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眼尖看到黑暗裡有一道人影靠近,眯起眼,警覺地喝道。“誰?”
剛纔她跟貴妃說的話,可都是機密,雖然不太清楚爲何主子要自己派人去查這些事,但想來正是因爲月滿之死,貴妃纔跟靖王妃交惡。她跟月滿差不多時間進了楚家,照顧了楚白霜好些年,月滿死了,不但楚白霜難過,月牙也哭了好幾場。所以,即便知道主子要對付靖王妃,她願意盡力幫主子一把,爲月滿報仇。
“月牙姐,是我,琳琅。”一個柔軟的似乎要滴出水來的聲音,從黑夜裡傳來,她嘻嘻一笑。“奴婢端來了銀耳湯。”
那人走近了,月牙纔看清果然是琳琅,十六歲,到未央宮做事才七個多月,一張永遠笑眯眯的圓臉,性子綿軟,乖巧聽話。自從月滿走了之後,月牙一個人無法應付太多事,才把琳琅提拔了上來,把以前月滿要做的事分擔了一小半。
“貴妃娘娘,銀耳湯來了。”琳琅衝着楚白霜的身影,甜甜地喊了聲。
щщщ.ttКan.co 月牙的臉上浮現了淺淺的笑容,月滿走後,她一時半會無所適從,有了琳琅這個幫手,她才漸漸從失去同伴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琳琅年紀雖小,但做事認真勤快,只要她肯教,琳琅就會努力地學,平日裡也不多事,很守規矩,所以楚白霜和月牙都挺看重她。
“擱下吧。”楚白霜淡淡回了句。
“是。”琳琅順從地退了出去。
“月牙,繼續讓人留心此事,特別是那個男人的身份,就算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查出點名堂來。”楚白霜攪動着碗裡燉的透明糯爛的銀耳,雲淡風輕地交代。
月牙應了一聲。
只是沒人留意到,窗外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很快隱沒在黑暗之中,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秦長安斜靠在長廊的柱子上,遠處的白虎和靈隼追逐打鬧,玩的不亦樂乎,上午的陽光還不算炎熱。
一隻黃金鳥籠,高高掛在頭頂,那隻黑色八哥悠閒自在地啄着鳥食,吃飽了,伸了伸脖子,昂聲喊了句。
“王爺好棒!”
它的話讓秦長安聽得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情不自禁彎了彎嘴角,嗔怒道。“就知道說這一句!來,跟我學,說,王妃吉祥!”
八哥歪了歪頭,不把秦長安的話當一回事,東張西望,置若罔聞。
她沒好氣地啐了聲:“敢情你心裡只有王爺,就沒有我這個王妃?小滑頭。”
這下,八哥卻是興沖沖地學舌起來,嗓音拔尖,一聲高過一聲:“小滑頭!小滑頭!”
秦長安被逗樂了,輕點螓首,“沒錯,就叫你小滑頭吧。”
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
除了收到龍厲的第一封信之後,就再也沒有別的消息,大多時候秦長安並不會特別想念龍厲,但此刻,跟這隻八哥對話之後,腦海裡卻全是龍厲的影子。
他不讓她親自去送她,便是厭惡這種戀戀不捨的分別場景,但他卻又留給她一隻八哥,動不動就來這麼一句:“王爺好棒!”,逼得她不得不把那個男人從記憶深處翻出來,好好地思念一遍,可見他的用心不良,人走了也存心不讓她過的太快活。
李闖一襲黑衣,快步朝着長廊下的女子走去,見她擡着下巴,看着黃金鳥籠裡的八哥,若有所思的模樣,一時之間不好打擾。
等她從思緒中抽離出來,一轉頭,卻見李闖宛若木頭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她面前。
“什麼事?”
“王妃,康側妃已經偷偷潛入王爺書房三次之久。”
秦長安眼神平靜,直直地望向李闖:“喔?她可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看樣子,暫時還沒有。”
秦長安笑了笑。“既然是康伯府心心念念想得到的東西,就不能讓康如月這麼快得手,否則,太容易得到,對方也會懷疑。”
“還有一事,康伯府昨晚突然在深夜請了大夫,正是去的老伯爺的屋子。”
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康達用了她改良過的藥粉,已有一陣子,算算時間,那一具身體也該惡化了。
康伯府如今應該亂的雞飛狗跳了吧,不但二房的嫡子出了事,癱在牀上一輩子無法站起來,而且大房的老伯爺身體也漸漸不行了,就算他們當真能拉到救兵,幫壽王龍錦出謀劃策,康達也是時日無多了。
“我知道了,去吧。”她揮了揮手,話鋒一轉。“你給我把兩個人喊來,祁俊和孫武。”
“屬下遵命。”
一盞茶的功夫後,風塵僕僕的祁俊就到了芙蓉園的梅花廳,一襲紫衣的秦長安正襟危坐,身旁站着一個五大三粗的練家子孫武。
祁俊畢恭畢敬地做了個揖:“小民給王妃請安。”
這個祁俊,是龍厲的幕僚之一,當然,那傢伙到底養了多少幕僚,她不得而知。在龍厲臨走前,總算答應爲溫如意回國一事鋪路,一旦溫如意恢復記憶,她只要找祁俊來出謀劃策,便可滴水不漏,做的毫無破綻。
但第一眼看到祁俊,秦長安卻並未眼前一亮,此人不算年輕也不算年老,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一襲土灰色布衣長袍,至於那張臉,更是普通到再也不能更普通了。說一句難聽的,跟祁俊名字裡的“俊”字完全沾不到邊,他的臉毫無特色,甚至沒有給人一種聰慧的感覺,也不讓人覺得他故作風雅,反而跟路人無疑,就算說他是街巷裡一個賣貨郎或是跑堂的,秦長安也會相信的。
“祁俊是嗎?請坐。”雖然貌不驚人,但秦長安還是笑着攤了攤手。
祁俊開門見山地問。“王妃可是想問小民,溫公子的事如何善後?”
她有些錯愕:“你知道了?”
他笑道。“爺走之前,曾經跟小民提過一句。小民一直在等王妃的傳喚,似乎比小民準備的更晚了些……”
“溫公子出了點狀況,不過,如今已經好了。把他安全無虞地送回南陽邊境,又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你可有什麼好點子?”
祁俊慢條斯理地開口:“王朝的商賈可以自行出入南陽經商,這是多年前兩國之間的約定,這倒不難,難得是這些商賈必須在數月前就跟農糧司報備,經受物資檢查,一系列的手續完成後,纔可前往南陽。”
要溫如意扮成商人不難,畢竟他身爲“凌雲”的身份生活了四年,在凌家堡的氛圍下,已經懂得經商的門道。他需要的貨物,她也可以馬上就準備好,幾天之內就能讓他離開。但祁俊的言下之意,臨時要去南陽,沒有農糧司的備案,是無法通過邊境關口的審覈,讓官兵放行的。
“農糧司的手續很複雜嗎?”
“如今南陽雖然是金雁王朝的屬國,但該有的程序一道都不會少,畢竟上位者有他們的顧慮,在兩國境內自由出入,最怕的便是出現竊取情報的探子。”
她無奈地點了點頭,能去南陽的不是官就是商,但如今世道太平,金雁王朝不會隨意派官員前往南陽,而且這一條路比較艱險,後者則簡單許多,而且這世上走南闖北的商賈不少,可以瞞天過海,掩人耳目。
“不過,王妃,不必太煩惱,王爺臨走前,給你留了一塊令牌。”
秦長安看着祁俊從胸口掏出一塊金燦燦的牌子,她接了過來,擡眼看向他。“這是什麼令牌?”
“這是先帝所賜,擁有這一面令牌的人可以直接進入屬國,而免於排查,畢竟這世上有這一面令牌的,只有王爺一人。”
她無言以對,也就是說,如果她當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就只能讓溫如意帶着令牌回南陽,邊境的官兵看了這塊令牌,就不用再讓溫如意出示農糧司的手續,直接放行。
但也正因爲這塊牌子不是隨處可見的,一旦半路上出了什麼事,很容易讓人懷疑到龍厲身上去。
而秦長安也不敢想象,光憑藉一面令牌,就真的可以爲所欲爲,自由通行。
擁有這樣權力的人,要是哪一天有不軌之心,皇位就岌岌可危,不管是誰坐在帝位上都不會安心,會竭力防備。
這就是龍厲一直隱瞞着她的理由嗎?出行前,他並未跟她提起令牌的事,也不曾把令牌親自轉交她手上,跟她解釋令牌的用途,而是讓心腹祁俊保管,當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才把令牌拿出來,看在她的面子上,再幫溫如意最後一回。
秦長安知道這面令牌一拿出來會引發什麼後果,但她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因爲她知道,溫如意藏身於客棧,京城三教九流,人多眼雜,如今沒有人把他認出來,但不見得永遠都不會。如果她不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走,並且清除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那麼,一旦被人發覺他是南陽質子,事情必定會變的更復雜。
溫如意不能再等,南陽的時局瞬息萬變,皇帝病重,是他出現在南陽的最好時機,錯過了,要想再找機會就難上加難了。
而先帝是看在溫如意屢次進獻珍貴藥材,而且最寵愛的小兒子靖王爲溫如意說了幾句好話,纔會把溫如意放回南陽,這本是極大的罕見恩施。
但現在情況又不可跟當初相比,如今在位的是龍奕,哪怕跟先帝是父子關係,也不見得他就不會滋生新的想法,做出不同的決定。
而秦長安顯然不願意再度冒險。
“拿着王爺的令牌前往南陽的商人,應該有什麼樣的身份才讓人信服,恐怕這隻能由王妃來想了。”祁俊適時地提醒一句。
沒錯,龍厲若還是體弱多病,命懸一線,倒是可以推脫讓溫如意前往南陽,採買珍貴藥材來補身,可是他已經痊癒多年,這是無數雙眼睛都在看着的事實,那麼,又該怎麼給溫如意選一個合理的身份呢?
“南陽氣候溫暖溼潤,有大片的茂密叢林,而叢林裡的藥材品種多樣,還有一些價值千金,極爲珍貴。其中,有一種植物叫藍葉蕨,就說溫如意是王爺派去南陽尋找這樣東西的吧。”
“小民可否一問,這藍葉蕨是什麼東西?”
“藍葉蕨又叫金不換,是一種針對女子婦科很有用的藥材,但金雁王朝的氣候跟南陽截然不同,因此藍葉蕨無法生在此地。簡單而言,它入藥後,可以滋補女子,調經養血,對於已婚婦人而言,是一種法寶。只是此物很少見,在藥典上記載的也不多,有的醫者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
祁俊溫和地笑道,但問的一針見血。“王妃的意思,是這一味藥材,可以幫助女子調養身體,利於受孕?”
目露激賞,秦長安扯脣一笑。“沒錯,反正在外人看來,康側妃是王爺目前最爲寵愛的女人,而先前康側妃誤以爲自己懷孕,鬧了一個笑話,這是靖王府人人皆知的。但王爺在生氣之餘,還是把此事放在心上。不管是爲了打壓我這個正妃的囂張想讓我看到康如月因爲懷孕而爬到我頭上來也好,是真正體恤康如月想要康如月早點懷孕也好,王爺派人去南陽尋找藍葉蕨,這個理由應該很充分了。”
祁俊聽得連連點頭:“這倒是符合王爺的性子,像極了王爺會做的事。”龍厲的性情本就是陰晴不定,做事也從來不用看任何人眼色,他認定的,絕不輕易更改。外人認爲他獨寵年輕的康側妃,自然想要康側妃儘快懷孕生子,爲靖王府開枝散葉,藉此讓貌合神離的正妃徹底失去籌碼,這纔是對付女人最狠心的做法。
她輕笑着聳肩:“既然你也覺得沒問題,那麼,我們各自分頭行動。祁俊,你制定沿途路線圖,最好走的是人煙稀少關卡也少的捷徑,但要在半個月內就走到南陽邊境。”
祁俊雙手一拱:“沒問題。”
“孫武,你在侍衛中找身手利落的十人,扮作溫公子身旁的押送貨物的手下,一旦有任何風險,他們必須能夠在第一時間應付妥當。”
孫武面色不變。“屬下遵命。”
“溫公子若是以這張臉在外行走,難免不會惹人懷疑,我手邊正巧有一張人皮面具,可以讓他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變成一個不起眼的商賈。”
祁俊和孫武對視一眼,這個計劃聽上去很是合理,再加上溫如意手持靖王的令牌,很容易被人當成是靖王的幕僚心腹,一般人是絕不敢再阻攔,招惹靖王的人。
再者,靖王想要自己女人儘快懷孕,繁衍生息,可是皇族大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嘰嘰歪歪,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三人又商議了一下細節,祁俊和孫武才雙雙離開,秦長安只覺得口乾舌燥,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白銀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主子,皇后派人傳了口信來。”白銀在秦長安耳畔,低聲細語。
秦長安凝神聚氣,聽得直皺眉。
蔣皇后說,惜貴妃楚白霜很可能要調查那位暫住在悅來客棧的凌雲公子的底細,要秦長安做好心理準備,免得被人倒打一耙。
楚白霜看似柔弱,但一旦咬着敵手,不肯輕易鬆口,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自己跟皇后已經成爲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楚白霜折損了一個親信,卻不曾就此收手,反而還在尋找良機打壓自己。
她去悅來客棧看望溫如意,看上去是去給病人就診,但楚白霜卻極爲敏感,勢必想要污衊自己跟溫如意有私情,這纔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蔣皇后之所以會知道楚白霜的一舉一動,勢必是一改往日對后妃的寬容大度,楚白霜曾經讓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又讓皇帝這幾年跟自己漸行漸遠,這一筆賬當然是要算的。可見,皇后已經開始反擊,楚白霜身邊一定是藏了一個皇后的暗樁,給蔣皇后通風報信之用。
而蔣皇后感激自己爲她治病,讓她順利懷孕,挽回了皇帝的心,所以楚白霜一旦要對付秦長安,蔣皇后便義氣地伸出援手。
白銀的眼神有一絲緊張,畢竟事關主子的聲譽,此事可大可小,弄得不好,很容易被人栽贓成跟凌雲公子有一腿的事實。
“要不要讓我馬上去通知凌雲公子,離開悅來客棧?”
秦長安涼涼一笑,緩緩擺了擺手,從容不迫地說道,“這樣就更顯得我們心虛了,無妨,讓凌公子繼續留在客棧,我自有對策。”
對付楚白霜心裡的那些小九九,她實在不放在眼裡,更何況她託皇后的福,提前收到消息,就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調入楚白霜的陷阱。
垂下那雙流轉的美眸,她懶洋洋地走到長廊,彷彿是對着空氣說話。“最近靖王府可能會有不請自來的客人,你們幾個給我好好招待,多跟客人們過過招。讓他們知道,靖王府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遵命。”明明院子裡目光可及之處沒有半個人影,但卻又清晰地從空氣裡傳來幾個男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這便是來自隱秘的暗衛。
她在賭,皇帝有沒有表面那樣沉得住氣,如果贏了,她手裡就多了一個皇帝的把柄,更是讓皇帝不敢輕舉妄動的關鍵籌碼。
……
千里之外的偏遠城池,名爲干城,位於金雁王朝的北方,大片草原,氣候乾燥,多數人過着遊牧生活。
龍厲今天才到底此地,在城門口,早有龍純的人馬接應,把他直接送到了這個地方。
光從外面看上去,便是一座酒樓,紅色牌匾上雕刻着三個大字——千媚閣。
走入其中,才發現此地並非尋常酒樓,極爲奢華,檀木作樑,水晶玉璧爲燈,珍珠爲簾幕。樓內歌舞昇平,雲霧繚繞,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光看廂房內牀邊懸着的紅綢羅帳,帳上繡遍銀線海棠花,風起稍稍舞動,猶如墜入雲山幻海一般妙不可言。
“純皇叔這千媚閣的裝飾還真是捨得下血本啊,難怪是干城最大的銷金窟,男子最愛上這裡來尋歡作樂。”他勾起薄脣,感慨着,他雖然不愛去煙花之地,但京城的幾個青樓跟千媚閣一比,倒是遜色幾分,此地的確更加高檔。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雖說已有五十出頭的年紀,但皮膚透着一種詭異的蒼白,彷彿是常年曬不到日光的白,光潔的臉皺紋不多,黑髮裡也只有幾根銀絲,看上去彷彿不過三十幾歲,並無這把年紀應有的老態龍鍾。
那雙微微下垂的眼裡卻藏着狠戾,一身天青色的華服,將他襯托的一身貴氣。若真要挑一些毛病,便是此人長相給人一種很深的陰柔感,以及他的歷練也讓他看起來深不可測,不可小覷,那是幾十年的皇權爭鬥裡賦予他的獨特力量。
此人正是臭名昭著的老王爺龍純,在傳聞中,他極好美色,從十幾歲開始就離不開女人的服侍,直到如今還是妻妾成羣。據說不但如此,在外頭跟沒有名分的女人也有了很多私生子,但他依舊放浪不羈的生活。
龍純眯了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年輕男人,龍厲一襲紅袍,俊美的宛若天人下凡,只是他身上那種正邪難辨的氣質,倒是讓他生出了一點興趣。
當年,他離開京城,久居封地的時候,太子也不過是幾歲的孩子,至於這個最小的皇子,當初不過是個在襁褓中的嬰兒,他當然沒有任何印象。不過後來,卻是聽說了這位皇子的很多事,畢竟他跟太子和寧王的性子截然不同,血液裡有着嗜血和殘暴,種種駭人聽聞的故事落在龍純的耳朵裡,反而很想看看這個與衆不同的親侄子。
一開口,龍純的嗓音卻是猶如破鑼般乾啞難聽,無法掩藏的滄桑,跟那副臉皮實在對不上去,極爲違和。他乾笑兩聲,目光再度轉向在正中跳舞的舞娘,眼神裡的慾望起起伏伏,尤爲明顯。
“男人嘛,流連花叢是本性,既然要玩樂,就不能委屈了自己。我這個千媚閣,有干城最美麗的歌姬舞娘,縱然是一夜千金,也是物超所值的。”
龍厲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環肥燕瘦,領頭的約莫十七八歲,貌比西子的嬌豔女子巧笑倩兮、媚眼輕挑地擺動着柳腰福神,那雪嫩豐盈呼之欲出,薄透衣衫令嬌軀若隱若現,舞姿曼妙。
潭水般深沉的黑眸煞有其事地睨了龍厲一眼,龍純舉高手裡的黃金酒樽,入口酒香,有些醉人。“你看,領舞的那個叫瓔珞,可是極品?靖王不遠千里來到干城做客,我這位老皇叔身爲東道主,自然要盡一下地主之誼。你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了,不如送一份厚禮,給你接風洗塵。”
薄脣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龍厲把玩着手裡的酒樽,嗓音清滑,聽不出喜怒。“純皇叔不厚道,你玩膩的女人才丟給本王,在你眼裡,本王就這麼不中用?皇叔,送禮要有誠意,就這幾個不乾不淨的賤人,也想讓本王瞧的上眼?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
聽了龍厲的這一番話,龍純的笑容斂去,豪氣萬丈地一揮手,所有舞娘停了下來,扭着水蛇腰有序離開了。
龍純喝了一口酒,雙眼黯然許多,面無表情地問。“干城雖然地廣人稀,位置偏僻,不過,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這兒都有。據我所知,你娶的那個北漠女人,不也是早在北漠就有了男人?她在靖王眼裡,又有多幹淨?莫不是到了我這裡,靖王才變得如此挑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