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嚴肅的聲音迴響盪漾:“收起你這一副委屈小媳婦祈求憐憫的樣子!你是母皇的皇兒,母皇是叱吒風雲的一方霸主。皇族的孩子,人中龍鳳,絕世之才,歷來都是堅強堅定,優雅高貴,眼神高傲清高,寵辱不驚,永遠不會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性情。雖身爲男子,你也是皇族中人!你若然再露出這樣懦弱,下一次就不是一個耳光,母皇直接給你一劍,讓你了結。”
年輕秀美的皇子自是收起臉上的懦弱:“母皇教訓得是。”
女皇陛下才斂起怒意,稍微滿意:“是不是打痛了?”
“不痛……”
女皇陛下的聲音繼續放軟:“母皇怎麼捨得讓輕兒遠嫁呢?呵呵,都是母皇糊塗,忘記了告訴輕兒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母皇請說。”
“輕兒無需嫁去大徽。”
“真的?”
女皇陛下看着這個漂亮剔透地無法形容的孩子,幸喜安心的表情從秀美純良的臉頰飛出、如此動人心絃的笑容和瞳色,單單就不能激起她的一點快樂:“輕兒想要知道你爲何不用嫁去大徽嗎?”
皇子冰冷瘦弱的手腕一熱,看着女皇陛下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如同炙熱的生鐵,他突然感覺全身透過一陣冷意,冷入骨縫。
女皇陛下英挺風流的臉,稍微有點朦朧的柔和,揪心的溫柔從溢美的紅脣流暢說出:“輕兒,他都死了,他都已經死了。輕兒,死了……”
喃喃的紅脣。
空洞的哀傷。
那雙天下人都不容抵抗的雙手突然沉重地掰着他的肩膀,瘦小的肩膀,扯拉着,將他整個人都摟入了懷裡。下巴伏在他的肩膀上,彷彿有着一滴一滴的溫熱滾燙,落到他冰冷的衣服,滲入皮膚。耳邊只有掃着低醉意:“輕兒,輕兒,我的輕兒……”
擁抱很熱。
聲音很低。
碰撞着稚嫩皮膚。
但是,輕兒,輕兒,誰的輕兒?
自從他知事以來,他便被母皇呼叫爲輕兒。
年幼的他開始還以爲是自己的小名,久而久之,他發現母皇很多話都讓他不懂。他深宮秀養、自幼熟讀詩書禮、學習琴棋書畫、力求盡善盡美,足不出殿門,除了伺候起居的幾個宮人,連外人都不多見。朝中顯貴,即使如流光丞相者,都只知道女皇有個皇子,卻從來不見皇子的真面目。
母皇對他的態度,宛若兩面。
母皇平常都是冷冰冰的,雖爲母親,但是眼中的嫌棄之色,隨着年月,只有加深不曾減淡。
但是,只要母皇叫起輕兒,卻無比溫柔。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母皇口中的輕兒,不是他。
輕兒是誰?
在他終於踏出重華殿的時候,偶然能在殿外走幾步,出入藏書樓,在空瑟王朝的皇族譜志中,他看到了那個命運坎坷、重疊的、同樣叫做“輕兒”的男孩。
輕兒,東方輕雪,女皇陛下的十皇弟。
清延元年,十皇卿東方輕雪授命和親,嫁大徽,現爲大徽國的正宮皇后,從此兩國邦交友好往來。
“輕兒,他都死了,你活着還有什麼用呢?母皇把你養得那麼大,把你養得那麼漂亮,但是他卻不願意等母皇去接他回來。他是不是很殘忍?你說,他都死了,你還有什麼用呢?”母皇捧着他的小臉,糜糜的眼神中的越見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