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絃歌昏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等她再睜開眼時,窗外已經是日落西山。
見她睜開眼,半夏頓時喜極而泣,她甚至顧不上跟沈絃歌說句話,便捂着嘴跑了出去。
少頃,孫大夫跟着半夏走了進來。
“二姑娘總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老夫人該派人砸了老朽的招牌了。”孫大夫握住了她的脈搏,笑道,“還好,這脈象總算是穩了。”
腦袋依舊有些昏昏沉沉的,沈絃歌愣了片刻,纔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的狀況。她頓時微皺了眉心問道:“孫大夫,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孫大夫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姑娘這是高熱不退導致的昏迷。”
“我要聽實話。”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就算這具身體的底子再差,這陣子也被她調養得差不多了。斷然不會因爲一次發燒就昏迷了這麼久,
“孫伯伯應該知道,我也是會些醫術的,所以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實話是老朽也不知道。從脈象上看,姑娘真的只是單純的高熱而已。”孫大夫沉吟了片刻,苦笑道,
“可你這病情來勢洶洶,這一天一夜無論老朽用盡了什麼辦法,這高熱卻一直退不下去。坦白說,老朽已經做好了被砸招牌的準備,誰知你這燒又莫名其妙的退了。”
其實不只是孫大夫,就連沈絃歌自己也覺得這次的昏迷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鐲,果然發現上面的黑氣又多了幾分。沈絃歌心中一動:“大仙兒呢?”
“大仙兒也病了。”半夏憂心忡忡地說道,“昨兒姑娘昏倒之後,大仙兒一直守在姑娘身邊不吃不喝。因爲擔憂姑娘的病情,我們也沒怎麼顧得上它。直到今天響午時分,穀雨才發現大仙兒病懨懨的。”
沈絃歌心知肚明,大仙兒的狀況只怕多半是由自己引起的。她下意識地張望了一下,卻並未發現大仙兒的身影。
難道......
沈絃歌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種不祥的的預感——
難不成鐲子裡的黑氣太多,所以大仙兒被反噬了?
自打東岐山回來之後,她鐲子裡的黑氣就一直十分濃郁,一度差點吞噬了鐲子裡所有綠色的“生機”。
本來經過幾天的消耗,鐲子裡的黑氣已經被大仙吞噬得差不多了。誰知一趟皇宮之行,又讓鐲子裡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了。
但在皇宮裡,她也不曾做過什麼啊!
她甚至還救了差點中毒而死的戈靖顏和差點溺水而亡的沈錦繡,按道理說這破手鐲應該獎賞她纔對啊?!
沈絃歌正百思不得其解,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兩個“水鬼”的身影。
那晚在“錦華宮”,元慶帝聽了她的話之後,其實是派人去搜尋了那兩個“水鬼”的下落的。
但可能是因爲太液池太大,又是活水的緣故,所以兩個“水鬼”遲遲不見蹤影。
這導致沈絃歌一度以爲兩個“水鬼”已經逃出生天了。可此刻看來,這兩個“水鬼”應該是已經死了,否則這破手鐲不會給她如此大的懲戒!
一想到這破手鐲的“規矩”,沈絃歌頓時有些來氣!
難不成她都快被人害死了,還不能反抗不成?偏偏這破手鐲就跟個“聖母”似的,還要把罪名算在她的頭上!
一想到懸在自己頭上的這把利劍,沈絃歌連腦仁兒都開始痛了起來。她揉了揉眉心,道:“半夏,大仙兒它沒事吧?”
“姑娘放心,大仙兒沒事。奴婢只是怕它過了病氣給姑娘,所以讓穀雨將它帶到隔壁屋去了。”見她一臉緊張的模樣,半夏忍不住笑了笑,道,
“姑娘放心,奴婢們會把大仙兒照顧好的。如今姑娘還是操心好自己吧,你自己還是個病人呢!”
“我沒事了。”沈絃歌擡起頭來衝孫大夫笑道,“昨晚真是辛苦孫伯伯了,熬了一夜,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孫大夫還有些不太放心:“姑娘脈象倒是平和了,燒也退了,可你......”
“孫伯伯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沈絃歌笑了笑,道,“要真有事了,我會派人去叫孫伯伯的。”
孫大夫這纔給她開了一副調養的藥方子,轉身走了。
半夏拿着拿幅藥方子想要去撿藥,卻被沈絃歌給叫住了:“這藥什麼時候撿都不遲,現在當務之急,是你趕緊去把大仙兒給我帶過來。”
半夏:“可是姑娘的身體......”
見她猶猶豫豫,沈絃歌索性翻身下牀:“要我親自去嗎?”
“別介姑娘,我去還不成嗎!”半夏將她摁到了牀上,轉身就跑了出去。等她再回來時,懷裡已經抱了一隻病焉焉的大仙兒。
“我餓了,你去給我弄點粥吧。”沈絃歌從她懷中接過大仙兒,然後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將半夏給打發了出去。
小小的毛絨糰子蜷縮成一團,雪白的毛髮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見它雙眸緊閉,一點甦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沈絃歌忍不住撫了撫它的背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大仙兒,告訴我,你是被這黑氣給反噬了嗎?”
大仙兒紋絲不動,若不是它尚有一絲鼻息尚存,沈絃歌幾乎以爲它已經死了。
“大仙兒,我的昏迷跟這黑氣有關對不對?是不是有一天這黑氣徹底吞噬了鐲子裡的生機,我就會被它給反噬了?”
心中有太多的疑問無法宣諸於口,甚至連身邊最親密的人都不敢提及,這樣的惶恐,哪怕她是個再世爲人的人,此刻也有些憋不住了。
一口氣宣泄了許多之後,沈絃歌這才平靜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快魔怔了,纔會對着一隻貓不斷地提問題。
雖然這隻貓平日裡看起來挺邪性的,可說到底,它畢竟也只是一隻畜生而已!
這麼想着,沈絃歌忍不住失笑了一下。
她用力地揉了揉大仙兒的腦袋,準備放棄這個看起來十分幼稚的做法。
就在她將大仙兒塞入身旁的被窩裡的時候,她的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極爲清冷又極爲傲慢的聲音:“閉嘴,你纔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