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事不好了.....”
沈絃歌睡得正香,就被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給吵醒了。
昨夜驚心動魄。
好容易把韓氏母女從鬼門關裡搶救過來,又要應付她的靈魂拷問。沈絃歌沒想好要不要告訴她真相,所以選擇了沉默。
好在韓氏後面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並沒有過多的爲難她。
一番驚濤駭浪似乎就這樣輕易化解了,可沈絃歌卻知道,事情遠沒有如此簡單。
杜氏恨韓氏入骨,昨夜分明是想置她們母女於死地的。可韓氏生產之後,她卻不聞不問,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時候,沒有反應就是最明顯的反應。
沈絃歌深知,風平浪靜只是暫時假象。接下來等待她的,恐怕將是更加嚴峻的考驗。
不過那又如何?
前世殺伐決斷,再大的磨難她都經歷過,還會怕了幾個後宅婦人的小小宅鬥不成?
上輩子落得如此下場,不是她不會算計,只是她高估了人性,不屑於算計而已。
但這輩子,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怎麼了?”沈絃歌的起牀氣在看到半夏那張白白嫩嫩的包子臉,以及她那充滿擔憂的小眼神時,瞬間不翼而飛。她伸了一個懶腰,翻身下了牀,“天塌下來了還有你家姑娘我給你頂着呢,你至於這樣大驚小怪的嗎?”
傍晚的霞光透過雲煙色的紗窗灑了進來,照在沈絃歌的臉上。
光影斑駁間,沈絃歌的模樣慵懶而隨性。明明眉眼還是那副青澀的眉眼,半夏卻總覺得自家姑娘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你在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出神?”見半夏看傻了眼,沈絃歌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難道我臉上長花兒了不成?”
半夏這纔回過神來,笑道,“姑娘好像突然變漂亮了,我都快不認識姑娘了......”
漂亮嗎?
沈絃歌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比之於前世逆天的顏值,這一世的她其實要遜色了不少。
因爲長期營養的不良,瘦小的身材幹癟癟的,十三歲了還沒有一絲髮育的跡象。
尚未長開的小臉帶着些許蠟黃,襯得原本精緻的五官都失去了該有的顏色。
唯一讓她覺得慶幸的是,原主長着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那雙寒冰墨玉似的瞳仁兒,似被山澗清泉浸潤過一般,說不出的靈動迷人。
至於身材麼,那是根本沒有的!
不過好在胚子是個好胚子,只要她精心調養,假以時日出落成一枚大美女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
沈絃歌看了看自己的身高,突然有些氣餒。
前世她是高高在上的淮安郡主,顏值自然也是逆天的。
因爲從小習武的緣故,除了有一張美豔無雙的臉蛋兒外,她還有一雙逆天的大長腿和一副性感的好身材。
不過那時候她的美,不是世俗主流喜歡的那種閨中女兒溫婉含蓄,嬌弱纖細的美。
這導致京城的王孫貴胄們一直對她抱有一種十分“詭異”的態度。
顧鈞曾說她美得太過張揚,像豔豔盛開的紅薔薇,對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因爲那身尖銳的刺,所以男人在被她吸引的同時,也會擔心被她刺傷。
那時候,她天真的將顧鈞的話當成了讚譽。
直到很久以後,當她看到顧鈞看向沈慧心時那種深情而繾綣的眼神,她才知道,原來他說的一直都是真心話。
只是彼時她太過自信,所以誤將他的溫柔當成了深情。
他從來不愛她!
他愛的,只是她父親手中的軍權,是鎮安軍的十萬鐵騎。
所有的甜言蜜語,不過是他精心籌謀的算計。他以“愛情”爲餌,誘她深陷其中。
如果不是她,父親不會被迫“站隊”。如果不是她,父親不會一世英名盡毀,十萬鎮安軍也不會死得那樣慘烈!
所有的錯誤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因爲沉溺於情愛,所以她禪精竭力,步步爲營,只爲了達成他的心願。
誰知他卻爲了登上權力巔峰,在背後狠狠捅了她一刀。
那一刀實在太過狠戾,導致她現在依然覺得心臟的位置在隱隱作痛!
“以後再也不會了。”沈絃歌看着鏡中的自己,默默說道。
這一世,她一定擦亮眼睛,不再輕信於人!
前世父親臨死前,曾希望她能夠放下仇恨,帶着弟弟沈青寒逃離東齊,隱姓埋名、低調做人。
她答應了他,卻終究還是沒能完成他的遺願。
她還沒來得逃離邊關,顧鈞和沈慧心就已經派人將她截殺在了嘉玉關前。
雖然她拼盡全力重傷了顧鈞,讓成辛有機會帶着青寒逃離。可她卻到底還是將她唯一的弟弟將獨自留在了那個險惡的地方。
雖然成辛忠心耿耿武藝高強,可那一場敗仗之後,“鎮安軍”卻被打上了謀逆的標籤。
身爲一個亂臣賊子,青寒他能夠苟活於亂世之中嗎?
想到這裡,沈絃歌突然心中一動,“半夏,今年是哪一年?”
“姑娘,你怕是睡糊塗了吧?”半夏嗔道,“今年是元慶36啊。”
西越的元慶36年,也就是東齊的永安32年。
這麼說,離嘉玉關一役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年。
也就意味着,前世那個沈絃歌,已經徹底地死去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沈絃歌連呼吸都瞬間凝滯了下來。
“可不是睡糊塗了麼!這些年我一直渾渾噩噩的,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現在,夢終於醒了。”
沈絃歌強忍住心中的悲嗆,笑道,“好丫頭,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這些年,真是難爲你了!你放心,以後你家姑娘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了。”
在原主的記憶中,半夏是她生母爲她買的丫鬟。從小陪她一起長大,兩人名爲主僕,感情卻十分深厚。
原主生母墜崖以後,百里羅琦趁機對她身邊的人進行了大換血。
彼時她身邊所有的大丫鬟都棄她而去,唯有半夏頂着重重壓力留在了她身邊。
這些年爲了護着她,半夏着實吃了不少苦頭。
有好多次,她都被百里羅琦以各種理由刁難責罰。每次她身上帶着傷回來,卻總是對原主強顏歡笑。
就連昨晚她被杜氏刁難,也是她冒着被牽連的風險去老夫人那裡搬的救兵。
若非如此,她身上的傷還真不是那麼容易敷衍得過去的。
“姑娘,你......”半夏驚愕地擡起頭來,眼中已經帶了一點兒溼意,“你不是說在你有自保能力之前,你會一直裝瘋賣傻,隱忍下去嗎?你這是......”
原來原主果然不是真的傻子......
她隱忍藏拙,原本是想苟且偷生。只可惜她運道不好,步步隱忍不僅沒能換來任何退讓,反而讓對方更加變本加厲。
若非如此,她又怎會死在沈錦繡的亂棒之下?!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傻丫頭,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一直隱忍,只會備受欺凌!”
沈絃歌微勾了脣角,冷笑道,“既然她們不肯讓我安生,那也不會讓她們好過的!”
“可是......”半夏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沈絃歌一口打斷,“對了,你知道最近一年裡,各國都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姑娘你又在爲難我了,我雖然偶爾能往外院跑,可他們那起子小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拜高踩低,不拿狗眼正眼瞧人的。”
說到這茬兒,半夏頓時嘟囔起了小嘴,“別說國家大事,就連府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瞞得死死的,不肯告訴我。”
沈絃歌本來想打聽一下自己死後的事情,聞言只得悻悻作罷。
誰知下一秒,半夏卻突然開口說道,“對了,東齊七皇子率使團來訪算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