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貌似平靜,恐將變成一個戰場。”他說。
“今天,是哪年哪月?”她問。
“虎柳枝二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怎麼了?”
“瑞康帝?”
“明知故問,”他一臉的疑問說:“你是在故意說笑嗎?你想說什麼?”
“守株待兔嗎?”。
“他恢復的,已經更強。”他停頓了一下說:“他在暗處,我不知道,再怎麼對付他。”
“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皺着眉頭問。
“對,他真不是個東西。”
一陣涼風,桌案上的紙張,隨風飄起,又輕輕的搖擺着,掉落在地上。
危險兩個字,向上,呈現在眼前。
她的記憶中,有她存在,記憶還在逐漸的增加中……
她與棋盤演繹中的她,同一個命運。她面臨的危險,就是她要面對的危險。她活着,她即在。她現在,必須是,也只能是,演繹的她。她看着躺在地上,新鮮,潮溼的毛筆字。
不!你不是她!你會魂飛湮滅的!她大腦裡,真正的她,不斷地叫喊着。
她搖了搖頭。她想活着,就要面對和接受遊戲規則,她沒有退路。
在這裡,只有單選,她沒有第二個選項。
“主動出擊,不能坐以待斃。”她說。
“上次,已經損失很多,我不想再——”
“我覺得,那個東西,只是對咱倆,有興趣,也許,就是衝着咱倆來的。”
“你是說,這次,就咱們倆個去,主動出擊,去送死嗎?”他低聲道。
她將兩個手掌按在桌案上說:“再去,會會他,看他,是人是妖,還是什麼東西。”
“看過多少次了,你還沒看夠?要不是,你被他迷惑,善心大發,執意把他帶進府,”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她說:“也罷,我答應過你,過去的事,不再提。”
他順手從桌案上,拿起劍說:“我去備馬,你在院外等候。”
不一會兒,他騎着一匹馬,手裡又牽着一匹馬,出現在院外。
“我的劍,在哪裡呢?”她坐在馬鞍上問。
“你在冷院裡,他們給你吃什麼了?是不是遭受了什麼?”
“我……”
“你這是怎麼了?你掀開袖口,看看你的右臂,今天,這樣去,真像是,一起去送死。”
一根枝繁葉茂,棕色樹枝圖案,在她右前臂,內側,閃着光亮,若隱若現。
這和劍有什麼關係?紋身嗎?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她拽着袖口,使勁地擦來擦去。
霎時間,樹枝圖案立體凸起,它順着手腕處飛出,在空中旋轉,一閃,變成一把通體粉色的利劍,同時,劍身發出像鳥兒一樣歡快的鳴叫聲。
劍,漂浮起來,最後,豎立在她的面前。
她欣喜地擡起右手,一把抓住深粉色的劍柄,喜愛的,看了又看。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飄散出來。她把鼻子貼近,聞了聞劍身,乾淨清透,像一股清流,比她製作的香水味,還純還香。
“生死由天,看造化吧。”他拽緊繮繩,揚鞭奔走。
她右手握劍,左手握緊繮繩,緊跟在他的馬後。
此時,騎在馬背上的她,通過茉莉花的香味,彷彿體會到了一股不同的意念。
演繹中的她,通過這香味,住進了她的心中。
她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着茉莉花的樣子。
她的記憶增加了許多。她可以,想她所想,說她想說的話。
很快,兩個人一前一後,策馬奔出府門。
五月二十二,深夜,出府門,一路向東方狂奔。
她發現,今晚的月光,分外的明亮,連星星也分外的耀眼,宛如一場有意安排的夜色盛宴。
穿過街巷,踏過一片溪水。眼前的道路,被一片茂密的樹林遮擋,他隨即駐馬。
“就是這裡,留下太多的記憶。有兒時的,有現在的,有和父母的,也有和你的。”他長嘆一聲,凝望着前方,把圍繞白色霧氣的劍,緊握在手中。
她突然感覺脖頸,被一根繩子勒住,呼吸變得困難,她低頭,擡起左手,不停地抓着痛處,可是,又抓不到有什麼東西。
“你放開她,和她無關!”
她聞聲擡頭,他正怒目圓睜的舉着劍,面對着自己。
“哼,怎麼和她沒關係?你不都是爲了她?”
她額頭冒着虛汗說:“誰?是誰在我身後?”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在這裡,人不人,鬼不鬼,你還敢再來!”
她感覺,有人在她的身後說話。她的脖頸被勒得更緊,她突然想起右手中的劍。她將全身的力量聚集到右臂,她一揮動胳膊,劍從劍鞘中被甩出。
飛出的劍,立刻豎立在她的面前,一道月光折射在深粉色的劍身上。
一團光,亮起。
“天!是你?”劍身變成一面鏡子,她看着劍鏡中,一張扭曲的,熟悉的臉說。
“啊”一聲尖叫,身後一團霧氣噴涌而出,在空中打轉後,飛走。
她的脖頸不再。劍,立刻飛回劍鞘中。
是幻覺嗎?那張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臉,也出現在這裡?
棋盤中的演繹,真是光怪陸離。
現實和虛幻,在這裡,混爲一體,她發覺不適應,傻傻分不清狀況。
一個瘋狂演繹的棋盤,一場瘋狂闖蕩外星球的旅行,女大俠能順利走出嗎?
忽然,狂風大作,樹林裡的樹冠,被吹得搖頭擺尾,樹葉和樹枝發出一陣陣“嘩嘩”的拍打聲,這聲音中還夾雜着,樹枝被折斷的“吱扭”聲。
雖然,她家的後院旁,也有一片樹林,但是,現在,當她面對着一片陌生的樹林時,她的心,不僅提到了嗓子眼,而且渾身僵硬,皮膚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身下的馬,靈性十足。它不停地甩着頭,四隻馬蹄,慌亂地踏着地。
“是那個東西,快出現了嗎?”她問着馬,她在心中默唸着:快出現了。
“妙瑛,快跑!”
這聲音,從樹林中傳出來。她聞聲擡起頭,她看見樹林的上方,飄浮一個物體。在物體的身後,隱隱約約,有一對不停抖動的翅膀。
“小心,就是他。”
這物體,像從樹林中吸收了某種能量,外觀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晰。
她睜大眼睛,驚呼着:“怎麼是?!”
“他快完成恢復了,我們快去毀了他的巢穴,”他揚起繮繩,大喊着,奔進漆黑的樹林:“快點!要不然,來不及了!”
“妙瑛,救我!”聲音再次響起。
連聲音都是他。他在呼救,怎麼會是這樣?她的腦袋,似乎要炸裂。
“你不要被他騙了,我是吳騏,我是六少爺,他纔是那個人形妖,我被他,封困在這樹林,在鳥形中。”
人形妖,鳥妖?哪個是哪個啊?
她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她腦海中的記憶,重複不停地按着刪除鍵。
她下意識地舉起右手中的粉色劍,卻又停在半空中。
他們倆個,到底誰是人,誰是妖,誰又是吳騏,誰說的纔是實話?
“別信他說的!”一個聲音從樹林中傳出,“快~來~不~及啦!”
“她愛的是我,不是你!你的夢,該醒了!”
突然,從茂盛的樹林中央,飄散出一團紅色的煙霧,轉眼間,這煙霧飄飄蕩蕩,迅速將整片樹林籠罩住。
她眨了眨眼,眼前,原本飄在樹林上方的物體,又變得模糊,看不清輪廓。
他被紅色煙霧,吞噬了。
她舉着手中的劍,看着前方一片漆黑的樹林。
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