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哥們兒

問一個人是不是個男人可能有多種理解,但在這種語境下就剩一種理解了。孫潮驚訝吳悠能問出這樣的話,他不瞭解的是吳悠經常跟基層的一些民警混在一起,那些民警大多數是男民警,在一般羣衆眼裡是很講究形象的,但私下裡聊天也都是葷素不計,說話糙的很。吳悠這樣一個外表嬌滴滴的二十歲出頭的姑娘也常常聽他們講一些葷段子,都早已經習慣了。

孫潮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讓吳悠看了一笑,覺得自己跟孫潮說話有些不矜持了,臉上又羞紅了一片,忙端起啤酒喝上一口做掩飾。

“你現在跟白一帆處的怎麼樣了?”吳悠問。

“挺好的。”

“我看你和周影關係也很近啊!”吳悠說。

“我們一起長大的,當然關係好了。”

“別怪姐姐沒提醒你,女孩子很在意這些的哦!你不怕白一帆吃醋啊?”

“不會吧!我又沒做什麼,她瞭解我的。”

“幼稚,時間長了會出問題的。”吳悠說。

孫潮沒接她的話,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注意力仍在衣卉和那個副區長身上。那個副區長的手機響了,他接了一個電話,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掛斷電話後跟衣卉說了兩句話便一個人匆匆離開了。吳悠也回頭去看,她看到那個背對着她的女人在副區長離開後從包裡掏出一隻煙點上了。

“你是在看那個女人麼?”吳悠問。

孫潮訕笑一下沒說話。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吳悠問。

孫潮一直在注意着衣卉的情況,見她點了一支菸抽了兩口匆匆滅掉出去了。

“沒事,你剛纔說什麼?”孫潮回過神問吳悠。

“我看是不是那個美女把你的魂兒勾走了。”吳悠調侃着說:“不過那個女人真漂亮,美麗與氣質集於一身,難怪能跟年輕有爲的副區長走到一起。”

“咱們也走吧!”孫潮說。

他說完就覺得不妥,這個“也”字用的好沒來由。果然吳悠白了他一眼,拿起面前剩下的半杯啤酒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口氣喝乾了。孫潮也喝乾了杯中的啤酒,跟着已經站起身的吳悠一起走了出去。吳悠走在前面不說話,她明顯沒有了剛來時的興致。孫潮心想郭校長說自己那句話真對,自己真是不會哄女孩子開心。他猶豫着是不是跟吳悠解釋一下衣卉的身份,又想這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便沒開口跟着吳悠走出了會所。

吳悠猜的沒錯,衣卉跟那個副區長趙晨的確是情人關係,而且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衣卉剛師專畢業的時候就認識了他,那個時候他在市委辦公室工作已經結婚了,衣卉對他也僅是有些好感而已。後來經過幾次交往,衣卉漸漸被他的學識與風度給迷住了,但只是對他有些愛慕,沒有一點想跟他發展的意思。衣卉是很厭惡那種插足別人婚姻的人的,她將兩個人的關係定性爲知己。兩人關係發展的轉折是在衣卉母親去世以後,那段時間衣卉因爲母親去世一度很消沉,跟繼父的關係也很冷淡。那些日子他常常找各種理由陪着衣卉,伴着衣卉走出了一段灰暗的日子。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裡,衣卉留他在自己的住處住了一夜。那次以後衣卉一度非常後悔,想要斷了跟他的關係,朋友也不做了。他卻追着衣卉不放,一次次的向衣卉承諾要離婚跟衣卉在一起,慢慢的衣卉就成了自己曾經很厭惡的那種人。五年來,他的承諾讓衣卉一次次的失望,他的仕途卻一帆風順。

今年趙晨晉升副區長後態度有了很大變化,幾次聊天隱隱約約有暗示讓衣卉找個人結婚的意思,見衣卉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今天是最近兩個月來唯一的一次約衣卉見面,兩人只聊了半個小時,他便接到電話說他老婆帶人來找他了。他急忙交代了衣卉兩句就匆匆離開了。那一刻衣卉萬念俱灰,覺得自己像個被人玩弄的木偶一樣,回想自己過去五年的經歷,她竟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能做出來的事,就像是一個荒唐的夢。其實她早就看清楚了這個男人的面目,只是她不願相信,她一直在騙自己。她沒有感到痛苦,有的只是羞辱,而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她走出會所的大門,隨手丟掉了這個會所的會員卡,從此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了。

“就是她。”

伴着一聲大喊,衣卉看見不遠處有三個人向她跑過來,兩個男人跑在前面,後面緊跟着一個女人。沒等衣卉多想,那兩個男人就跑到了衣卉身邊一邊一個抓住了衣卉的兩個胳膊。這時那個女人也到了衣卉面前,衣卉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後,心想更羞辱的事來了,最終還是沒躲過這一天,她剛下決心要跟趙晨撇清關係,她的老婆就找上來了。

趙晨的老婆伸手抓住了衣卉的頭髮,另一隻手狠狠向衣卉臉上打去。衣卉被兩個男人抓的緊緊的,掙扎不開,只能大聲喊叫。趙晨的老婆罵着各種難聽的話,又去撕衣卉的衣服。她一把撕開了衣卉連衣裙的領口,又要接着往下撕扯的時候她的頭髮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吳悠走出會所門口就看見了路邊發生的情況,她看到那個剛剛跟趙晨在一起的女人正被三個人抓住打,她猶豫着是不是要上前去制止的時候,她身後的孫潮像箭一樣飛馳過去了。

“孫潮!”吳悠喊道。

孫潮像沒聽到一樣,他直奔向抓着衣卉頭髮的那個女人,一把抓住了她大波浪卷的頭髮。

趙晨的老婆沒想到有人從後面對她下手,她頭髮被人抓住吃痛喊了一聲鬆開了抓衣卉的手,自己卻被身後那人按倒在地上,臉朝下砸在地面上,鼻血都流了出來。

抓着衣卉胳膊的兩個男人注意力都在衣卉身上,正一臉淫笑着看趙晨老婆撕衣卉的衣服,當他們注意到孫潮過來時已經來不及攔住孫潮了。那兩個男人看見孫潮一下就被趙晨老婆放翻在地,都鬆開了衣卉同時向孫潮出手。孫潮一拳向衣卉左邊那個男的打去,打了他一個滿臉開花。幾乎同時向另一個男的踢去一腳,這一腳踢到了那個男人都襠部,他痛的捂住襠部身體躬的像一個大蝦一樣哀嚎着退了幾步。孫潮上前兩步又一拳打在他臉上把他打倒在地上。那個被孫潮打的滿臉開花的男人定了定神又向孫潮撲過來。孫潮跳起身向他撞過去,用肘部撞在他胸口,只撞的那人仰面摔倒。孫潮上前一腳踩在那人的手上,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從那人的嘴裡喊出來。

“住手!”吳悠跑過來喊道。

孫潮把腳從那個人手上離開,到衣卉身邊看她的情況。衣卉受到了驚嚇,身體像篩糠一樣抖動着。

“別怕,受傷沒有?”孫潮說。

衣卉這纔看清這個人是孫潮,她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送你回家吧!”孫潮說。他也不管衣卉是不是同意,拉着她的手就走。衣卉從包裡掏出摩托車鑰匙遞給孫潮。孫潮認識她那輛踏板摩托車,拉着衣卉找到車,問清楚了方向,騎上摩托帶着衣卉走了。

這就是所謂的重色輕友?這個臭小子!吳悠在心裡罵了孫潮一句,看見趙晨老婆他們三個已經都站起來了。

“你們沒事兒吧?”吳悠問。

“你是誰?是不是跟剛纔那個人一夥兒的?我要報警抓你們。”趙晨老婆說。

“我叫吳悠,是市局的民警,剛纔你們打架的過程我都看見了,我覺得就這樣算了吧!我看你們也沒什麼事兒。”吳悠說,她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判斷出這個女人應該是趙晨的老婆。

“什麼叫沒什麼事兒?你沒看到我鼻子都流血了嗎?你是警察剛纔怎麼不抓住那個行兇的還放走了他?我找你們領導投訴你!”

“可以,你隨便!我看見的是你們幾個在打架。我隨時等着你們投訴或者報案,不過我覺得趙區長應該不希望把事情鬧得太大。重複一遍,我叫吳悠,剛纔出手攔架的那個是我的朋友,我對他負責,你們請便。”吳悠說完徑直離開了。

衣卉住在一個新建的小區,這裡離師專家屬院倒沒多遠,孫潮按衣卉指的方向把摩托車停在她樓下單元門口。

“謝謝你!”衣卉說。

“不用客氣,你確定沒受傷吧?”孫潮問。

“我沒事。”

“那你上樓吧!我回去了,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孫潮說着把摩托車鑰匙遞給她。

“你騎走吧!”

“沒多遠,我跑步一會兒就到了。”孫潮向她擺擺手步行走了。

吳悠騎着摩托車又來到師專家屬院,在郭校長家單元門口等着孫潮回來。孫潮這小子下午還跟她說自己不打架了呢,晚上就跟人動手了。他好像還認識那個女人,還送人家回家。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跟有婦之夫搞到一起至少也說明她作風有問題。看起來她也有三十歲了,如果她自己也有家庭那問題就更大了。孫潮怎麼會認識這樣不三不四的人呢?不過看到那個女人被他們三個那樣羞辱是讓人挺氣氛的,雖說那女人有問題,但這種事男人的責任更大吧!孫潮這小子下手黑,動作快,一看就是經常打架練出來的。吳悠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孫潮回來了,他是跑步回來的。

“怎麼跑回來了?”吳悠問。

“吳姐,你沒回家啊?”

“你還記得我啊?”吳悠心裡有些惱他打完架走得時候一聲招呼都沒跟她打。

“抱歉!是我不對。”孫潮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吳姐好心請他出去玩,他就這樣丟下人家走了,太不合適了。

“好一個英雄救美啊!美女沒讓你留宿?就這樣讓你跑回來了?”

“吳姐,說什麼話呢!你知道那是誰嗎?”孫潮壓低聲音說:“她是郭校長的女兒。”

吳悠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真的啊?”

“準確的說是郭校長的繼女,那也是郭校長的心頭肉啊!她出事我能不管麼?”

“郭校長現在這個樣子,你這樣做我也理解,但是你出手也太黑了點吧!救出她就行了,你也不怕傷着了人把事情鬧大?”

“吳姐,我就是拉開了他們啊!我出手黑麼?”

“我都看見了,你抓人家頭髮把人家腦袋往地上拍,踢人家擋用拳打人家臉,還踩人家手,你說這不算出手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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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的這麼清楚啊?一時氣憤沒想太多,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你現在擔心麻煩了?”

“反正打也打了,大不了接受治安處罰唄!”

“這次應該沒啥事兒,他們估計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我跟他們說了自己的身份,這事兒我負責。”

“吳姐,這事兒怎麼能讓你負責呢?”

“你救過我一命,我還不能爲你擔點事兒麼?”

“說這些幹嘛,也行,反正咱倆是這麼好的哥們兒。”

“哥們兒?”吳悠瞪大眼睛問。

“總比說姐們兒好一點吧?娘娘嘰嘰的。”

“行,就哥們吧!你以後注意點兒,總打架早晚會出事兒的,知道了麼哥們?”

孫潮笑笑說:“以後一定注意!”

吳悠騎上摩托打着了火,說:“改天再見,哥們!”

滏陽市委家屬院趙晨的家裡,趙晨的老婆王金鳳鼻子上貼着一個創可貼,剛發火砸了電話。已經夜裡十一點了,趙晨還沒回家,手機也打不通。她兩個堂弟王翔龍和王兆龍臉上也都貼着創可貼,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這個王八蛋,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剛當上副區長就想當陳世美了!”王金鳳氣呼呼的罵自己老公。

“姐,你消消氣,這事兒還是跟姐夫好好說說,講一下其中的利害,姐夫以後好好過日子就行了,鬧大了對他仕途有影響,對咱家也沒任何好處。”王兆龍說。

“那個女人是誰?住在哪兒?你們查一下,我不能便宜了那個狐狸精。”

“姐,何苦呢?咱好好勸一下姐夫不再跟她來往就行了。你要是心裡氣不過,咱們過段時間找個機會再整她也不遲,要不是擔心影響姐夫的聲譽,整她還不是隨便整嘛!”王兆龍勸道。

“還有那個女警察,你們打聽了沒?找到她就能找到今晚接走那個狐狸精的男人,我饒不了他們!”王金鳳一口氣悶在胸口總要找個可以讓她出氣的人。

一直沒說話的王翔龍說:“姐,我看算了吧!那個女警察我找人問了,她舅舅是公安局副局長,她爸是前不久跟姐夫一批提拔起來的縣委書記,她姥爺退休前是政協副**。”

王金鳳聽了癱坐在沙發上,原本覺得這些小人物都是可以任憑自己隨便手拿把捏的,誰知哪個都捏不得。她感嘆一聲,自己老公的官當得還是不夠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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