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熟的蟹黃湯包雪白如玉、晶瑩剔透,像是一朵朵飽滿圓潤、含苞待放的玉色菊|花。稍一動彈,便能看到裡面的湯汁在輕輕晃動,看起來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至於做法則更講究了。選用上等的豬皮、豬骨和土雞以文火慢煨一夜成豬皮凍,再加上剁碎的豬腿肉和鮮美的蟹黃拌勻,包裹在一片片極薄的麪皮之中,蒸熟之後皮薄如紙、汁多味美。
沈絃歌折騰了一天,纔好容易得了這麼兩籠。於是也不要旁人幫忙,自己親自端了熱氣騰騰的蟹黃湯包朝臥房走去。
“姑娘,你如今是不是也忒慣着大仙兒了?”見沈絃歌執意不要自己幫忙,半夏只能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抱怨道,
“如果被人知道你費了這麼大一般功夫是爲了孝敬一隻貓,只怕回頭又有人該詬病你了!”
“誰愛說就讓他說去吧。”沈絃歌不以爲然地扯了扯脣角,冷笑道,“千金難買我樂意!不高興?那就讓他們憋着去吧!”
要是誰能像大仙兒一樣將她手鐲裡的黑氣給變沒了,她也會像供祖宗一樣將他供着!
可這不是沒有麼。
所以哪怕那隻貓再傲嬌,她也只能寵着咯!
半夏:“......”如今他們家姑娘是越來越任性了!不過短短月餘,她整個人就跟脫胎換骨一般,哪裡還是往常那種唯唯諾諾的模樣。
“說起來這半仙兒未免也太挑食了吧!”見自家姑娘半點也沒有想要悔改的樣子,半夏只能隨她去了,“都說貓兒愛偷腥,可它倒好,不捉老鼠也就算了,連生魚也不吃。成天比人還挑食,就跟個貓主子似的!”
沈絃歌心想,更古怪的你還沒見識過了。
可怕嚇到半夏,她終究還是沒敢亂說。
不過說起來這隻貓確實古怪得緊,不僅通人性,吃食也跟人一樣。最關鍵的是,它還能吸食她手鐲裡的黑氣。
沒錯,是吸食。
就跟玄幻小說裡吸食日月精華的精怪妖靈一般那樣吸食。
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她半夜夢醒時偶然看見,她只怕也是不信的。
那時候她甚至以爲自己是做了個夢,可第二日醒來,手鐲裡的黑氣確實是不見了。
打那以後,她便不敢再怠慢大仙兒半分。
開玩笑,這指不定是她的護身符呢!她可不得一日三炷香的供着嗎!
說也奇怪,大仙兒像是能夠察覺到她的情緒轉變一樣。打那以後它便以功臣自居,一日比一日更傲嬌了。
這不,自從發現它喜歡吃人吃的美食之後,她便變着方兒的討好它。
可它那張嘴巴就跟老餮一樣,挑食得緊。但凡半點不合它心意的東西,它是寧願餓着也不肯碰上一碰。
爲了不餓死這個活祖宗,她只好親自下廚折騰了蟹黃湯包。
一是爲了犒勞前些日子因爲吸食黑氣而精神懨懨的大仙兒,二嘛,則是爲了捉弄它......
一想到大仙兒面對美食卻求而不得的樣子,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誰說不是呢!”心裡這麼想着,沈絃歌連腳步都輕快了一些,“自己養的主子,跪着也要寵完啊!”
她話音剛落,一道靈巧的身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喵嗚”一聲落在了她的面前。
“你倒是鼻子靈。”沈絃歌將蟹黃湯包交給了半夏,彎腰將它抱入懷中,點了點它的鼻尖寵溺地說道,“說吧,是不是聞着味兒尋來的?”
大仙兒一反往常的高冷,眼巴巴地瞅着半夏手上的蟹黃湯包,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她。
沈絃歌:“......”說好的高冷呢?一隻貓貪吃成這樣真的好麼?
見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掙脫自己的懷抱,沈絃歌索性給半夏使了個眼神,讓她將蟹黃湯包放到了花園裡的石桌上。
半夏打開小蒸籠,拈了一隻熱氣騰騰的蟹黃湯包放到了一隻白色的瓷碟裡,然後推到了大仙兒面前。
大仙兒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爾後又用嘴碰了碰。正當沈絃歌一肚子幸災樂禍,打算看它出醜時。它卻用牙齒將蟹黃湯包的薄皮輕輕咬開,任由鮮美的湯汁流入了白色的瓷碟裡。
沈絃歌:“......”見鬼了!這隻貓竟然知道蟹黃湯包的正確打開方式。
這一刻沈絃歌幾乎毫不懷疑,倘若面前的大仙兒是個人的話,它一定是最懂美食的老餮。
似乎是察覺到她詫異的目光,大仙兒這才慢悠悠地回過頭來,丟給她一個極其傲慢又極其輕蔑的眼神。那模樣彷彿在說,不就是個蟹黃湯包麼,有什麼是本尊搞不定的!
等到湯汁涼得差不多了,大仙兒才伸出粉嘟嘟的舌頭,慢條斯理地舔了起來。它的吃相極爲優雅,一隻蟹黃包吃在它裡的嘴裡就彷彿什麼人間美味一般。
等它吃完了一隻,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半夏的衣襟,似乎在提示她應該爲自己加餐了。
半夏看得目瞪口呆,指着大仙兒結結巴巴地說道:“姑,姑娘,這隻貓......該不會是成精了吧?”
“興許說不定是跟隨青空大師太久,已經悟道了呢!”沈絃歌嘴裡說着笑,眸光卻變得複雜起來。
這隻貓似乎已經不能用古怪來形容了。它的一舉一動就跟個人似的,靈性得很!
再想想它對手鐲的興趣,以及青空想要將它留在她身邊的刻意,她心裡隱隱生出幾分模模糊糊的猜測。
還沒等她理清楚腦子裡的思緒,身後已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姑娘,老夫人派人過來了,讓你馬上去她那兒走一趟呢!”穀雨朝她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
“行了,我知道了。”沈絃歌脣角的笑意慢慢地淺淡了下來。
她也不着急,等慢悠悠地看着向來挑食的大仙兒吃完了足足一籠蟹黃湯包之後,她這才提起另外一籠沒有動過的蟹黃湯包朝老夫人那兒走去。
“姑娘,還是我來吧。”見她這樣,半夏心中一動,“莫非姑娘早就猜到了老夫人會在這時找你?”
不然她爲什麼會特意留下一籠蟹黃湯包呢!
“還是我來吧,才顯得有誠意一點兒。”沈絃歌停下腳步,譏誚地笑了笑,“拉鋸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有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