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再見莫漓軒
五國大會,顧名思義,由五國首腦牽頭的盛會,輪流在五個國家相聚的盛會每隔三十年纔會舉辦一次,據說初衷是爲了太下太平。
當年,盛會的發起人,也就是五國的祖皇帝在金耀國舉辦了第一次五國大會,他們共同去座落在金耀國的神廟裡敬香併發下毒誓,誓約‘五國年年同在,共享天下尊榮,如違此誓者,天降橫災禍及子孫!’
這麼重的誓言,誰也不知道五國的祖皇帝爲什麼要發,但其根本上還是保證了大陸的和平與昌榮,自然人人叫好。
傳到如今,每屆盛會的開始,五國皇帝都要沐浴焚香共同到舉辦國的神廟祈誓,雖是一樣的誓言,可心情,大概和當初的祖皇帝們相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吧?
因爲時間是把最鋒利的刀,它能讓最堅固的誓言變成最脆弱不經打擊的白紙,當一代代皇帝替換,總有那麼幾個不安份的主兒會跳出來挑釁他們當初的祖宗。
說來也怪,像是被詛咒一樣,每當有人在五國大會上發起戰爭意圖稱霸大陸時,那個人的國家就會突降天災,不是瘟疫橫行沉屍千里,就是地震山崩哀鴻聲聲,別說稱霸天下了,能保得住自己的國家就算不錯了。
於是一次兩次之後,陰謀家們終於害怕了,野心再大也不敢在五國大會上動手腳。
真是想來都可笑,有些人明明相看兩相厭,偏偏在盛會上還得擺笑臉假熱情,管你是不是兵戎相見恨不得對方去死,在五國大會其間,是龍你得盤着,是虎你得臥着,總之,盛會的舉辦地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誰違反這個約定,誰就是連老天都看不順眼的人。
眼看着快要進入金耀國的邊境了,坐在馬車裡的水月寒揉了揉眉心,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臨來前的那場悸動始終是他心中揮之不去的一絲陰影,他總覺得妖丹悸動和金耀國脫不開關係。
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參加盛會自己是要去神廟敬香祈誓的,想到祈雨時發生在水月國神廟裡的事情,皺眉,會不會在金耀國的神廟裡,自己還是會被認做妖物?
他可不想被海狂儒或者玉無殤抓住打擊他和水月國的機會,可祈誓者非皇帝莫屬,自己就算想找人代替也不可能,除非……
找人易容?若能瞞得住海狂儒和玉無殤的眼睛,倒也可行。
“啓稟皇上,有一位自稱是火鱗國君主派來的人求見。”正想的出神,外面傳來了林忠誠的說話聲。
火鱗國君主派來的人?那不就是閻夜派來的?詫異着挑開車簾向外看,只一眼水月寒就笑了,“黎夕?真的是你?”
來人三十多歲年紀,身材高挑修長,屬於偏文弱書生的那種,長的也清秀,怎麼看怎麼溫和無害。
可就是這麼個看起來無害的人,卻是閻夜身邊最得力的人才,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他還精通陣法謀略,可以說,閻夜能順利登上帝位,黎夕功不可沒。
“寒先生,又見面了。”不卑不亢的點頭而笑,黎夕看着水月寒的目光染着淺淺的笑意,他稱水月寒爲寒先生,可見在他的心裡,水月寒不是皇帝,只是與他相交的友人,莫寒。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了。”擺擺手,水月寒先一步阻止了林忠誠的喝斥聲。
黎夕在別人眼裡是什麼身份他不管,可在他水月寒的眼裡,黎夕是朋友,這一點,連閻夜也改變不了。
“我家主人在前面擺好了酒菜,不知寒先生可有空賞光?”斯文俊秀的臉龐上淺笑悠然,邊說着,黎夕邊做了個請的姿態。
搖頭失笑不已,“你都爲我做好了決定,還需要再問我嗎?前邊帶路。”撐起身子跳下馬車,水月寒的一聲‘我’,讓包括林忠誠在內的所有人,齊齊心神微震。
各色目光情不自禁聚集到黎夕身上,他們不明白,這個看起來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男子到底有什麼出奇之處,竟能讓他們的帝王另眼相看到了如此地步?
其中屬林忠誠的感觸最深,從他跟在皇主子身邊起,就沒聽皇主子自稱爲我過。
“遵命。”半開玩笑的抱拳拱手,黎夕轉身,淡然的無視了粘在身上的幾多目光,大步走在了前面。
“林忠誠跟上,其他人就地休息吧。”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黎夕身邊,兩人並肩而行的情景,再一次讓所有人驚掉了下巴。
林忠誠傷心了,鬱悶了,身爲皇主子最貼心的小綿祅和皇主子肚子裡最忠誠的蛔蟲,他腫麼可以不知道這位大神是哪位?
最可惱的是,那個人竟然還敢和皇主子肩並着肩走路?還是皇主子主動湊過去挨着走的?他不是閻夜的手下嗎?一個手下也敢如此囂張?
突然,林忠誠表情一頓,若有所悟的摸了摸下巴。
該不會……這個叫黎夕的也是皇主子的地下情人吧?就和皇子們一樣,都是不能宣揚的那種?
不得不說,經過了幾位皇子由兒子變情人的事件衝擊之後,林忠誠的小心靈扭曲了。
他不能自控的,每每看到他家皇主子和哪個俊美的男子靠近一點點,神情曖昧一眯眯,就會不由自主的懷疑那裡面有Jq。
於是感嘆,原來自家皇主子在年輕的時候就這麼多情啊,還把手伸到了火鱗國去,不止伸到了火鱗國,還是直接伸到了火鱗國的皇帝閻夜身邊,他家皇主子,果非凡人。
黑線,還好水月寒不會讀心術,不然非抽林忠誠一頓不可,這小子更年期到了吧?怎麼變的這麼不着調?
“黎夕這些年過的可好?”笑看着走在身邊的人,水月寒恍惚中想起了當初。
那年他還在金耀國當質子,碰上了和閻夜一同在金耀做客的閻夜,閻夜少年時和閻韶白一樣,狂妄、霸道、唯我獨尊,彷彿天底下就沒有能放在他眼裡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第一次見面閻夜就和他對上了,因爲身份的關係,他不得不一忍再忍,可閻夜見他忍讓,反倒越發看不起他,有一次言語間甚至辱及到了他的父母。
若是這樣還能忍得住,他就不是水月寒了。
氣急之中猛然出手,當場就將閻夜扔進了水塘裡。
於是當天晚上他迎來了人生裡的第一場慘戰,來自於黎夕的報復。
這小子竟然敢公然挑釁,還逼着他立下了生死狀,不死不休。
那一場架打的,從動刀動槍,到動手動嘴,足足打了好幾個時辰,最後還是閻夜醒了趕過來才拉開滿身是血的他們,然後……
挑眉,然後他們就莫名其妙的成爲了好朋友,讓觀察事態動向的所有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我還是老樣子,寒先生呢?聽說你近來過的很精彩?”調侃的揚了揚眉稍,明明很不羈的動作,偏偏放在黎夕身上就多了種儒雅翩翩的感覺,斯文書生,不怪別人會暗地裡送給黎夕這麼個好玩的綽號。
“精彩,精彩極了。”五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水月國近幾年發生的一幕幕,相信其它四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特別是來此之前吊死了幾百號奸細的事情,想必早就傳的滿天飛了吧?
“到了,寒先生請。”
前方,綠綠的草地中央鋪着一方紅毯,毯上擺放着酒水和肉食,還有幾樣新鮮的水果,往旁邊看,一位身穿火紅長袍的男子正悠然的側臥在厚厚的地毯上,腋下靠着高檔絲綢裹成的軟枕,手中一壺酒,正自飲自斟喝的痛快,那樣子,愜意中透着股隱隱的傲然,不是閻夜還能是誰?
“小夥兒好興致,不等老朋友竟自己喝起來了嗎?”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剛好讓守在閻夜四周的侍衛們聽了個一字不落,緊接着,所有人都臉色微紅,囧的風中凌亂了。
什麼叫小夥兒?這是稱呼他家皇上的?有沒有搞錯?水月寒叫他們家皇上小夥兒,這是赤ll的鄙視皇上沒成年嗎?
閻夜的表情不比手下們好多少,放下酒壺咬牙切齒的坐起來,飛揚的發劍一般的眉,一舉一動都那麼呃……用水月寒的話來說就是,活潑,這也是他叫閻夜小夥兒的由來。
是問,一個總是看不起人,有事沒事高昂着下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你說他好他不屑,你罵他壞他立馬要滅了你全家的人,能是個成年人嗎?只有毛頭小夥子纔會這麼衝動吧?所以叫閻夜小夥兒,真心不是在侮辱他。
“莫寒,我警告你說話要留口德。”說着還陰森森的眯了眯眼睛,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壓讓衆侍衛們額上冷汗一顆顆落,卻拿水月寒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夥兒就是衝動,好吧,我不說就是了。”沒什麼誠意的應着,水月寒一搖三擺的走到了毛毯上,盤腿坐在閻夜對面,提起竄葡萄湊到口邊,張嘴,一咬就是好幾顆,“嗯~味道不錯,好久沒吃過這麼地道的焰界火葡萄了,等回去的時候記得送我兩箱,我也好給兒子們嚐嚐鮮。”
“兩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撲過來猛搶,也不管是被水月寒抓在手裡的還是含在嘴巴里的,一律照搶不誤,搶過來後提着葡萄得意的揚眉,“多年不見你的身手退步不少,怎麼?被女人們榨乾了?”
‘咳咳咳咳~’林忠誠被嗆的咳嗽了好幾聲,見水月寒回頭看他,麻利兒的跪在地上死都不敢起來。
都怪自己不好,沒事想什麼男人和女人?皇主子是被女人榨乾的還是被皇子們榨乾的有區別嗎?明明沒有嘛。
只是皇主子啊,您老必須得控制着點了,每次都要應負兩三個,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不是?
收回看向林忠誠的目光,水月寒暗自決定,等回到了水月國一定要再好好的調/教調/教林忠誠,別以爲他不知道林忠誠剛剛在想什麼。
“誰說我身手退步的?小弟不過是以爲閻兄想吃葡萄了,真心誠意奉上罷了,不過……”笑,多麼熟悉的讓人心驚膽顫的笑容,惹得閻夜下意識繃緊了神經,也惹得黎夕不自禁暗歎,他家主子就是學不乖啊。
“不過小弟要提醒閻兄一聲,那葡萄裡面有幾粒還沾着小弟的口水,你若是不嫌棄,一併吃了也無所謂。”聳肩,水月寒一派謙和儒雅的作派,映着風華無限的臉,閃現出了讓閻夜吐血的魅力。
被氣的吐血。
‘啪’葡萄用力甩出去,直接砸在了某倒黴的侍衛身上,可憐某侍衛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自己成爲閻夜撒氣的目標。
“噁心,我懶得理你。”狡猾狡猾的死狐狸,自己當年就不該去救他,讓黎夕揍死他算了。 ωωω ▲тtkan ▲C○
“閻兄可是又想起當年了?你以爲是你救了我?打到最後還不一定是誰贏呢,是吧黎夕?”招呼着黎夕坐在自己身邊,水月寒在林忠誠瞠目結舌的注視之下,拿了根香蕉遞到黎夕手裡,熟練的像是做過無數次般自然。
這一回林忠誠一點懷疑都沒有了,他家皇主子,果然和黎夕有Jq!
“不錯,當年打到最後,我不一定是贏家。”輕笑着開口,那時的他們還都太過於青澀,不論是實力還是心智都幼稚的可笑,也虧得那股子血性,打了好幾個時辰也不服軟,說來算是此生唯一一次的酣暢拼鬥吧?兩個字,痛快。
“看吧?我是不是沒說謊?”他最喜歡看閻夜變臉了,連近些日子裡的鬱悶心情都突然談去了許多。
“黎夕,你給我過來。”早在黎夕坐到水月寒身邊起,閻夜的臉色就黑了一大層,扯住走過來的黎夕將人緊緊拉到身邊坐好,閻夜像是護犢子的母牛,瞪大着眼睛一個勁往水月寒的身上射冰刀。
“我警告你莫寒,不準再打黎夕的主意,還有黎夕,你也不準對莫寒親近,聽到了沒有?!”瞪完了水月寒又朝着黎夕吼,雄獅發彪,那氣勢,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唯有黎夕面不改色的笑着,閻夜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溫溫和和的樣子,輕易就安撫了某暴躁的獅子。
“看懂了沒莫寒?你再動心思黎夕也不會跟你走的,這輩子他都只忠於我,此生不變。”得意洋洋的笑着,也只有談起黎夕的事情,閻夜的表情纔會這麼豐富,可嘆,閻夜自己卻一直都沒有意識到這到底是爲什麼。
水月寒無聲的看着淡笑不語的黎夕,二十多年了,黎夕竟然還不肯向閻夜挑明他的感情嗎?還有閻夜,他腦子浸水了吧?這麼淺顯的道理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嗎?
他也不想想,這世上有誰會無原無故的爲了另一個人而付出所有再所不惜?又有誰會只因爲忠心,只爲了不讓另一個人生氣,就二十多年潔身自好到無妻也無妾?
黎夕爲閻夜死過好幾次了吧?每一次的生死徘徊閻夜都守着心痛着,黎夕明明看得出來閻夜並非對他無情,他怎麼就硬是讓閻夜一直誤會着他們只是兄弟?他到底在怕什麼?
想不通,但也無可奈何,感情的事情別人是沒有資格插手的,自己還是先管好自己家的事情吧。
“閻夜,我家小五呢?”一聽閻夜找他喝酒他就知道,軒兒必定在閻夜這裡。
果然,聽了話閻夜眼角一抽,也不知道莫漓軒都做了什麼,讓閻夜恨的牙癢癢的,“他聽說我要在此等你,就帶着幾個人跑進山裡打野味去了,說是要孝敬你。”撇嘴,毛的孝敬,一聽莫寒來了就跑,明明是在害怕吧?
想着,閻夜心思陰暗的瞄了瞄水月寒,很無良的笑了起來。
該不會這小子爲父不仁,虐兒子沒商量,所以才讓他家被‘綁’的兒子連親近都不敢吧?
可憐的娃子,攤上這麼個父親也算命苦了。
被閻夜古里古怪的眼神看的直皺眉頭,水月寒懶得猜是爲什麼,直接當閻夜又犯病了。
“回來了。”突然眼前一亮,閻夜八卦興趣全開,指着和兩個侍衛一同由遠處走來的少年笑露了一口小白牙,“莫漓軒快過來,你家父皇等你很久了。”
而回應閻夜的莫漓軒卻腳下步子猛頓,少年頎長的身影似乎也僵了一下,眼神莫明,好一會才燦爛的笑起來。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