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看不到外面沖天的火光,但由頭頂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她知道沈絃歌說的恐怕是真的。
可不知爲何,她似乎並不着急,只是看向沈絃歌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深深的厭惡。
“同樣的伎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使有意思嗎?”
“招不在多,好用就行。”沈絃歌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再說有件事情大伯母恐怕弄錯了。前幾天那把火併不是我放的,當時我自身尚且難保,又怎麼有精力放火呢!”
“你說什麼?”杜氏方纔還略顯閒適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沈絃歌知道,這是她聽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就如同大伯母想的那樣,哪怕你此刻就把我殺了,也不代表你就能保住你的秘密。”雖然沈絃歌也不知道上次那把火到底是哪路神仙放的,可這並不妨礙她此刻鬼話連篇,可勁兒地忽悠杜歆月。
“我不死,大伯母的秘密興許還能守住。我一死,大伯母的秘密必會泄露無疑。”
杜氏黑沉着臉,一言不發地注視着她,似乎在權衡她話到底是真是假?
沈絃歌也不着急。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清麗絕倫的臉上露出點無知無畏的笑容:“怎麼樣大伯母,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
“想和我做交易,你也配?”杜氏冷哼一聲,露出一副輕蔑至極的姿態。可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沈絃歌,顯然是對她的提議有些心動,“你別忘了,你如今也不過是我氈板上的魚肉而已。”
“既然大伯母不願意,那就算了。”沈絃歌擺出一副神棍的姿態,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反正該着急的人又不是我!”
“是麼?”杜氏頗有些不信邪的架勢。她靜靜地注視了沈絃歌片刻,突然笑了,
“嬤嬤說得對,少一個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就少一分危險。至於二姑娘背後的人是誰,於我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等弄死了你,他自會露出馬腳,到時候我再來慢慢收拾他就行了。”
見她動了殺意,沈絃歌忍不住“臥槽”了一聲。
這個瘋子,居然不按牌理出牌!
“大伯母覺得紙能包得住火嗎?今晚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就不信全相府的人都是死的。”
杜氏笑了笑,道:“二姑娘,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選在今晚動手嗎?”
沈絃歌何其聰明,頓時聞絃歌而知雅意:“你好大膽子,竟敢在宴會上做手腳。”
杜氏:“做手腳倒是談不上,只是下了一點藥,可以讓各房的主子們今晚睡得更香甜一些而已。”
沈絃歌心裡陡然一沉。
難怪杜氏敢如此有恃無恐,原來她早就有備而來,把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都預計到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可怕!
不僅長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兒,還有縝密的心思和歹毒的心腸。難怪當初沈永安會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見她要走,沈絃歌突然開口說道:“爲了算計我一個小小的庶女,大伯母竟不惜和郡主聯手。你們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杜氏怔了怔,不置可否的問道:“你爲什麼會這麼說?”
“方纔大伯母說要將帶我到郡主面前,讓她處置我。”沈絃歌道,“你在酒宴上做了手腳,可郡主卻沒有中招。那隻能說明她提前就有預防,不是嗎?”
“你倒是聰明。”可能是覺得勝券在握,杜氏並沒有否認,“不過可惜了,聰明的人通常都不太長壽。”
說罷,杜氏又對王嬤嬤說道:“嬤嬤,你趕緊帶人去東臨苑守着。萬一兩個老東西醒了,你就說火已經滅了,方纔只是虛驚一場而已。”
王嬤嬤似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欲言又止,轉身走了。
杜氏睨了一眼沈絃歌,道:“我本來想讓你走得輕鬆一點的,可惜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既如此,那你就別怪大伯母太過絕情了!”
沈絃歌沒接她的話茬,而是徑直開口問道:“如果我說三叔不是我殺的,大伯母信嗎?”
“不要跟我提三郎!你也配?”杜氏突然惱羞成怒,“死到臨頭了還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沈絃歌我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今晚,你是死定了!”
沈絃歌突然就笑了起來。
杜氏本已走了幾步,見狀又折了回來,“你笑什麼?”
“我笑大伯母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不去找真正的殺人兇手替三叔報仇,反而跟我一個小丫頭一般計較。”沈絃歌頗有些不怕死的精神,“倘若三叔泉下有知,恐怕也會死不瞑目吧!”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些花言巧語嗎?”杜氏甩了甩衣袖,徑直走出了地窖,“來人啊,把二姑娘給我關到水牢去。”
......
沈絃歌剛到水牢沒多久,半夏也被人五花大綁地給送了進來。
雖然已經入夏,可水牢裡卻陰冷刺骨。
“撲通”一聲巨響之後,半夏被人推進水牢,跌落在沈絃歌的身邊。
巨大的衝擊飛濺起一陣水花,將沈絃歌從頭到尾澆了個透心涼。
見了她,半夏頓時哭兮兮地說道:“姑娘,都怪奴婢太過愚笨。才放完火,就被他們給抓了個正着!”
“不關你的事。”沈絃歌搖搖頭,笑道,“傻丫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半夏冷得直打哆嗦,嘴裡卻依舊視死如歸地說道:“黃泉路上有奴婢伺候姑娘,姑娘也不會太過孤單了。”
沈絃歌被她搞得有些無語。
她下意識地想要揉一揉眉心,可四肢卻在捆綁之下動彈不了分毫。儘管如此,沈絃歌依舊顯得氣定神閒。
她微勾了脣角,綻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放心,你家姑娘我是修羅厲鬼,就連閻王爺都輕易不敢收我!”
半夏雖然對此半信半疑,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她家主子的盲目崇拜。
“當真?姑娘,我們真的能夠活着從這裡出去嗎?”
她話音剛落,水牢的門突然被人給推開了。
一道婀娜的身影走了進來,自上而下地望着半夏,道:“你家姑娘是註定走不出去了。至於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要看你夠不夠識相了!”
半夏幾乎想也不想地答道:“你放心,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背叛我家姑娘的!”
“是麼?”杜氏勾了勾脣角,綻出一抹陰毒至極的冷笑,“恐怕待會兒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說完,她衝身後擺了擺手,立刻有人拖着一個大大的口袋走了進來。
口袋裡不知裝了什麼活物,在袋子裡動來動去,鼓出詭異的弧度。
沈絃歌似想到了什麼,臉色“唰”地一下子慘白如紙。
“你敢!”她下意識地將半夏擋在了身後。
“看來你家主子確實比你聰明。”杜氏並不理會沈絃歌,而是衝着半夏說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不要珍惜就看你自己了。”
口袋的扎口在袋中生物的扎掙下漸漸地鬆開,露出一對綠瑩瑩的眼睛和一條在半空中來回攪動的蛇信。
見狀,半夏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儘管如此,她依舊咬緊了牙關,堅決不肯鬆口。
“主僕倆都是一對蠢貨,敬酒不吃吃罰酒!”杜氏頓時失去了耐心,冷冷地說道,“來人啊,把這袋子蛇給我扔下去,我看她到底能夠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