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映在長廊上。
兩人並肩而行，周牧輕聲解釋，“餘唸啊，不要看他整天叫嚷着，要當商業片之王。但是在拍狐女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傢伙還是比較文青的，就算拍商業片，也有自己的追求。”
“但是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口口聲聲說，商業片就應該浮華空洞，大投資，大場面，充滿視覺衝擊力。藝術什麼的，都是阻礙，要摒棄。”
周牧搖頭，“我琢磨着他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
“什麼刺激？”
許青檸更好奇了，“你沒問麼？”
“有什麼好問的。”
周牧笑道：“有些事情，他不主動提。問了，他不說，我尷尬。說了，估計他尷尬，我更尷尬。既然如此，乾脆不提了，這是男人之間的默契。”
許青檸似懂非懂，“所以他說的後悔，是指後悔拍商業片了？”
“不不不。”
周牧搖頭，“不是這個意思。他拍商業片功成名就，得到了大衆的讚許認可，怎麼可能後悔。”
“我估計他後悔的是，選擇開拍都市傳說2……”
周牧慢聲道：“系列片，第二部比第一部好的，都是經典，但是比較難實現，他壓力大啊。”
“觀衆的期許，主創的盼望，業界的看衰，以及同行希望他倒黴，方方面面的壓力，不在他那個位置，肯定感受不到。”
周牧聳肩道：“不然你以爲他爲什麼跟我們去參加慶功會，還不是想趁機鬆一鬆心中那根弦，免得直接崩斷了。”
“這樣說，我就理解了。”許青檸輕嘆，“餘導，也不容易……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其實我也一樣，如果電影失敗，我身上的巨星光環，也要潰散。”
“不會的。”
周牧連忙道：“在我看來，電影的劇情，充滿了新意，票房絕對不比第一部差。”
“再說了，他失敗了，不是有我嗎？”
周牧笑嘻嘻道：“到時候我也拍大片，拉他當副導演，再重新把你捧起來。”
“……讓餘導知道，你這樣詛咒他，肯定不放過你。”許青檸啼笑皆非，白了一眼。
“這叫風水輪流轉。”周牧嘀咕，“早晚的事。”
“你呀，不盼好。”
許青檸搖頭，蓮步停了下來。
房門開了，小助理探出了頭，“青姐回來了。”
“晚安。”
許青檸揮揮手，直接走了進去。
“明天見！”
周牧點了點頭，繼續順着走廊，一直走到了盡頭，然後再拐個彎，就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洗了澡，沒有睡意，索性打開窗戶。
天空一輪明月，又圓又亮。
冷風襲來，有幾分清爽。他拿起了手機，咔嚓拍了照片，然後發給了兩個人，順便附帶文字留言。
“今晚月色真美！”
一會兒，叮咚、叮咚兩聲響，不分前後。
他關上窗戶，躺在了牀上，打開了第一條信息，“明天要拍戲呢，你趕緊睡覺吧，做個好夢。[吻]”
周牧一笑，又打開第二條信息，那是一張照片。
他看了眼，連忙捂住手機，左顧右盼。確定臥室，沒有其他人在，他才慢慢打開手掌，欣賞起來。
自拍的照片，薄薄的真絲睡衣，柔軟光滑，似透百透。衣襟滑落，圓潤白嫩的香肩、鎖骨綻現，還在腰臀長腿，若隱若現。
才欣賞着。
他手機又一震，照片下出現文字信息，“月亮沒我美！”
……好像也是。
周牧點點頭，覺得她漂亮，說的都對。
他沒回復，關機睡覺。
慢慢地，他進入了夢鄉，迷迷糊糊的，他好像看到了一把柴刀，還有一條小船，搖搖晃晃，奔向了大海……
好夢，真是好夢！
周牧醒來，外面陽光燦爛，又是美好的一天。
苦逼的劇組生活，又開始了。
都說傳說2，投資多了，劇組的規模自然大了，哪怕大部分資金，投入在特效上，但是需要動員的羣演也不少。
工作人員更多，拆分了三四個攝製組，由幾個副導演負責。
餘念是總導演，每天制定了拍攝計劃，就撒手不管。看似當起了甩手掌櫃，其實更加忙碌。
一方面是忙着跟特效公司溝通，另外一方面則是協調攝製組之間的紛爭、矛盾……
龐大的劇組，每天各種事情，磕磕碰碰，就沒有順心的時候。
導演是負責人，大事小事都要找他處理。試問這種情況下，哪個人不心煩，脾氣日益暴躁。
所謂的片場暴君，多數是被逼出來的。
你和聲細氣，人家不怕你，沒有敬畏心，低級錯誤一犯再犯。你能怎麼辦，當然是罵、噴、吼……
所以導演的保溫杯，常備胖大海、金銀花、白菊，潤嗓、清心、降火。最重要的是，要經常戴帽子，防止煩躁的時候薅頭髮。
壓力大，隨手一揪，一把頭髮嘩嘩落，很可怕的。
別問周牧怎麼知道的，他肯定沒禿，但是親眼看着幾個副導演的髮際線，往後挪了一寸。
之後，終於……
殺青了！
嗷！
三個月，足足三個月。
龍套、配角還好，一波一波的換。
鐵打的劇組，流水的羣演。
但是場工、劇務、道具、服裝、燈光等等，一個個工作人員都是沒有休假，從正式拍攝呆到了殺青。
其中的辛酸苦楚，一言難盡。
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絕對……還會跟劇組的。
沒辦法，餘念這狗東西，拍攝的時候是苛刻了一些，還經常發脾氣口吐芬芳，但是給的錢多啊。
有這優點就足夠了。
對多數人來說，拍戲就只是一個工作。只要報酬豐厚，他們不介意“忍氣吞聲”。
殺青宴上。
一些人喝高了，酩酊大醉。
在抱頭痛哭拜把子的同時，也沒忘記罵餘念。
暴君，霸道，生兒子沒雞雞……
“……一羣混蛋。”
包廂中，餘念沒好氣道：“那個誰……把他們名字記下來，回頭再找他們合作，看我不折騰死他們。”
“哈哈！”
大家笑了。
一個副導演湊趣，“原來罵導演，還有這樣的好事。餘導，我們也想跟你再合作，是不是也要罵幾句啊？”
“歡迎啊。”
餘念舉杯抿了一口，坦言道：“不過我也不知道，下部電影什麼時候拍。”
“嗯！”
其他人不以爲意。
他們也清楚，這不是餘念推託。
主要是行業中，高產的導演極少。一些導演，沒有好劇本，找不到自己想拍的故事，寧願在家摳腳，也不願意將就。
“有一有二，第三不難啊。”
一個劇務笑道：“等第二部上映了，看看觀衆的反應，再找崔編劇商量一下，搞第三部的劇本，明年上馬……”
餘念搖頭，“第三部……估計沒有那麼快。我打算靜置四五年，才考慮重新啓動這個項目。”
“啊？”
其他人愣了。
一般來說，第二部電影成績一般，系列片纔會靜置幾年。可是現在第二部沒上映，成績都不知道，餘念怎麼有這樣的想法？
“爲什麼？”
有人壯着膽子，試探道：“導演，不是我說大話……而是以我多年的經驗，都市2肯定會賺錢的。”
沒他說爆，而是說賺錢。
畢竟他混了多年的劇組，對拍攝的電影是不是好作品，上映之後能不能賺錢，心裡也有一些模糊的認識。
都市2劇組，工作人員還算配合，大家各司其職，道具、服裝、攝影，沒有拉胯。演員更不必多說，兢兢業業。餘念這個導演，早樹立了自己的權威，令行禁止，沒有哪個不服氣。
前期的環節，基本做到位了。
只要後期製作，不出現什麼紕漏。
那麼這部電影，肯定可以賺錢。
無非是賺多賺少而已。按行業中的規律，只要是賺錢了，第三部自然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兩年爲週期，不可能靜置四五年這麼久。
導演能等，投資商等不了啊。
餘念搖搖頭，沒有解釋其中的原因。
旁邊的周牧，喝了口茶，一針見血道：“你們啊，看不出來麼，他是膩味了。”
“誒？”
其他人一愣。
在他們的關注下，周牧輕笑道：“你們以爲，每個導演都是洛天幕嗎，一輩子只拍一個系列片。哪怕是洛導，拍了幾十年的銀河鉅艦，至今纔是第七部而已，而且還沒上映……”
“平均下來，洛導也是每隔六七年，才完成一部電影。”
周牧慢條斯理道：“究其原因，無非是總拍一個題材，很容易沒有新鮮感，需要調整心態，才找回初心。”
“哦，哦。”
其他人恍然大悟，深以爲然。
一個場記賊兮兮笑道：“周導，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就像我交了個女朋友，開始的時候，覺得她什麼都好，但是沒過幾個月，就沒有任何感覺了。分手，再找個新的……哇，初戀！”
“……呸，渣男！”
其他人羨慕……哦，不，是唾棄。
“就你話多。”
餘念瞪了周牧一眼，也算是默認吧。他拍了都市2，真的覺得，這個系列……再拍下去的話，肯定很乏味。
“別說我了，你呢？”
餘念斜視道：“我可是聽說，張博傳記片，已經開始篩選演員了，準備集結全部演員，提前培訓學習半年，再開機……”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