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把毒蛇當水蛇關進了籠子?
沈絃歌差點被氣笑了。
杜氏這推卸責任的功夫,可真是一等一的!
她正要反駁,卻發現老夫人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沈絃歌略一思忖,便知道這件事不宜再追究下去了。
畢竟,水牢是沈相設的,水蛇也是沈相養的。若是繼續追求下去,勢必會扯出出沈相。
那樣的話,沈傢俬設囚牢、蓄養毒蛇、濫用私刑這些不宜宣諸於口的事情都要被擺到檯面上講。
到時候哪怕她贏了,在沈丞相那裡也會落得個不識時務、不顧大局的印象。
她在沈家的戰役纔剛剛開始,如果因此惹惱了沈家的掌權者,於她而言無疑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想到這裡,沈絃歌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就算大伯母說的是真的吧。”沈絃歌莞爾一笑,迅速轉移了話題,“可大伯母不問青紅皁白的就把殺人兇手這個帽子扣在我的頭上。這用心,未免也太過險惡了些吧?”
不管是大夫人還是老夫人,都以爲她會死咬着中蛇毒的事情不放。
見她如此輕鬆地轉移了話題,兩人先是一怔,爾後的表情盡不相同。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越發慈愛——如此識大體、知進退的孩子,她想不多疼愛一點也不行。
而大夫人,她並未因沈絃歌的鬆口而感到任何輕鬆,神情反而變得凝重了起來——
若是她,放着一個如此好的把柄,她絕不會如此輕易鬆口纔對。
除非,沈絃歌手上握着她更好的把柄!
可是玉竹已死,任憑杜氏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那個更好的把柄究竟是什麼?
這麼一想,杜氏心裡又頓時多了幾分底氣。
“我也不敢相信姑娘會是那樣的人。可證據擺在眼前,玉竹的屍體也是從姑娘西院的地窖裡搜出來的。鐵證如山,由不得我不信啊!”說到這裡,杜氏不無委屈地看向老夫人,
“這件事涉及到咱們相府的姑娘,媳婦兒自然不敢獨斷專行。原本是想請母親處置的,又怕母親上了年紀,乍聞噩耗身子骨承受不住。所以媳婦兒原是打算找郡主商量着辦的,沒想到卻被母親誤會媳婦兒對二姑娘用心險惡。這個罪名,媳婦兒可真是擔當不起!”
說罷,杜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裡早已擠出了幾滴可憐巴巴的眼淚。
“媳婦兒自奉命掌家以來,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從不敢有一刻怠慢。哪怕愚笨了些,可卻自問對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要是母親對媳婦兒有任何不滿,大可奪了媳婦兒的管家之權便是。可這樣誅心的懷疑,媳婦兒哪怕不爲自己,只爲夜舟的名聲,也不敢認不能認!”
見她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夫人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可“夜舟”兩個字卻如一瓢冷水,澆滅了她心中翻滾的怒火,將她僅存的理智給強行拉了回來。
杜氏說得沒錯,哪怕是爲了夜舟,她也不能坐實了她的罪名。
相爺曾經三番五次的耳提面命,說相府的未來落在了沈夜舟的身上。所以哪怕此刻杜氏罪大惡極,她也得暫時替她遮掩下去。
夜舟不能有這樣丟人的母親,沈家不能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宗婦,當今皇上親封的誥命,也不能這樣被打臉!
否則,等待他們沈家的,將不知道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畢竟,那個和杜氏偷|情的人,是相爺的庶子沈家的骨肉......
所以哪怕她對杜氏有再多不滿,此刻也不能撤了她的管家之權。否則,就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這些年你管家如何,沈府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什麼時候說過要撤了你的管家之權嗎?”
老夫人低垂了眉眼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是誅心之言,“你這麼說,倒顯得老婆子借題發揮,容不下你似的。”
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拿這樣的大帽子來壓她!
儘管杜氏早已在心裡把老夫人罵了個千百遍,可表面上卻誠惶誠恐,半個字也不敢接招:“媳婦兒沒有媳婦兒不敢!母親這樣說,媳婦兒以後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行了,起來吧。”老夫人將她拿捏夠了,這才放柔了語氣說道,“你嫁入相府多年,行事向來穩重,我自然相信今晚阿弦被蛇咬一事不是你所爲。”
杜氏聞言面上一喜。她正要道謝,老夫人卻突然話鋒一轉,沉聲說道:“但老婆子看着啊弦長大,知道她的秉性爲人,也不敢相信這樣善良的孩子會做出殺人放火這種的事情。”
善良?
看着窩在老夫人懷裡,笑得像只奸詐小狐狸的沈絃歌,杜氏頓時滿頭黑線。
老夫人,你怕是對善良這個詞有什麼誤會吧?!
“所以,你要是信得過老婆子,這件事就交給老婆子來徹查。”老夫人一錘定音,根本不給杜氏任何抗議的機會,“你要是信不過老婆子,那我自會回稟了相爺,讓他來處置這件事情。”
開什麼玩笑!
這件事若是鬧到沈相那裡,她還有任何活路可言嗎?
別說是她,就是滿朝文武,又有幾個不忌憚沈相的威名?
這老東西,爲了逼她不追究玉竹的死,竟軟硬兼施,連相爺都擡出來了。
杜氏雖然心有不甘,卻心知今晚這件事恐怕只有不了了之了。
否則真要追根究底徹查下去,她和沈絃歌誰也沒好果子吃。
“母親這話說的......媳婦兒若是連您老人家都信不過了,又能信得過誰呢?”
聞言,老夫人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她揮了揮手,正準備說話,門外突然有人影匆匆而來。
見來人是自己的心腹姚嬤嬤,老夫人不由得問道:“出什麼事了?”
姚嬤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杜氏,這才垂眸答道:“回老夫人,方纔巡夜的在東臨苑外面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說是大夫人院裡的。奴婢見她形跡可疑,便擅自詢問了一下,她說......”
老夫人挑了挑眉,道:“她說什麼?”
姚嬤嬤:“說玉竹那丫頭還沒死,她又突然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