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霧鎮已是午後,孫潮沒顧上回家就迫不及待的去找白一帆。以前也沒覺得心裡特別想過她,自從那一吻之後,白一帆那嬌美的模樣就總不自覺的浮現在他腦海裡。白一帆家的院門輕掩着,孫潮悄悄進了院子,只見白一帆在樹蔭下的躺椅上睡得正甜,她穿一身白色連衣裙,裸露出修長潔白的一段小腿和一雙秀美的腳丫,幾縷烏黑亮麗的長髮半遮着她如玉般白皙的脖頸和俏麗的臉,比她身旁那一叢盛開的秋海棠還要美豔幾分。她的手裡還拿着孫潮送她的隨身聽,應該是聽着音樂睡着了。孫潮四處打量一下,沒看到還有其他人在,他輕輕走過去忍不住俯下身在她的紅脣上親吻了一下。
白一帆猛然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壞壞的笑着,幾乎貼在一起的兩張臉感受着彼此呼吸的氣息。她嬌羞的推開孫潮,慌張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說:“壞蛋,剛回來啊?”
“這不,還沒進家就先來看你了。”孫潮指着他身後的揹包說。
“想我了?”白一帆紅着臉輕聲問。
“嗯,讓我再親一下。”
白一帆看向那一叢秋海棠後面房間的窗戶,低語道:“我媽在呢!她從窗戶能看到外面。”
“看不見,蓮嬸要是看見我早就出來了。”
白一帆欲拒還迎的揚起下巴,微閉雙眸,輕嗯了一聲。孫潮飛快的在她俏臉上親吻了一下,在她身邊坐好,問:“聽的什麼歌啊?搖籃曲麼?”
白一帆笑笑,拿下自己一隻耳朵裡的耳機放到孫潮耳朵裡,隨身聽裡傳來羅大佑的聲音:“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生命終究難捨藍藍的白雲天……”
“我去房間見一下蓮嬸。”一段《戀曲1990》聽完孫潮站起身說。
白一帆也放下隨身聽站起身來,踩着拖鞋向房間走去,衝着房間的窗戶喊:“媽,孫潮回來了。”
“蓮嬸,看我給您帶什麼了?”孫潮也喊了一聲,一邊從揹包裡往外拿東西,是一個精巧的按摩器,他知道蓮嬸的腰腿肩周關節都不太好。
喊了兩聲不見答應,白一帆進了房間很快又出來了,說:“沒在家。”
“你可真行,在院子裡睡熟了,蓮嬸出去都沒發現。”
白一帆咯咯笑笑着,伸展胳膊向他顛顛跑過來要抱抱。孫潮抱住她嬌柔的身軀,在她脣上又親吻兩下,啵啵帶響。
“我回去見一下姥爺,一會兒再來看你。”孫潮說着放開抱着白一帆的手,從褲兜裡掏出一支口紅來送給她。
孫潮一進家門卻發現蓮嬸正在院子裡洗衣服呢,他喊了一聲蓮嬸,放下揹包過去幫忙。蓮嬸正在擰一條牀單上的水,他接過一頭和蓮嬸一塊兒擰。
“回來了?你姥爺在屋裡呢!”蓮嬸說。
“辛苦您了蓮嬸,姥爺多虧有您照顧着。”孫潮感激的說。
“跟我還說啥客氣話,這幾天有點潮,我抽空過來幫着把牀單洗一下,要不都有味兒了。”
“您關節不好,可注意着點別累着了。”
“就你會心疼人,算我沒白疼你,一直用着你姥爺給配的藥還有藥酒呢,不礙事兒。我這就洗好了,你看你姥爺去。”蓮嬸說着把擰乾水的牀單搭在一條長繩上晾起來,上面已經涼了幾件洗好的衣服。
“你小子可回來了。”胡庚秋從房間走了出來。
“姥爺,您耳朵可沒以前靈光了,我都進來好一會兒了您才發現。”孫潮笑嘻嘻的說。
“你小子一進門我就聽見了,你蓮嬸正在幫我洗衣服,我在屋裡不出來就是看你小子懂不懂點事兒。還不錯,知道給你蓮嬸搭把手道聲謝,咱爺倆一老一小這些年沒少讓你蓮嬸費心照顧,你小子一定要知道感恩。”
“那我還能不知道,除了姥爺您對我好,就是蓮嬸對我好了。您老放心,我把蓮嬸當媽一樣孝敬。”
“少貧嘴了,小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會說話。”蓮嬸嗔怪着,卻是一臉幸福。
孫潮不好意思的笑笑,從揹包裡拿出兩瓶酒來,對姥爺說:“給您帶回兩瓶酒,知道您也沒別的愛好,哪天周爺爺來找您下棋,您二老邊聊邊喝。”
“你小子,一份禮送兩個人,給你蓮嬸帶什麼禮物了?”
“帶着呢!剛纔路過蓮嬸家門口就送進去了。”
說話間蓮嬸已經把洗衣服的水盆之類的東西收拾好了,她說:“你們爺倆好久沒見,好好說會兒話吧,我回去了。”
送走了蓮嬸,孫潮跟姥爺一起回了房間,他又從揹包裡拿出一疊錢遞給姥爺說:“姥爺,這是我在乾城跟幾個同學擺攤兒買烤羊肉串掙的錢,五千塊。”
擺攤兒掙到的錢給了冬子,王藝凱和陳濤三人七千塊,留了一萬塊放在劉健那裡作爲他們幾個的應急資金,還剩下一萬四千多。孫潮要分九千給劉健,因爲劉健出的本金多,又是他的技術和配方,幹活兒也比他辛苦,拿多一些是應該的。劉健卻強硬的不肯接受,反而要給孫潮拿大頭。最後兩人二一添作五平分了事。孫潮自己留了兩千,剩下的五千塊交給姥爺,好讓姥爺也開心一下。
胡庚秋接過錢看了一眼放在桌上,說:“你坐下吧!”
孫潮知道姥爺的習慣,一說讓他坐下往往便是要有話跟他說了,便在椅子上坐好,準備聆聽姥爺的教誨。
胡庚秋開口說道:“五千塊真不少了,你能在一個多月掙到這些錢,我是感到很欣慰的,這說明你有謀生的能力了。今天,既然你把這些錢拿給我了,以後你走向社會,每天都會跟錢打交道,咱爺倆正好藉着這個機會說說錢的事兒。”
孫潮心想,姥爺這是怕他掉到錢眼裡麼?看姥爺一副嚴肅的神情,知道姥爺要跟他說的話很重要,便恭敬的說:“聽姥爺教誨!”
胡庚秋清清嗓子說:“俗話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很多人都毀在錢上,就是不明白錢到底是什麼。你記住了,永遠不要把錢當做目的!不要爲了掙錢而掙錢,不要爲了名利而活着。當做出成績時,往往錢就有了,名也有了,名利是伴隨着功績而來的。人活着,就要做事,做自己喜歡的事,做有益於社會的事,不做傷天害理的事。這就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孫潮仔細聽着,待到姥爺停頓下來時便點頭說:“我記住了。姥爺您跟我說過男兒立身處世,當成就一番事業。”
胡庚秋點點頭,繼續說道:“《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姥爺自是希望你能成就一番事業,能成就一番事業固然是好,活的隨性快樂也挺好。希望你以後不爲名利所累,不去看別人怎麼活,也不是活給別人看。有能力和機緣時就儘量多做些事,但也不要太過勉強自己,姥爺更希望你活的自在快樂。我年輕時,也是心高氣傲,一心想做出些成就,後來因爲一些事情心灰意冷,慢慢也就沒了做大事的心勁兒,在霧鎮這個小地方待了下來。自你父母遇難後,我更沒了爭強好勝的心思,其實在霧鎮這些年也挺好。”
姥爺沒跟孫潮說過他年輕時因爲什麼事心灰意冷,孫潮雖有好奇心也不便追問。
“這些錢你拿着吧,不用交給我。錢不只是財富,它是做事的工具,拿去做你喜歡的事。”胡庚秋把那五千塊又交到孫潮手裡說道。
“胡爺爺,您在屋裡嗎?”門外傳來周影的聲音。
“是小影麼?進來吧丫頭。”胡庚秋應聲到。
看來老爺子的耳朵還真是靈光的很,孫潮想着收起那一疊錢迎來出去。兩人同時掀開門簾,兩個腦袋差點碰上,孫潮退後一步把周影迎進房間。
“周影。”孫潮因爲胳膊上的牙印和照片的事見到周影一時有些尷尬,不知說什麼好。
“胡爺爺,我爺爺說一會兒過來找您下棋,問您準備好酒了沒?”周影沒理會孫潮。
“這不是麼?這小子剛拿回來的。”胡庚秋指着桌上的兩瓶酒說。
“那我一會兒給您二老做兩個下酒的小菜?”周影笑着說。
“丫頭,這是在家跟着你媽進廚房學手藝了?我跟你爺爺有一碟花生米下酒就夠了,你們玩去吧!”
“好嘞,胡爺爺,那我把你家臭小子帶走了啊!”周影說。
胡庚秋樂呵呵的擺手讓他們出去。
“周影,你知道我回來了?”出門後孫潮問。
“這不是見到了麼?”其實孫潮在乾城上了汽車後,劉健在車站就打電話告訴她了,還約她和元彬開學前再到乾城找他玩。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就來了。”
“元彬說過兩天我們都要開學了,今天趁你回來一塊兒散散步聊聊天,你那麼忙,明天不一定又跑哪兒去了。”
“那不會,當然要聚一聚。”
“你說要找我?”
“你把一個小鏡子落到乾城小院的房間裡了。”
“噢,我說怎麼找不見了呢!我還有,那個你就留着吧,剃鬍子也用的着。”
“裡面的照片?!”孫潮猶豫着不知該怎麼說纔好。
“什麼照片?哪有照片啊?你肯定看錯了。”周影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孫潮鬆了一口氣說道。
“走吧!元彬去給一帆送火車票了,咱們也過去。”
白一帆對着鏡子嘟嘟嘴,正看着孫潮剛送她的口紅塗上後的效果,聽見院子裡有人進來。她母親剛纔回來跟她說了兩句話又出去了,說是去菜園裡摘些菜回來,這時肯定回不來呢,來的人不用說一定是孫潮,他說一會兒過來看自己的。她看着鏡子裡自己塗上口紅後那更顯嬌豔的紅脣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對着窗外說:“你等一下,一會兒進來。”
她對着鏡子猶豫着,這個樣子給不給他看呢?這麼豔的紅色多讓人難爲情啊!這個壞蛋,怎麼送這個東西?反正早晚也得給他看,她心跳的像小鹿亂撞,走到門口背過身,喊到:“你進來吧!”
一個腳步聲走到她身後,她嬌羞的不敢回頭看,那個壞蛋卻在她背後用手矇住了她的雙眼。
“親我!”她呢喃着說。
一個吻親在她臉上,很輕的一個吻。他比我還要害羞麼?她咯咯笑着抓住他的手,緊靠在他懷裡,仰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一個紅紅的脣印就印在他臉上。
“呀!元彬?!”她瞪大眼睛發現身後的人竟然是周元彬,急忙撒開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羞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元彬看着她的糗樣哈哈大笑着。
“你進來怎麼不說話啊?討厭!”她羞惱的說道。
周元彬不笑了,他盯着白一帆因爲害羞而紅暈的臉,這一刻的美讓他驚呆了。
白一帆拿塊手絹遞給他,說:“快擦一下!”
周元彬接過手絹到鏡子前照一下,笑着說道:“挺好看的,留着吧!”
白一帆氣的一拳打在他背上,說:“難看死了,快點擦了。”
“要不你在這邊再印一個吧,對稱了就好看了。”周元彬把另一側臉迎上去說,他的語調三分調侃倒有七分哀求的意味。
他臉上的脣印被白一帆奪過手絹狠狠擦了兩下,殘餘的口紅色留在他的臉上像是塗了胭脂,惹的白一帆噗嗤一笑。白一帆的一羞一惱一笑都美的讓他心醉,但他心裡漾着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戀愛中的女人真美!”他癡癡的看着鏡子裡面的白一帆,輕輕感嘆着說:“一帆,你怎麼可以美的傷天害理,慘無人道。”
“呸!你才傷天害理呢!我招你惹你了?這麼說我。”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一帆,你說你是不是招惹我了?”
白一帆怔了一下,想着他這幾句詩的出處和意思。周元彬苦笑一下,說:“季節到了花兒就會盛開,年齡到了愛情就會到來。剛纔你一定是把我當成孫潮了,你倆也別整天膩膩歪歪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馬上就要開學,周影去叫孫潮了,他們一會兒就來,咱們趁着傍晚涼快一起出去散散步聊聊天不好嗎?”
“爲啥你沒去找孫潮啊?”
“周影是被我爺爺派了任務去找胡爺爺的,而我,是來給女神送火車票的。”周元彬說着從口袋拿出一張滏陽到省城的火車票,作勢要遞給鏡子裡面的白一帆。開學季火車票很難買,周元彬的父親託人提前把他們兩人的票買到了。
“沒正經!快洗把臉去。”白一帆拿過他手裡的火車票,把他推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