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個不大不小的日子,是兵部尚書康建的小女兒康如月嫁給靖王當側妃的好日子,但康伯府從敲定婚事到把康如月嫁給靖王,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月而已,這般倉促,完全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做派。
有人說,這是因爲康如月跟靖王妃不合,康家生怕夜長夢多,這纔不顧康家臉面,着急忙慌地處理了婚事。
但因爲婚事如此着急,反而容易被人看低輕視,好似是上趕着非要送上門,流言蜚語不知道能有多難聽呢。
秦長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渾身懶洋洋的,任由貼身婢女給他洗漱。
翡翠打開衣櫃,讓她從一件比一件更華美的衣裳裡挑選,瑪瑙則捧着一個金光閃閃的珠寶盒,全是上等的金銀珠寶,要她在裡頭選擇佩戴的首飾。
“你們幾個是怎麼了?”她覺得好笑:“今日又不是我嫁人。”
“王妃,您纔是靖王府的當家主母,今晚宴請賓客的時候,您也會在場,當然要穿的隆重一些了。”
“我何必穿的隆重?那些賓客是來喝喜酒的,不過還有不少是來看熱鬧的,我偏偏不讓他們順心。”美目一挑,帶着幾分探究,嗓音不自覺輕揚。“莫非你們擔心主子被新娘子比下去了?”
“康小姐不過是個空有美貌的花瓶,不如主子滿腹才華,要奴婢說,她進了王府對您客客氣氣、低眉順眼的纔好,若是她想找茬,奴婢第一個不答應。”翡翠一臉義憤填膺。
“得了,我善妒的名聲傳的婦孺皆知,今日若是還爲康如月充場面,歡迎她進門,不就是打自己的臉?”她揮揮手,雖然臉上是笑着,但嗓音極爲清冷。
“您真不打算出席喜宴?”珍珠錯愕地問。雖然主子的膽識過人,敢做一般女人都不敢做的,但皇族辦事,最講究體面,喜宴上面若只有靖王一人,豈不是一種挑釁?主子不是在變相打靖王的臉嗎?
“我決定的事,豈會中途反悔?”她擡了擡漂亮不失英氣的眉毛,指腹拂過珠寶盒裡奢華精美卻又冰冷的首飾,再擡眼看看那些一穿出去就能證明自己纔是正妻顯赫身份的華服,心裡卻沒有任何波動。
四婢互相看了兩眼,不再說話了,知道這已經是秦長安的底線,而她們是郡主從北漠帶過來的婢女,自然是郡主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以郡主馬首是瞻。
“不去就不去吧。”沉默了許久的白銀,突然冒出一句。“既然我們知道您看了那場面會不舒坦,就沒有再勸的理由了,我們希望郡主您過的開心。”
這一番質樸無華的話語,卻讓秦長安心中匯入一股暖流,哪怕她刻意不出席晚宴,其實也是做戲的一部分罷了。但這些婢女全都被她矇在鼓裡,就連白銀也不清楚她跟龍厲商量了什麼事,所以患難時刻見真情,這話不假。
“哪怕事發之後,靖王來找我的麻煩,一併懲罰你們,你們也不怕嗎?”她眼神微沉,煞有其事地問道。
四人快速地搖了搖頭,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怕。”
秦長安一拍大腿,中氣十足地喝道。“既然如此,那還磨蹭什麼?今日我做東,帶你們四個出去玩一趟。”
四人面面相覷,心裡想,她們的主子心太大了點吧,今天是王爺娶新人的日子,不出去迎客也就算了,居然還要一走了之,眼不見爲淨?
她爽朗一笑。“反正花的是靖王府的銀子,不花白不花,我給他把這些店鋪打理的日進斗金,別等以後便宜了別人。”
衆人無聲地嚥了咽口水,雖然心情帶些不安忐忑,卻又忍不住好奇心的泛濫。
晌午之前,靖王府內外都很熱鬧,下人們各司其職,忙碌的很,沒人發現芙蓉園的一主四僕,早已趁亂去了後門,從馬廄牽了三匹馬,溜了出去。
秦長安一人騎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至於四個婢女,則是兩兩騎在一匹馬上,白銀帶着珍珠,翡翠帶着瑪瑙,漸漸的,靖王府門外的吹打絲竹聲,遠離出行的五人。
暖春的午後,京城近郊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一會兒,就見一名年輕女子策馬而來,春陽光輝落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見她有着一張明豔動人的容貌,五官精緻,更讓人移不開目光的,是她眉宇之間流轉的奕奕神采。
“到了。”秦長安抓好馬鞭,利落地跳下馬背。
其他人擡頭一看,這一棟兩層樓的門面,掛着金光閃閃的牌匾,叫做桃花塢。
“主子,這兒是哪裡啊?”
她瞪了一眼:“出門在外,喊我小姐就成了,別讓人說閒話。”
翡翠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姐,奴婢陪着您都到了近郊,您還擔心有人說閒話嗎?”
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徑自走向這棟樓。“我不想難得一次高高興興領着你們出來,還被人認出來,中途抓回去,掃了我們的閒情雅緻。”
“我們跟着小姐走,少說話就行了。”白銀囑咐一句。
秦長安跨入門檻,邊走邊說。“桃花塢是京城近年來時興的一個撿寶聖地,據說是在周圍幾個國家蒐羅的稀奇百怪的玩意兒,很能開闊眼界,增長見聞。我也是前陣子才知道的,待會兒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麼喜歡的,全都包在我身上。”
婢女們喜出望外,每個人眼神都是歡天喜地的,她們雖然出身不盡相同,但是在當了婢女之後,很少能出門,就算能出門,也沒什麼自己的時間。
出來迎客的是個中年婦人,她一臉平易近人,胸前掛着一把小巧玲瓏的金算盤,是整個人身上最大的亮點,讓秦長安也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婦人微笑着詢問。“各位小姐,想看看什麼?”
“最近有新進的貨物嗎?”秦長安問。
“有的有的,請跟我上二樓。”
到了二樓,牆的四面都放着紅木櫃子,有些東西拜訪的不算整齊,婦人畢恭畢敬地朝她一躬身。“客人,你們慢慢看,看中了若是有什麼不清楚的,我可以爲你們答疑解惑。”
秦長安下巴一點。
半個時辰後,白銀找到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上頭鑲嵌了一顆紫色寶石,她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覺得異常順手。
只聽得秦長安微微一笑:“這把匕首要了。”
而珍珠則看上了一本小周國民間流傳的天香樓秘密食譜,她最愛下廚做美食,愛不釋手,還不等她開口,秦長安的纖纖玉指遙遙一指。“算上這本食譜。”
婦人瞭然一笑,“噼裡啪啦”地打着算盤,但奇怪的是,她完全沒有低頭看算盤,已經明確地報出了價目。
不理會婢女們一臉震驚的表情,秦長安卻泰然處之,平靜地開口。“既然是好東西,就值這個價。”
婦人的眼底閃過一抹激賞:“小姐說的沒錯,桃花塢是平碼標價,而能進桃花塢的東西,全都是貨真價實的精品,跟尋常市面上的那些以次充好的貨物截然不同。”
“千金難買心頭好,這個道理我懂得。”秦長安話鋒一轉,望向翡翠和瑪瑙兩人:“你們兩個呢?”
翡翠戀戀不捨地把玩着桌上的一把看似古色古香的琵琶,欲說還休。
“你會彈琵琶?”
她眉眼爲之黯然:“小時候學過幾年,後來就沒學了……”翡翠如今潑辣精明,但她也是小商戶之女出身,也曾受了一些良好的教養,但成了婢女之後,就容不得她還保持自己的愛好和興趣,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如何伺候好主子上面。只因當下人的第一日,管事就對她說了一句話,下人是沒有自我的,主人便是天,所以也就捨棄了一切以往的生活。此刻看到那把琵琶,便想起了小時候家境優越,自己也曾被人小心呵護,纔會一時衝動,畢竟,重溫舊夢懷念過去是人之常情。
“拿下。”秦長安大方至極,連價格也不問。
翡翠流連忘返地摸了琵琶上的紅纓,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奴婢可以不要的,畢竟也沒怎麼學成,別浪費了銀子。”
“喜歡就好,別羅嗦了。”
她把目光最終落在秀氣沉默的瑪瑙身上,瑪瑙翻閱着一本泛黃的書冊,以及一小袋米糧,若有所思。
“這位客人有眼光,這是名滿天下的明月酒,是南陽國的國酒,裡面記載瞭如何釀酒的法子,而這一袋子便是明月酒需要的珍珠米。”
秦長安狐疑地問:“我們這裡不也有珍珠米嗎?”
婦人滔滔不絕,鉅細無遺地解釋:“南陽在金雁王朝的南方,日照更爲充足,雨水豐沛,那裡纔是珍珠米最佳的產地,而且一年可以收穫三次。種出來的珍珠米蘊含着一股天然的甜香,不單適合當主食,更是釀酒最好的用料。”
瑪瑙聽的連連點頭:“有了釀酒的方子,奴婢就可以給小姐釀造明月酒了,明月酒老少皆宜,清如明月,是很有名氣的。”
秦長安滿心歡喜,笑的燦爛:“準了,等酒釀成了,我們一起喝。”
整個晌午,五人心情愉悅,四個婢女全都選好了東西,秦長安痛痛快快地付了一千兩銀子,爽氣地拿出十張百兩整額銀票。
婦人笑容滿面地收下了,又問:“這位小姐,您沒看中什麼嗎?”
“沒看到什麼可以吸引我的寶貝——”秦長安頓了頓,風輕雲淡地說。“我這些小姐妹們能挑到滿意的物件,是因爲她們從未來過這種淘寶的地方,覺得新鮮,自然看什麼都好,但我不是。想來也是正常,這世上聲名在外的地方,本就沒幾個是名副其實的。”
婦人聽的眼神微變,正在秦長安想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她卻朝着秦長安的背影從容說道。“小姐,看來您是很懂得門道的人,有一些鎮店之寶,的確不是對任何客人展出的。”
“鎮店之寶?希望你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她回眸一笑,止住腳步。
聽出秦長安的質疑不信,婦人也只是好脾氣地笑笑,但還是在前面領路。
她見慣了京城的王親貴族,眼前的秦長安並未身着最華麗的衣裳,而是一套紅色騎馬裝,腰際黑金腰帶,荼荼如火。長髮豎着類似男子的髮髻,一隻黃金髮簪斜斜地插着,上頭簡單鑲嵌一顆圓潤紅色寶石,一身的瀟灑儀態,英姿颯爽。
這般的裝扮,在女子流行柔弱華美的京城,本是很少見,她揣摩着此人要麼是將門虎女,要麼就是外來的貴族。
但無論是前者後者,全都是貴不可言的身份,而且此人除了貴氣之外,還有一種不容侵犯的氣質,還有無法忽略的威嚴。
因爲在商場上混了三年,秦長安的確知曉商人的暗中手段,財力雄厚又出手大方的常客,往往可以得到某些不同常人的優待。商人們會把最上等的寶貝,留給這些客人,少去了跟出手拮据的平民百姓糾纏的時間。
秦長安拖着粉腮,打量着婦人給她端來的一件件珍寶,她很有耐心地講解着,但秦長安在北漠和這兒全都得過不少賞賜,再價格不菲,千金難尋,她的臉上也沒有任何風雲變化。
婦人看到拿出了五六件寶貝,換做是其他的貴女,早就無法繼續這麼鎮定自如了,可見要麼就是對方對此不感興趣,要麼就是從來不缺這些貴重珠寶,她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寶盒收起來,面不改色地重新取出一個盒子。
跟方纔裝點珍寶的金銀盒子完全不同,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木盒子,而且表面還有些裂痕和落漆,但秦長安反而提起了精神,正想親手打開,但婦人突然丟出一句。
“小姐,這裡面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會感興趣,而且很多人看了,都會心生懼怕。”
“巧了,你這麼說,我就越想看了。”秦長安下顎一點,示意她打開木盒子。
盒子一打開,婢女們的臉色全都變了,除了常年練武行走江湖的白銀面不改色心不跳之外,其他三人嚇得連嘴脣都發白了,忍了很久才壓下險些從喉嚨衝出來的尖叫聲。
秦長安非但沒有逃避遠離,反而主動將盒子拿到自己的面前,四面八方反覆看了好幾眼,甚至親手將東西取了出來。
翡翠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臉色一派慘白,心裡吼道,郡主,你快把那死人的東西放下啊!
“掌櫃的,你這個桃花塢到底是什麼寶地?瞧瞧,都把這些姑娘家嚇得花容失色,魂飛魄散了。”秦長安一擡頭,眼底好似萬千星輝落入,熠熠生輝,那張臉在發亮,明豔動人個。
“俗話說的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桃花塢也不僅僅是小姐太太們回來的地方,還有不少人會來此地獵奇,增長見識。各行各業的人,選擇的範疇必然也是五花八門的,不知這個您可喜歡?”
“這是人頭骨吧。”捧在手心的是一個白中泛黃的骷髏,她細細打量,她不是頭一回看到死屍殘肢,卻是第一回看到人的屍骨,擺脫了皮肉的遮蔽,就只剩下石灰色的骨頭,這麼的赤裸裸,這麼的單薄。
“您這樣膽識過人的女子,我真是頭一回見到。”
“不過是頭骨罷了,我們肩膀上的腦袋,誰不是這樣的?有什麼可怕?不過——”她頓了頓,深沉的目光落在頭骨的後面,有一小片的骨頭,比其他部分要薄弱些許,顏色也有細微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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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生成,會不會這人是曾經受過腦部的開顱,畢竟天下奇人異事不少,千百年來會出一兩個醫學奇才,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婦人自始自終都是笑着的,很有耐心地聽她下面要說的話。
盒子裡,除了這個頭骨之外,還有一副卷軸,她解開來一看,上面沒有一字片語,全是小篆所繪的圖畫。
上面約莫有八九個畫面,陸陸續續地在秦長安的腦海裡組織成一個完整的景象,是在一個草廬小屋裡,有個長鬚長眉的黑衣老人,出入這個屋內。
而小屋內,一個青衣男子躺在牀上,而他的頭顱包着白色的布條,看不出一絲頭髮,好幾副圖畫都是他直挺挺地躺着。但到了最後兩幅圖畫,卻是他能夠在屋內走動,甚至在屋外騎馬的模樣,看起來已經跟健康人無異,而且黑亮頭髮已經長成,應該是過了一兩年後。
秦長安越看,越是心情起伏,喜出望外。
很顯然,她一直在尋覓或許這百年內也有高明的神醫曾經動過人的頭顱,但除了巫族鄂婆婆贈予的那本手冊之外,她遲遲不曾發現這世上有任何醫者流傳後世的書籍和記載,似乎從沒有一個醫者有過要開顱的念頭。
因爲人最脆弱的無非是兩個地方,一個是頭腦,一個是心臟,雖然北漠明遙答應等一年後明雲養好了身體,就讓她放手一試,但她如今只有兩成把握,但若能有一個曾經做過開顱而幸運活下來的範本,她相信把握可以接近五成。
“掌櫃,這個我看中了,開個價吧。”
翡翠拉着珍珠的手,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主子見了不怕也就算了,可是要把一個頭蓋骨買下來?這到底是爲什麼啊?白送她們都不要啊。
婦人聞言一喜,“若是您不覺得晦氣的話,就當是桃花塢送您的薄禮,不瞞您,這個物件曾經輾轉過不少收寶人的手中,最後纔到了這裡。我知道給一般人看,別說是買下,肯定會牽連出不少麻煩禍端——”
“掌櫃,我對你刮目相看,一般人看來,這就是死人的頭骨和一張有些年頭的畫卷罷了,人的骨頭不值錢,畫卷又不是出自名手,會把這些東西收下,可見獨具慧眼。若我沒猜錯,你出身醫香世家,你知道這些東西對於醫者而言,有着很高的價值。”
婦人態度謙遜。“醫香世家不敢說,我的祖父的確是郎中……所以,我雖然是個女人,卻並不認爲它有任何的禁忌。我之所以不開價,不要錢,是因爲尊重死者。”
一道精光,飛快閃過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目,她嗓音清冷,沒有任何起伏。“這東西是怎麼來的,哪怕是盜墓,我不會追究,也不會多問。不過,關於這東西,我想知道更多的詳情,還請掌櫃跟我說說。”
“上一個收藏的人跟我說,的確是盜墓者的手筆,但是約莫是百年前,墳冢裡面的財寶全都被盜竊一空,依照財富的數量來說,墳墓的主人至少是出身殷實小富之家。這個盒子留在棺木中,盜墓者或許誤以爲是什麼值錢的陪葬物,才把東西帶上來,但卻只能隨便脫手,或許曾經有一段時間,這東西流露了黑市中。但其他,我就不清楚了。”言下之意,即便如今盜墓是犯法的,但要追溯到百年前,盜墓者是無恥,卻也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也就沒有什麼必要追責下去。
“墳冢在何處?”
“大概在四方城東北的郊外。”
“四方城?”秦長安笑着說,但眼神微斂,好似凝了一層冰霜。四方城跟滁州相鄰,既然死者百年前住在四方城,那麼,很有可能這個長眉長鬚的黑衣老人,正是對這個富貴之家的男人開顱大夫,也是四方城人士。
若她沒有記錯,金雁王朝的幾百年內推崇的醫者,無非是黃寺、喬託、華彬亙等人,可是這些出色的醫者沒有一個是來自四方城的,專精的角度無非是內科,流傳下來的心得藥典,也從未記錄過他們曾經爲任何人打開過腦袋。
若是此人開顱後死了,已經成名天下的醫者花點力氣蓋掉此事,不讓這個失敗留在歷史的長河裡,成爲抹黑自己的污點,倒是可以理解。
可奇怪的是,明明病人活下來了,而且在他長出頭髮的時候,還能正常生活,行走騎馬,根本就是醫學上的一大奇蹟,更別提這至少是在百年前發生的事,就更顯得了不起了。這麼成功,能夠這個大夫帶來巨大的名氣,想必在那個朝代,此事一旦被人知曉,便是爆炸性的新聞。
但爲何,對於這位偉大的大夫,根本就沒有半點消息留存世間?彷彿他根本沒有存在一樣。
可是她手裡的頭骨是真實存在的,頭骨後面那塊軟骨也是真實存在的,而這畫卷上面的圖像當然可以有作假的可能,但她不認爲這有任何弄虛作假的必要。
這是真的,一定在百年前的時空裡,真實發生過的一切。
畫裡面的黑衣老者,他才擔得起神醫的名號啊……
一時之間,她浮想聯翩。
“您也是學醫之人?我看您從頭到尾從容自若,而且心中也有想法,可見這東西交給您,您是物盡其用的。”婦人柔和的聲音,把秦長安拉回了現實。
“看來我今天一時興起,反而是來對了地方,掌櫃,我該謝謝您猜對。若這東西到了別的尋寶人手裡,早就當成是喪氣之物丟掉了,那麼,實在是可惜。”
“當初我祖父年事已高,臨終前說過,希望以後有人可以打破其中的謎團,造福於世人。那時我還不懂他的話中深意,如今,我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覺得是送給了對的人。”
秦長安美眸半眯,頗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受,但她也不囉嗦,抱着盒子說道。“既然掌櫃想把它送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婦人見她這就要下樓,追了上去,眼神透着一分古怪:“您真要這麼帶走?”
翡翠反應很快,不滿地嘟囔:“怎麼?又捨不得了?不是說不要錢嗎?”
“這東西若是被別人看到,怕會造成恐慌,我的意思是,不如幫您包好吧,這樣帶在身邊,比較穩妥。”婦人好脾氣地解釋。
秦長安下顎一點,並不多話,轉眼間的功夫,送到她手裡的便是一個紅色金邊的錦盒,外面還繫上了柔軟的綢帶,看上去,四四方方的,透着華貴,彷彿裡面是無比貴重的厚禮。
但對她而言,當真是無價之寶啊。
因爲,很可能因爲這些東西,她可以救下更多被腦疾所累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