色植物,必定是蔬菜和果樹。
連甬道邊的觀賞植物都是生菜、花菜和大白菜。
把一座帶園林景觀的豪宅改建成菜園子,這得是多麼熱愛種菜的人啊?
先前對這位公子我是沒興趣認識的,現在我倒想見一見了。
快走到客廳的時候,我發現院中擺了很多玩具,而且這些玩具看着都很眼熟。
少年在客廳前的臺階上,想先通報一聲,我越過他邁步走進客廳,他想攔、我調整了步伐的速度,他的手抓個空。
客廳裡的人原本背對門口站着,在擺弄什麼東西,聽到動靜轉過身,視線和我相碰,他張了張嘴,好像有話要出口,但及時忍住了。
我也一時不知該叫他雲舟,還是玄公子,明明是很熟悉的人了,可此刻相見,卻有種陌生人見面時的生疏感。
“你是劫匪的師父?”雲舟…哦不對,現在該稱呼他阿圖羅·極夜,又或是熙玄,他看我的眼神有點複雜,說認識吧、好像很陌生,說完全陌生吧,還有那麼點面熟的意思。
“你們還沒有證據證明我徒兒是劫匪。”我不能代替他把罪認了。
“我們是不是見過?”
“可不止見過。”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他,“關係那是非同一般。”
本子上全是我給他花過的錢,從撿到他那天算起,一筆筆、一樁樁,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