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再戰

“撲通!”

堂堂魔教四大天王之一,就那麼癱倒在了地上,渾身痠軟無力。

“毒?”

老者臉色急變,頭上布帽滑落,露出來的竟是一張宛如惡鬼般蒼老的面頰,乾瘦如骷髏,也不知是骨撐皮還是皮包骨,幹皺的皮肉上長滿了黑褐色的斑點,頂上蒼髮稀疏。

“哎呀,你的樣子可真醜!”

阿飛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只是見老者閉目平息,不再應他,當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思立馬活泛了起來。

“嘁,當着我面還想把藥用內力逼出來?我可不會給你還手的機會!”

叉着腰,阿飛又自懷裡掏着東西,有一樣丟一樣。

鐵蒺藜、鐵蓮子、飛針、袖箭,吹箭,還有一些個雜七雜八各種迷藥、麻藥總而言之是有什麼丟什麼,一股腦的朝老者招呼過去。

他雖年幼,卻也心知此人必是與鎮子上的那個漢子不同,乃是生死之敵,何況還想殺他爹,那還有所保留。

老者中了迷藥,那還能提得起力氣,這藥效來的極快,迎風便倒,連內力都調動不了,聞聽風聲,只能眼睜睜的瞧着阿飛從懷裡摸出一件件稀奇古怪的玩意朝他丟來。

這可與先前不同,先前阿飛那是佯裝,如今催發暗器便有意無意的運起了淺薄的勁力,手腕一抖,暗器激射,雖說擱在往常他不會放在眼裡,但現在打活靶子,自然一打一個準。

“嗖!”

“啊!”

……

一聲破空,一聲慘叫。

這幾個來回下來,就見老者臉上、胸前,多是血跡斑斑,全都是暗器打出來的窟窿。

不光如此還有諸般迷藥、麻藥,就算是他屏息,可那些藥粉有的遇血便化,順着傷口,自是避免不了,模樣瞧着慘不忍睹,生不如死。

拼着一口氣,老者終於是承認了自己栽在一個孩子手裡的事實,虛弱無比,痛苦不堪道:

“救~我~”

“想得美!”

忽聽童聲又起,如今再聞,這天真清脆的聲音竟好似催命符一樣,讓他心頭一顫,掙扎着擡起頭來,就見阿飛躊躇着自石頭跳下,小臉發白緊繃,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邊走還還邊從懷裡摸出來一把雪亮短刀,彎如弧月,精緻小巧,上面落着“朝露”二字。

這刀本是當年燕狂徒打的,自拳法大成之後,他便將刀都給了白飛飛,不想白飛飛又給了兒子。

他要殺我!

老者的臉上此刻還落着一枚鐵蒺藜,陷入皮肉,此刻見面前孩子提刀而來,不免心如死灰,掙扎着尖聲道:“饒我一命~”

見他如此悽慘模樣,又聽如此言語,阿飛心裡也是一緊,頗爲不忍,但等他看着遠處正在與另外兩人生死搏殺的父親,還有遠處氣勢由盛轉衰的白天羽,當下鼓足勇氣顫聲道:“我、我也不想殺你,可我、我娘說過,江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這討饒的話,既然結了仇就不能放你,不然往後你們還會報仇!”

他雙手發抖,握着短刀,像是不想見他那張悽慘面目,又忙繞到老人身後。

慌亂中對着老人後心就是一刀。

可他人小氣力就小,加之慌亂之餘,這一刀竟然刺偏了,而且只刺進去一半。

“啊~”

死沒死成,痛苦卻是再添。

老人痛呼一聲。

“啊,對、對不起!”

小臉一白,阿飛又忙把刀拔了出來,他戰戰兢兢,兩隻眼睛全都閉着,但又害怕刺偏了,小心翼翼的又把右眼睜開,“噗哧”又是一刀。

“啊~”

結果還是隻捅進去一半。

彷彿那股倔勁上來了,阿飛一咬牙,拔刀再刺,拔刀再刺,前前後後刺了三四個來回。

眼看老人沒了動靜,他正想喘口氣。

就聽。

“你殺了我吧!”

老人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剛纔是求饒,現在是求死。

阿飛卻沒理會他,而是語帶哭腔。

“爹,我殺不死他!”

“你好好待着!”

“哦!”

聽到燕狂徒的聲音,他癟了癟嘴,踢了腳地上的雪,沒去再理會渾身是傷,悽慘求死的老人,又爬上了那塊石頭。

再看燕狂徒這邊。

早在老者求救一瞬,那使刀男子便想脫身施救,可說起來他們以二敵一,但打起來不僅沒有佔得半點上風,反而都陷入苦戰,能不能脫身已非他們能左右。聽着老人死去活來的慘叫,心中也多有鄙夷,往日只說自己有多厲害多厲害,如今竟然陰溝裡翻船,栽在一個娃娃手上。

這麼一會功夫,兩人竟有種左右難支的錯覺。

胡女使的乃是魔教武功,此功名爲“大搜神手”和“大搜魂針”,前者爲掌法,後者爲暗器,專爲破人罡氣,刺人死穴,陰毒詭辣,玄妙莫測。

而這使雙刀的,乃是用的“大寂滅刀”,雙刀彷彿烏金所鑄,烏紅如血,在朝陽下綻放血光,回削急斬,刀走偏鋒,一刀快過一刀,勢如潑風急雨,連綿不絕。

“看來,你們的話,有些言過其實啊!”

燕狂徒站立未動,一雙手卻彷彿化作殘影,刀來擋刀,針來擋針,掌來更是難以近身。

這一圈下來,胡女香汗淋漓,嬌媚面容上哪還有什麼笑意,除了凝重只剩肅然。

卻見她忽收勢退出數步,捏出三根銀針對着自己頭頂便紮了下去。

三針齊下,好似用了逼發潛力的法子,胡女紅脣之中,竟見一股熱氣吐出。

一身氣勢居然一提再提。

頭上紗巾轟然粉碎,一頭烏紅長髮迎風而展,雙手之上,十指指甲暴漲。

“嗤嗤~”

可氣勁遊走四散,周遭方圓七八丈之地的積雪紛紛逆亂而起。

燕狂徒見她氣勢翻天覆地,眼中精芒流露,那用刀的見此情景,竟也有手段,只從懷裡掏出一顆硃紅丹藥服下,一雙眼睛轉眼變得赤紅。

燕狂徒眼中稍見凝神,雙拳一握,拳上如有雷火迸濺,拳勢一起,腳下一尺多厚的積雪交匯而散,竟是被如浪推開,露出了黑褐色的斑駁山石,還有一塊塊陸離嶙峋的寒冰。

二人齊齊結了個古怪的手印,口中虔誠高呼道:

“天魔無相,萬妙無方,上天入地,唯我獨尊。”

言罷,再次攻來。

刀影翻飛,燕狂徒身前瞬間好似多出一輪輪紅月,而那胡女,雙手一挽,爪勁嗤嗤吞吐,撕空裂風,身形一動好似流雲飛霧,朝他天靈搜抓而來。

而燕狂徒並未多言,他只是出拳,他右拳砸向那個用刀的男人,左拳砸向胡女。

沉息。

提氣。

握拳。

出拳。

一氣呵成。

頃刻。

刀影散了,爪影散了。

“砰!”

那瘦削男人翻飛的身形一落,提刀如蜻蜓點水,退出數步,站定剎那,手中雙刀只如破裂的冰面,出現無數細小裂紋,而後也如冰面般碎開,碎散一地。

他七竅都在流出血來,胸口,是個明晃晃的大窟窿,貫穿前後,已然斃命。

而女的,正在燕狂徒手裡,左手,被他提在空中。

“黃泉路長,等等吧,也許上官金虹會追上你!”

正這時,卻聽。

“放開她!”

一道冷冽沉穩的聲音乍起,非是自身後,而是自身前。

他身後是阿飛,身前,自然是白天羽與魔教教主。

白天羽的聲音他熟悉,但這個聲音。

擡眼瞧去,雪山頂上,一黑袍陰鷙的男人正負手望着他,而不遠處,白天羽正杵刀而立,嘴角嘔紅,儼然是敗了。

“放開?好!”

點點頭,燕狂徒左手一鬆,正在掙扎的女人立時跌飛出去,未等落地,身體已在空中炸開。

魔教教主約戰已勝,信心大增,他眉頭緊皺不鬆,沉聲道:“魔教東進之勢已勢不可擋,跪下,我留你性命,今日冒犯之罪,既往不咎!”

燕狂徒又搖搖頭。

“唔,你說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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