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母老虎有什麼好的

風月閣。

走入屋內,白銀將門反手關上,秦長安才除下頭上的錐帽,露出那張明豔的俏臉,眼睛飛快地掃過面前的三人。

沒錯,屋內有人,除了風月閣的掌櫃馮珊珊之外,還有其他兩人。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子大約二十三四歲,一身藍色常服,個頭不算太高,但五官很是斯文,濃眉星目。女子就更年輕了,約莫二十歲,一襲桃色衣裙,容貌雖然說不上絕色,膚色也不白皙,卻有着一雙貓似的眼睛,讓她原本的中等之姿瞬間靈動起來,再加上飽滿脣瓣兩旁的一對小小梨渦,令她添了幾分柔美嬌媚,很容易吸引男人視線。

“這位就是皇后娘娘。”馮珊珊低聲提醒,這對年輕男女絲毫不敢馬虎,畢恭畢敬地行了跪禮。

“娘娘千歲。”

“娘娘,這兩位就是從江南洪家來的,這是他們的印信。”馮珊珊將桌上的一封書信,遞了過來。

秦長安優雅地坐了下來,一目十行地看了,再度擡起臉的時候,已經有了淺淡的笑容。

“說說吧,你們都是誰?”

“洪家長房嫡子洪雁山,在家中排行老五。”

“民女是洪家二房嫡女洪錦兒。”

“坐。”秦長安乾脆利落地丟下一個字,開門見山地說。“洪家派來一對年輕人,實在讓我驚訝。”

洪雁山微微一笑,氣度從容,的確像是大戶之家教養出來的嫡子,並不曾手忙腳亂。“家中如今亂成一團,幾位長輩很想上京面見娘娘,可惜年紀大了,經不起長途跋涉,於是商量了一整天,最終讓我跟妹妹一道上京。洪家開礦已有多年,雁山十五歲起就幫着家中打點礦山的大小事宜,並非不事生產的大少爺。至於錦兒,雖是姑娘家,卻不是嬌養的千金小姐,算是雁山的幫手,因此,洪家才讓我們兄妹兩人前來,跟娘娘細談。”

“蘇老爺子給我寫了親筆書信,不過,在信中總是說的模糊了些……再者,我想,這其中也不只是牽扯到一座礦山如此簡單吧。”

“皇后娘娘,雁山不妨直說了。洪家在去年找到一座銀礦,是由雁山大哥發現的,他斷定其中白銀綿延百里,若是開採出來,興許是王朝近二十年內最大的一座礦山。洪家在開礦上面,還是有點名氣的,因此,各方找來人脈,就等當地官府上告朝廷,發放開礦令……誰知道……”說到這裡,洪雁山有點遲疑,臉上浮現出窘迫和憤懣的表情。

“有人搶了洪家的功勞,打通了官府的關係,打算把這座銀礦佔爲己有,取代洪家成爲替朝廷開採礦山?”

洪錦兒聽了秦長安的話,雖知道如今不是自己能插話的時候,但她的臉色瞬間轉爲慘白,一對柳眉皺的很緊,早已泄露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秦長安知道自己猜的沒錯,眸光掃過面前的這對兄妹,隨意開口。“就因爲洪家子弟在仕途中招惹了是非,洪家用了不少財力才把人從牢裡贖出來,洪家這樣的富商大戶就一夜之間淪爲任人欺侮的對象?瘦死的駱駝尚且比馬大呢。”

洪雁山的臉色變得很不自在,雙脣緊緊抿着,右手不自覺地搭在左邊衣袖上,好似這是他無意識的一個動作。

眸光清冷,秦長安稍稍動了下身子,正色道:“洪少爺,恐怕你還未說出其中最關鍵的原因吧。”

此言一出,洪錦兒第一個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來,雙眼發紅,“噗通”一聲跪下。“皇后娘娘,都是因爲民女的關係,三年前,吳家老爺看上了民女,洪家不答應,礙於洪家還有個堂哥在仕途做官,在江南也不是小門小戶,吳家遭了拒絕,也只能作罷。但是一年前,堂哥被朝廷的黨派之爭連累,洪家拼了命才把人保住,又因爲過年的雪災,洪家名下的不少店鋪都受了影響,地方上任了新官,是吳家的遠房表親,自然對吳家諸多照應……也不知怎麼地,吳家得到了朝廷的採礦令,對洪家更是不客氣,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來打壓式微的洪家……”

就在洪錦兒的嗓音之中已有哽咽的時候,洪雁山無聲嘆了口氣,一臉無奈之色。“洪家不想因爲吳家的打壓而示弱,更不想因此而把錦兒送入虎口,先前爲了躲避洪家的爪牙,甚至還把錦兒藏匿在一家庵堂內,但也只是讓她熬過兩個月的時間。因此,此次上京,雁山把錦兒一道帶着,除了她是雁山的幫手,懂得勘探礦山的一些門道之外,也是想要避開這一場無妄之災,至少吳家再蠻橫,也不敢在京城胡來。”

秦長安暗忖了下,這個故事似乎並不少見,地方霸王想要強取豪奪,強娶民女,可惜對方也不是平頭百姓,不願跟地方一霸同流合污,因此纔有了後面這麼多事情。

她轉向洪雁山:“既然洪家發現那座銀礦的人是你的兄長,爲何這次他不曾上京?”

洪雁山的眼底閃過一道淚光,縱然是男子,也奈何不了真情流露。“大哥是個視礦山如命的癡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礦山被人半路攔截,一氣之下就病倒了,我們走的時候,他還在牀上躺着。”

“這就是你們要告訴我的所有實情嗎?”秦長安的心中還是有些訝異,這種橋段,按理說即便洪家處理不來,蘇老爺子若真想伸出援手,以蘇家如今在江南的地位,家族裡也不是沒有爲官者,難道還解決不了一個欺男霸女的地頭蛇嗎?

若只是這麼簡單,何必勞駕她?她是皇后,可不是查案的衙門,不負責把所有冤假錯案都糾正過來,這並非她的權力所在。

“這個吳世勇……有個親姑姑,是當朝太妃。”洪雁山的眼睛並未看向她。

當朝太妃?

這纔是關鍵所在啊。

秦長安在腦海裡搜索着,當今太妃就那麼幾人,不過有人常伴古佛,待發修行,還有人很少在後宮走動,當初最惹人注意的,就只有兩人。

一個,是淑太妃,另一個,則是容太妃。

淑太妃已死,康伯府的勢力也早已除的一乾二淨,她不相信還有人藉着這樣的名號在外胡作非爲。

那麼,就只剩下另一個可能,便是吳家跟容太妃有關係。

當了半年皇后,龍奕的那些后妃早已離開皇宮,但先帝的后妃大抵年紀大了,依舊留在宮中生活,但因爲她們並非龍厲的生母,沒有什麼感情,也不好意思在秦長安面前自稱長輩,招搖過市,多半都是守着自己的一寸天地,安靜生活,互不打擾的。

淑太妃出事之後,容太妃就更加安靜了,宮中舉辦宴席的時候,秦長安還是會派人前往,但基本上得到的都是婉拒。

前些日子,她耳畔還聽到一個消息,據說容太妃去了宮外的三清觀,一去就是半個月,後來回宮了,兩人又是不曾打上照面。

若論初次印象,秦長安更偏向容太妃一些,淑太妃的性格里藏着尖銳和屬於女人的野心,而容太妃就則顯得平易近人多了,對於晚輩也更加豁達,於是,她當初跟龍厲說過,容太妃人好,他亦不曾反對。

“洪家兄妹,你們先住在風月閣吧,這兒有馮掌櫃,你們的安全不必擔心,此事若全部屬實,必當還你們一個公道。”秦長安淡淡一笑,風光霽月,並未急着下定論。

洪雁山和洪錦兒自然滿心感激,連聲道謝。

回到棲鳳宮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容太妃此人的背景,而如今被調到棲鳳宮做事的程笙姑姑是宮裡的老人,秦長安問的便是她。

“程姑姑,你可知曉容太妃的閨名?”

“回娘娘,容太妃十八歲進宮,是來自贛州吳家的二小姐,名字叫做吳想容。”

雲想衣裳花想容。

倒是個好名字,只不過,容太妃並無淑太妃那般令人驚豔的美貌。

“先帝在位時,她是四妃之一,不知跟先帝之間的關係如何?”她狐疑地問道。

“當初最得寵的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仙逝之後,先帝才往各位娘娘那裡去,不過去的也不多。先帝對容太妃並無太深感情,但容太妃性子柔順溫婉,善解人意,還會爲先帝下廚,當年她做的那一道桂花鴨,先帝吃過之後讚不絕口。因此,容太妃在宮裡這麼多年,雖然沒有爲先帝生下一兒半女,但因爲性情敦厚,先帝才把德妃的長子交給她撫養。”

秦長安狐疑地問道。“容太妃在宮裡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懷孕嗎?”

“若奴婢沒記錯,是的,皇上在她那兒過夜的次數並不多……。又或許容太妃的身子不易懷胎。”

她輕點螓首,這一番解釋,的確說得通。在百花爭豔的後宮裡,容太妃這般的姿色,的確只能靠抓住男人的胃,才能勉強讓先帝偶爾想起她,才能贏得一個“柔順溫婉”的評價,畢竟,一個男人在面對一個事事體貼的女人時,就算沒多少愛意,至少也不會心生厭惡。偶爾去坐坐,即便沒有繾綣情愛,但餵飽了自己的肚子,才能讓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穩穩當當當了這麼多年的妃子。

“你再想想,可有跟容太妃相關的事情,瞧上去有些蹊蹺?”

程笙沉默了片刻,的確想到了什麼,正色道。“容太妃在後妃之中,算是性情上佳之人,對下人從不打罵,若要真挑點毛病,就是她尤其愛乾淨——據說有一次她孃家的兄長和外甥上京,進宮見她一面,等人走了,她讓宮女把自家兄長和外甥喝過的一套茶具全都丟了,連坐過的兩把椅子都當成柴火丟去御膳房,簡直是愛乾淨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這話還是當年跟隨容太妃的宮女跟奴婢感情好,一時不小心說漏了嘴,或許知道的人並不多。”

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人邋遢,有人愛潔,本不是稀奇事,更何況秦長安身邊就有一個愛潔成癖的男人,自然不當一回事。只是,來的是自己孃家親戚,容太妃的這一番舉動,的確有些過頭了,這說明了什麼?

掩藏在愛潔這個原因之後的,還有更深更不能見光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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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爲容太妃極爲護着自己的孃家人,因此,那個吳世勇纔有膽子在外囂張跋扈,胡作非爲,就算明着不敢自稱有個當容太妃的姑姑,但若不是宮中有人身居高位,吳世勇必當不敢這麼做。

“娘娘,容太妃今日又去三清觀了……。”

“不是回來才半個月嗎?”

程笙揣摩了下,才說道:“奴婢覺得容太妃很可能有修行的意思,皇上那邊您也清楚,他向來懶得跟先帝的后妃打交道,讓她們留在宮裡,無非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再者,容太妃或許因爲太上皇的退位,心如明鏡,或許常常出宮,也是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這麼說的確沒錯,淑太妃是撫養龍厲的女人,但是出事之後,龍厲照樣六親不認,更別提容太妃了。容太妃當年撫養的是龍奕,跟龍厲可是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如今龍奕都被趕到山腳下的小行宮去了,容太妃當然行事要更加低調,免得招惹了龍厲,晚年不得安寧。因爲如此,才頻頻去道觀,營造一種清心寡慾的氛圍嗎?

“派人去三清觀守着,免得有事發生。”秦長安轉向一旁的徐長芳,當機立斷地說。

“是,娘娘。”

她似乎有點明白蘇老爺子的用意了,若吳家沒有一個太妃當靠山,那麼,這事根本不必捅到她這邊來,但因爲有容太妃這一層關係,吳家跟洪家之間的衝突,就變得更加複雜難解。

……

龍厲往棲鳳宮走去,走到一半的路上,前面的宮人跑過來,低聲說道。“皇上,娘娘不在棲鳳宮,去了百獸園。”

“擺駕百獸園。”龍厲下顎一點。

踏入百獸園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樹蔭下站着一人一虎,秦長安手握一個七彩繡球,往上一拋,白虎卻不曾躍上半空,咬住繡球。

而是懶洋洋地等着,等到繡球落地,才一步步地走過去,用前爪撥弄了兩下,態度十分敷衍。

秦長安心生狐疑,眉頭緊蹙,低聲呢喃:“虎頭,你怎麼回事?我看你最近越來越懶了,動也不肯動,瞧瞧你肚子上的一團肥肉!”

白虎卻不曾馬上振作,而是將七彩繡球撥弄到秦長安面前,身子一軟,往草地上癱倒,索性將白花花的肚皮暴露在她的面前,四爪朝天的模樣,逗得她忍不住輕笑。

揉了揉它柔軟的肚子,覷着它宛若一頭大貓般的慵懶模樣,看着它的虎目眯成一線,最近她來跟白虎玩的時候,總覺得它無精打采,就算掏出它平日最愛的繡球,也無法吸引它的注意。

“怎麼不高興?要不要給你準備愛吃的山雞?”

虎頭置若罔聞,被主子揉着肚子,很快就發出呼吸聲。

秦長安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可惜你不會說話,否則,我還能知道你到底怎麼了……”

“要知道虎頭犯了什麼毛病,其實也不難。”身後傳來一道清滑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她馬上回頭,果不其然,龍厲朝她笑着走來。

“你知道?”她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住在皇宮,不愁吃喝,整天追着那兩隻靈隼玩鬧,除了一件事之外,它的生活沒什麼不完美的。”手臂自如地貼上她的腰際,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白虎:“在朕看來,它還比上回瘦了點。”

“是嗎?”

“這大塊頭,應該是發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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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情?秦長安當真沒想過這個可能,美眸撐大,眼底盡是不敢置信。

龍厲挑了挑眉:“這有什麼稀奇的?它不再是你救下來的一頭小老虎了,它陪伴你兩年多。野獸跟人一樣,也會有慾望,遲早要去森林裡找一頭母老虎,再生一窩小崽子,總不能一輩子獨來獨往,孤苦伶仃吧。”

“我沒料到這麼快,就要跟虎頭分開……把它送到森林裡,它過慣了自由隨性的生活,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秦長安滿心不忍。

“那也不一定,既然在你危險的時刻,它能挺身而出,就說明你們之間有着某種聯繫,它能夠感應到你的存在。分開,是爲它好,爲它負責,但不見得就是永別。”

眸子閃動幾下,心頭涌上幾分失落,她無法否認龍厲的話,白虎不是一隻貓兒,可以一輩子豢養在自己身邊。它從山林中來,理應往山林中去。

“放心吧,朕讓人今夜就把它送到最近的松山裡去,那裡一向有老虎出沒,是時候讓虎頭回歸自然,這是它的天性,也是野性,不該被壓抑。”

“就照你說的辦吧。”說完了,她再度俯下身,揉了揉白虎的腦袋,它看上去心不在焉,當真跟往日那副虎目凜然,威風八面的模樣,相差甚遠。

心糾結了一下,但並未遲疑太久,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從身上解開一條翡翠珠鏈,系在虎頭的脖子上,此次一別,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能相見,若是隔了幾十年,她認不出虎頭,好歹也能憑藉這一個信物斷定它是自己的虎頭。

虎頭懶洋洋地睜開虎目,脖子上傳來一陣涼意,在炎熱的六月天,很是舒爽,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何用意,但還是將腦袋靠過去,蹭了蹭秦長安的手心。

“虎頭,你脫離山林久了,若是遇到兇猛的同類,千萬要小心啊。”輕聲囑咐着,哪怕虎頭聽不進去,但她還是不能不交代一番,說着說着,嘴角的笑意最終斂去了。

說完了,她不再優柔寡斷,轉身就走,走到百獸園的門口,朝着守衛說了句。“待會兒,給虎頭抓幾隻山雞丟進去。”最後一頓晚餐,希望虎頭能吃的飽足,到了山林,獵物再豐盛,也是需要自己狩獵,不知虎頭能否很快開始新生活?

“屬下遵命。”

一路上,龍厲留意着秦長安的反應,兩人並肩而行,卻徑自沉默着。

走入棲鳳宮的內室,她驀然轉身,突然抱住龍厲,雙臂環住他的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久久不發一語。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能聞到她發上的馨香和他肌膚上散發的清冽氣息,他直視着那雙漂亮的水眸,深黑的眸子裡彷彿閃爍着一團火花。

“送走虎頭,心中難受?”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野獸,養在身邊久了,也是能日久生情的。”

龍厲扯脣一笑,將薄脣貼在她的額頭上,就這麼任由她抱着,過去他無法靠近秦長安的心,只認爲她是個硬骨頭,吸引了他的注意,如今靠近了才發現,她的果斷堅決,不妨礙她同時擁有一顆細膩敏銳又不失善良的心。

“你呀,何必太過傷心?虎頭是去找母老虎了,說不定多開心,一回到林子裡就快活的找不到北。”手掌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撫摸,脣邊卻又吐出一貫的嘲諷,嗓音有笑,他看上去着實不如秦長安那般難過。

“母老虎有什麼好的?比我這個主人還好嗎?”雖然答應把虎頭放歸山林,但心裡終究還是酸酸的,她話中帶刺,很不服氣。

“唔,若說這母老虎有什麼好,過陣子,虎頭自然能明白……雖然脾氣肯定是兇悍了點,但糾纏的時候自有一番風味。”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緊緊鎖住面前那張帶些憤憤不平的俏臉,脣畔含笑,慢條斯理地說道。

秦長安哼了一聲,一拳擊打在他的胸口上,臉色冷凝了幾分。“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一口一個母老虎,分明是拐着彎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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