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知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若真有人擁有這樣變異的子母蠱,則意味着擁有了威力巨大的殺傷性武器。
若以一個死士的性命,便能換取若干個人的性命。那擁有這種子母蠱的人,可以說是極度危險的人物了。
畢竟,蠱毒這種東西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着了道,爾後你的性命便控制在了別人的手裡。
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匪窩竟有這樣的手段,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也難怪有人會不惜付出巨大的代價,也要將這土匪窩連|根拔起。看來這裡面果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顧行知:“去,派人去看看搜尋到的匪徒中還有沒有出現同樣症狀的?”
“是,大人。”幾人領命而去,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之上。
大約盞茶功夫後,章遠打馬而歸。
沈絃歌這纔開始給顧行知扎針,一邊扎,她一邊將針法的要訣傳授給了章遠:“章大人,你只有一次機會,可要瞧仔細了。”
章遠:“姑娘放心,我雖愚笨,卻定會全力以赴!”
說是愚笨,但章遠的領悟力其實卻很強。沈絃歌對他一點就透,舉一反三的能力十分驚喜,以至於講解到一半便讓他自己上手了。
起先章遠還有些猶豫,直到顧行知笑着說“無妨”,他才戰戰兢兢地接過了銀針。
見他雖然提心吊膽,下針時卻“穩準狠”,沈絃歌便知道這事成了。
她也不藏私,把自己會的都悉數交給了章遠。等施完針之後,沈絃歌索性連自己那套銀針也送給了章遠。
沒過多久,顧行知的下屬帶着一具屍體和一個活人回來了:“大人,我們在搜尋到的土匪餘孽當中發現了一例同樣的症狀。”
沈絃歌仔細檢查了一下,點頭說道:“此人確實中了子母蠱不錯。”
顧行知本就沉鬱的眉眼頓時凝重了幾分:“除此之外,你們可還發現其他人也有相同的症狀?”
“屬下將此消息傳播了出去,命人仔細搜尋,並無發現第四例相同的症狀。”那人指着那個瑟瑟發抖的土匪說道,“屬下也審訊了此人,據說中了子蠱的三人都是當年老寨主的心腹,平日裡頗爲刺頭。”
“爲了排除異己,竟然用上了子母蠱。”沈絃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大人,看來這土匪窩裡藏着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呢!”
不知爲何,沈絃歌下意識地想起了玉竹所中的南疆秘毒。
不管是秘毒還是蠱毒,都來自南疆,都和大夫人杜氏有關。難道,這土匪窩真是杜家養的私兵?
想到這裡,沈絃歌不動聲色地瞥了顧行知一眼,想要從他那裡發現點什麼。但幾乎與此同時,顧行知的目光也朝她投了過來。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叉而過,隨即又很快分開了。
顧行知彷彿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說道:“我知道姑娘冰雪聰明,但我勸你還是不要摻和到這裡面來爲好!”
“爲何?”沈絃歌挑眉看他,“聽大人的口氣,您一定知道點什麼。大人難道不能看在咱們的交情上向我透露些獨家消息嗎?”
“因爲這是姑娘摻和不起的事情!我知道姑娘所圖不小,但這世間的很多事不是單靠一點小聰明就能夠掌控得了的。”
顧行知的表情顯得有些漠然,“姑娘當知,這是一個權勢凌駕一切的時代。我是擔心姑娘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反把自己折了進去。”
他不肯說,其實已經是說了。
沈絃歌心知自己從他身上已經套不出更多的消息了,於是她揚脣笑道:“大人放心,我不會做那種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的事情。也望大人此行量力而行,儘量不要讓自己置身險境之中!”
“姑娘的叮囑我記下了。”顧行知擡眸看了看天色,不置可否地說道,“時辰不早了,姑娘離開相府已久,再不回去恐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沈絃歌擡起頭來,衝他綻出一抹如花的笑靨,“不如我再送大人最後一程吧?”
聽見她的話,顧行知的幾個下屬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幾人都未曾出聲,但沈絃歌卻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明明白白的抗拒。
這一下,越發坐實了她的猜測——只怕“一線天”的戰況十分“激烈”,所以他們纔不想讓她看到。
她心裡有所圖謀,於是權當沒看見一般,只含笑吟吟地望着顧行知。
片刻的沉默之後,顧行知揚脣淺笑道:“既然姑娘願意,又有何不可的!”
說着,顧行知率先跳上馬,打馬朝“一線天”疾馳而去。
沈絃歌朝孟驚蟄使了個眼色,也隨即跟了上去。
山道越走越窄,很快兩道刀削斧鑿般的山峰就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越近“一線天”,空氣中的血腥味便越來越濃重。很快,沈絃歌便看到了一些零星的屍體散落在山道之上。
儘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等到進了“一線天”後,沈絃歌依然被地上密密麻麻的屍體和血流成河的場景所驚呆了。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現場死了至少有兩三百人之多!
一直盤旋在心中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
顧行知到底帶了多少人來剿滅這些土匪?這些人究竟全都是他的手下,還是也摻雜了與他合作的人在內?
“姑娘是被嚇到了嗎?”見她神色有異,顧行知不動聲色地問道。
嘴裡雖然這麼說着,但他脣角的弧度卻告訴她,他心裡壓根兒就不是這麼想的。
沈絃歌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表現好像太過鎮定了一點兒!
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哪怕膽子再大,見到這樣的大場面只怕也早就被嚇暈了過去。
可她前世久經沙場,比這更慘烈的場面她都見怪不驚了,這種小場面自然不在話下。
失算了!沈絃歌想。
她在觀察他的同時,他又何嘗不是在觀察她呢?!
難怪這隻老狐狸願意帶她來見識這樣的大場面呢,原來他也是有所圖謀的!
沈絃歌頓時無比的後悔——
不知道現在裝暈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