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
“大哥,二哥,你們都來了?今日休沐是吧。”秦長安彎脣一笑,朝着翡翠囑咐。“今晚兩個義兄在這裡吃飯,你去準備一桌席面。”
“是,郡主。”翡翠勤快地離去。
兩個男人,身高馬大,身材壯實際魁梧,全都穿着鎧甲,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一股無形的壓力,從他們周圍瀰漫開來。一個是最近因爲查出上官德在螢石礦場裡秘密竊取上等螢石中飽私囊的案子而又升了一級的正二品大將軍秦峰,一個是從三品副指揮使秦銅,兩人的臉色難看至極。
“我本想讓管家通知你們,除夕夜的年夜飯我訂好了,就在醉仙樓,我們一家子吃個團圓飯。回想一下,我們快十年沒一起過年了。”她感受到兩個兄長的來勢洶洶,但佯裝不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但顯然,柔情攻勢對他們而言,不起什麼作用。
秦峰臉上的刀疤都快擠成一堆,顯得煞氣很重,他低吼道:“什麼和親,又是他搞的鬼?”
“我跟大哥都不贊成你嫁他。”秦銅沉默了半響,也選擇了站隊,雖然話不多,但好歹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秦長安詫異地瞥了一眼秦銅,隔着那張平平無奇的人皮面具,還是能看到秦銅的雙眼裡不再一片死寂麻木,而是閃爍着細微的光亮。整個人孔武有力,雖然稱不上意氣風發,但往日那種生人勿近難以觸及的灰暗感,卻是改變了很多。
甚至,他不再那麼厭惡自己,願意以一個兄長的身份來管事,她心情大好,終於有了盼頭,幾乎嘴角都要裂開來了。
“大哥,二哥,你們坐,喝茶,這是上等的冬茶,前幾天剛到的。”她熱情地招呼,一左一右傍着兩人的手臂,把他們塞入花梨木椅子。
秦峰跟秦銅對視一眼,明明是商量好了要來悔婚的,本以爲會看到心情不佳的妹子,卻沒曾想她笑容燦爛,眼神清透,沒有半點陰霾,一點也不像是被賜婚出去和親的苦主嘛。
畢竟他們可不是外人,知道那什麼勞什子靖王爺並非遠在天邊,而是近在眼前。甚至來的路上還說好了,要是那傢伙非要用這種手段強迫妹子嫁他,他們一定把他揍得連回去金雁王朝的路都不認得!
“我們不是來喝茶的。”秦峰粗啞着喉嚨說。“把他喊出來。”
“對,這裡不是金雁王朝,他不能用身份壓人。”秦銅沉吟許久,又吐出一句,寬慰秦長安。“你放心。”
“我們是你大哥二哥,還能不幫你討個公道嗎?女人出嫁是一輩子的事,一旦錯嫁,這輩子就毀了。”
秦銅不住地點頭附和:“大哥說的沒錯。”
自從他升官後,看待人生的態度也截然不同,終日忙碌,但腳踏實地的一天天過去了,一直耿耿於懷的陰影也被封鎖起來。他沒有拒絕秦長安對他的好,住在她買下來的宅子,畢竟他已經是北漠武官,年紀老大不小,應該有獨立的府邸生活和應酬,不過,他還是不喜歡外出跟人交際。
有時候他跟秦長安幾個月才能見一次面,他就想,以前他怎麼會把所有不甘命運的怨氣發泄到她身上去?他就算被折磨致死,恨得也該是董家人,怎麼也不該是自家人啊!所幸的是,大哥秦峰常常開導他,當然其中不乏威脅,這才讓他徹底看清自己過去錯的有多麼離譜。
面對兩人極爲相似的義憤填膺,她實在想笑,想想還是不太合適,只能繼續維持臉上的平靜,不疾不徐地說。
“我一起來就沒看到他,反正馬上到飯點了,該回來的總歸會回來。”
秦峰敏銳地皺起眉頭:“你們吵架了?”
秦銅說的更直接。“吵得好。”
“我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是心裡不舒坦,但這人做事就是這麼霸道。不過,除此之外,這個方法的確免去我的後顧之憂,不失爲一個良計。”
秦峰一臉不信:“你相信他嗎?到了金雁王朝,難道這樁婚事還能不作數?北漠這邊呢,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怎麼可能不聽到風言風語?”
她抿脣一笑:“當然是作數的。在別人眼裡,我是貨真價實的靖王妃,這個身份可以保護我查明一些懸案,但不見得我一輩子都離不開他了。”
“你們私底下談好了?事情辦好了,一定要馬上離開他。”秦峰牢牢地握住秦長安的手,手勁很大,險些捏斷她的指骨。“我去跟皇上說,親自給你送親,好歹能把你送入金雁王朝的城門,但到了金雁王朝,沒有我們,你要學會保護你自己。”
對於秦峰骨子裡強大的保護欲,她心中發暖,笑得更甜美,難得撒嬌道。“大哥,我如果不會保護我自己,能活到今天嗎?”
秦銅還是沉默寡言地坐着,一聲不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二哥,你當官的時間還不長,官場上的門道還是要多多熟悉,如果皇上答應大哥護送,這一路上勢必是風平浪靜,絕不會出岔子的。”
她說這一番話,就是爲了讓秦銅安心,雖然是別離,但她不喜歡太過感懷,以平常心看待即可,又不是走了就不回來了。
聞言,秦銅才擡眼看着她。“你把白銀帶上,好歹她武功不弱。”
“會的。”她微微一笑,耳畔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擡起下巴,望向正廳的窗外。
“說曹操曹操就到,大哥,你們談,我去看看菜是不是差不多了。”她神色自如,雲淡風輕地說。“不過,就算一言不合要打起來,說好了,打架要去院子裡打。這兒好多珍奇古玩,都是孤品,打碎一個我可再也買不到了。”
秦銅的眼底幾不可察地略過一絲笑意,心裡百轉千回,是啊,這個妹子從小就聰穎可人,妙語連珠,長大了也是個古靈精怪的,他陪伴秦長安的時間遠超於大哥,其實反而沒那麼擔心龍厲跟長安的相處。畢竟,要想讓長安吃癟,也得看看對方有沒有這個本事,搞不好,被長安氣的不輕、一敗塗地的大有人在。
龍厲看着朝自己盈盈走來的女子,她從兄長們說笑的時候,眉目彎彎,他心絃一緊,眸光陡然深亮,卻是直直地盯着她,久久不發一語。
秦長安被她幽深莫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略微忐忑地睇着他。“你看我也沒用,你惹出來的禍端,自然該你去擺平。”
說完這句,她就越過他的身子,直接走出來正廳,順便把門帶上。
秦峰和秦銅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彼此都是一身炫黑,外面套着鎧甲,肩系披風,身姿昂揚英挺。秦峰劍眉星目,五官如刀削,渾身肅煞,臉上那一道幾乎斜劈過半張臉的刀疤讓他看來更是煞氣深重,很不好惹。秦銅則是用了人皮面具,掩蓋臉上的“奴”字刺青,看上去面容平凡,身上武將的氣勢不如秦峰那麼外放,內斂不少,也是因爲他初入官場不久的緣故。
龍厲在心中冷冷一笑,突然想起秦長安對他這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始終無動於衷,不像其他那些大家閨秀看了一眼就變成輕骨頭了,原因或許很簡單,她這兩個兄長的長相都偏粗獷,稱不上英俊帥氣,但因爲她實在太看重家人,反而養成了不太尋常的品味。所以,纔會根本不在意人的美醜外在。
這麼一想,哪裡是她天生眼光奇差呢?分明是因爲她把家人看得太重。
他不由地目光轉冷,又嫉妒起這兩個高大威武的武夫來,就因爲他們是兄長,秦長安護短成什麼樣了?
但如若不是因爲她並不在乎美醜,又怎麼能接納一個其醜無比的小倌倌明遙?
不過是一瞬間,他的思緒反反覆覆,已有不少轉變,秦峰跟秦銅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地冷着臉站起身。
“我們有事要跟你說。”
龍厲的視線掃了一眼,最終落在秦銅的身上,雖然無法看清人皮面具後他的真正表情,但那雙眼裡的灰暗特質,卻分明被沖淡了不少。
“陸青銅,見到本王還不行禮?”他似笑非笑地問,“難道因爲當了小小的副指揮使,就不認過去的主子了?”
秦銅的眼神驟變,仍是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的視線朝自己沉沉壓下來,墨眸透着嚴寒冷酷,不帶絲毫感情。
兩人此刻都並非以真面目示人,秦銅的臉上有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而龍厲則是一張銀製面具,擋住所有肌膚,此刻,彼此的眼神卻是尖銳逼人,毫不退讓。
在靖王府的兩年多時間裡,秦銅一開始在柴房呆了大半年時間,直到秦長安跟他提起要他當王府的護院,當得好了,還能成爲靖王的侍衛。當初妹妹陪着龍厲出去春獵,回來的卻只是龍厲一人,以及傳回來秦長安的死訊。再後來,他自然而然地成了龍厲的侍衛,日子過得不好不壞,但他跟這個名義上的主子幾乎從不講話。妹子死了後,他雖然臉上沒有流露悲慟,但卻心死如灰,好似被拔出了主心骨,孑然一人地工作、吃飯、睡覺,好似行屍走肉。
“不跟主子行禮也可以,等本王跟長安成親後,你不就成了本王的二舅子?本王非但不能刁難你,還得對你多幾分尊重。”龍厲一掀錦袍下襬,氣定神閒地坐下,隨手取過茶杯,斜眼看着兩人,扯脣一笑。“坐。”
秦銅皺了皺眉,雖然他不再是效命於龍厲的侍衛了,如今他是北漠武官,按理說也不需要對龍厲俯首稱臣。但龍厲身上天生王者的姿態,卻是無法磨滅的,還是有種威懾人的力量。
“別上他的當。”秦峰拍了拍秦銅的肩膀,深有體會,以過來人的姿態勸說:“你願意有這個妹夫喊你舅子嗎?我可不行,回去將軍府連覺都睡不着了。”
“大哥,他從未折磨過我,我跟他之間也沒有任何恩怨。”秦銅說的實際,但在見到龍厲那一臉勢在必得的閒適表情,又補了一句。“不過,我也不想要一個皇家人當妹夫。”
龍厲的臉瞬間沉下來,發現自己對於這兩人不配合的態度,頗有些介意。他一凜,眼睫微斂,掩去眸中精光,冷哼一聲。“一家子不識好歹的。”
他是最尊貴的親王,身在帝王家,勢必學會滿心城府,不擇手段,不過,他手上的權勢滔天,陸家人一個個全都是瞎子嗎?他可以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獻給自己喜歡的女人,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陸青峰,你以爲本王爲何要查清十年前的那堆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還不是爲了無辜蒙冤的陸家?爲了被扣上通敵賣國的你?呵,如果本王不是皇家出身,未必可以掌握最隱秘的一手消息,你這輩子就只能當一個名聲極臭的死人。”
秦峰攸地掐握了下手掌,臉龐緊繃,無法解釋爲何胸臆間會一陣劇烈的翻騰。
秦銅看他背脊僵硬,直挺挺地站着不動,實在猜不透大哥的心思。
“大哥?長安去金雁王朝,居然是爲了這樁事?”秦銅試探地問。
秦峰驀地一震,彷彿這才猛然回神。“長安堅持要查明。”
“大哥還想着有朝一日要回去?”
秦峰搖頭。“這麼久了,我已經習慣在北漠生活了,更別提如今公主剛有一月身孕……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金雁王朝了,但我還是不想陸青峰三個字,成爲衆人口中的亂臣賊子,只要能洗清身上的罪名,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旦此事了結,你們都欠本王一個人情。往後,本王與秦長安的事,你們無需胡亂插足。”龍厲臉色陰沉如水地說。
兩兄弟一臉不善地瞪着他,即便他能幫陸家翻案,還是改變不了此人陰狠手辣的性格先入爲主,更別提一上來就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他們能對他有什麼好印象?
怎麼想,都是一朵鮮花插在……哎。
當然後面幾個字,就不說了吧,收穫一個這樣跟正人君子一點邊都沾不到的妹夫,想想都糟心。
“怎麼兩個舅子的臉色這麼差?實在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龍厲雲淡風輕地說道,把手裡的茶杯往檯面上一隔,這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裡是我妹子的郡主府,你憑什麼趕人?”秦峰橫眉冷目,看看,那麼陰陽怪氣的一個人,到底有哪一點討人喜歡的?
“本王只是擔心,你們繼續留下來的話,只會讓你們自己胃口盡失,心情糟糕。”龍厲聳肩輕笑,嘴角掛着慣有的輕蔑笑意。
“哼,你也知道我們一桌吃飯會倒胃口。”秦峰還是沒好臉色。
“所以,慢走,不送。”他笑的更深,面具後的眼微微一眯,眯起幾分凌厲。
“大哥,莫生氣。”秦銅拉住突然往前邁動一步的秦峰,生怕秦峰的拳頭揍上龍厲的那張臉,壓低聲音,好言相勸。“長安剛說過,這裡有不少她喜歡的古董,打壞了就不值得了。”
言下之意,打壞古董使不得,打壞他就無所謂了?在這對兄弟的眼裡,他還不如那些古玩珍貴?
“你說的有道理。”秦峰氣沖沖地推開正廳的大門,走了兩三步,突然轉過頭來,指着龍厲發話了。“出來,我們過兩招!”
龍厲涼涼一笑,果然是武夫的邏輯,說不過就要動手,誰跟他過兩招啊?!
“本王最討厭把自己弄得渾身汗臭,既然大舅子手癢,本王肯定是要給你這個面子的。”
“少廢話!”秦峰中氣十足地吼道:“你該慶幸今天我沒帶銀槍!”
龍厲並未踏出門檻,反而是輕輕地擊掌,神色怡然自得,極爲自如。
站在他身後的秦銅,卻突然皺起眉頭,眼神閃過一絲緊張。畢竟,他當了一年多的貼身侍衛,龍厲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身爲侍衛如果沒有半點眼力價,那麼,一旦錯失最好的時機,主子的性命就堪憂了。
果不其然,從正廳的屋檐上落下兩人,全是一襲素色勁裝,但並不蒙面,一左一右落在秦峰的身畔。
不過,這兩個練家子卻並無動作,而是木塑石雕一般動彈不得,而後,龍厲涼薄清滑的嗓音徐徐飄來。
“挑吧,不管哪一個,至少能跟你過一兩百招。”
秦峰氣不過:“你還算不算男人?讓你的手下出馬,還有什麼意思?!”
“我是不是男人,不如去問問你妹子。”龍厲依舊氣定神閒,慢悠悠地撫摸着自己的下顎,用的還是懟死人不償命的討厭口吻。
“你想要練手,我給你找了兩個合適的陪練對象,畢竟,功夫太差的不行,你練得不痛快,不盡興。或者,你們兩兄弟一起上也成。”
龍厲甚至還搬了椅子坐在門口,打算好整以暇地觀看這場打鬥,橫豎秦峰秦銅這兩個傢伙他都不是很喜歡,就讓他們慢慢打吧。
秦峰挑高一邊眉毛:“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了?”笑話,他純粹想把龍厲這個礙眼的男人暴揍一頓出出氣罷了,跟別人打個你死我活算什麼?!
龍厲負手而立,一身泰然處之的超脫氣質:“不必太客氣,反正一家人。”
“誰跟你一家人?長安認了嗎?”
他霸道又堅決地說:“她會認的。”
“大哥,這兩人我沒見過,應該是他的暗衛,暗衛一旦見光,以後就只能當普通侍衛。一個暗衛需要訓練十餘年,他卻讓他們來陪大哥練手,還算有點誠意。但暗衛的身手往往深不可測,你還是別衝動了——”秦銅大步流星地走到秦峰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你怕我打不過?”
“大哥,你不說長公主剛剛懷上嗎?你一旦身上掛了彩,長公主自然會擔心。”秦銅按住秦峰的手,四目相對,冷聲說。“算了。”
“算了算了!以你那兩下子,還不夠我熱身的!不過龍……明遙,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一定會把長安親自送過去,以後她哪怕少了一根頭髮,我一定會從你身上討回來!”秦峰的目光凜冽,將雙手的指節握的咔咔作響,很是駭人。
“我的女人,自然由我來保護。”龍厲下顎一點,面具後的表情無人能看到,唯獨這句話,字字決絕篤定,擲地有聲。
“好,我姑且信你一回。”秦峰的眼神沉下,總算開了口。
“你們可以走了。”秦銅朝着兩個暗衛說,他們卻聞所未聞,目光依舊直直地看向一身散漫的龍厲。
龍厲下顎一點,兩人才縱身躍起,“嗖”一聲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好輕功。”秦峰重重地哼了一聲,心中浮想聯翩,如果不是這些武功奇高又忠心耿耿的暗衛護送着秦長安跟龍厲前去南疆,他們未必能逃過上官德的層層追殺,能夠活着回來。
難道這男人也有真心嗎?秦峰還是抱着懷疑態度,將信將疑地上下反覆打量,同樣身爲男人,他知道此人非同一般,宛若一頭林中野獸,看似優雅閒散,一旦看準了獵物,就會暴露嗜血殘忍的本性。
“秦銅,我們走!”
“大哥,你這一走,長安不但沒面子,而且,豈不是中了他的激將法?我們應該留下來纔對,這樣,他才知道長安不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她背後也是有我們作爲後盾的。”
龍厲眼神不變,看起來依舊從容不迫,反而有着反噬的驚人氣勢,他懶懶地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皺,眼底的笑意壓得很深。這對兄弟還不算太蠢,居然識破了他趕人的計謀,可惜,他們留下來對他也沒多大的影響,反正眼不見爲淨,他的眼裡只有秦長安。
花廳裡,丫鬟們端着菜陸陸續續地走進走出,秦長安站在一旁,親自指揮,很有女主人的架勢。
等丫鬟們擺好了一桌菜,龍厲突然靠近她,冰涼的面具湊近她的面頰,低聲說。“你大哥真想動手,嘖嘖,果然是武夫。”
“大哥想動手,也得有人心甘情願被他打啊,你身驕肉貴的,肯定最爲惜命。”她不冷不熱地說,把他推開。
“你早知道我們打不起來?”他覺得有趣,眯起了黑眸。
“不管你們誰受了傷,還不是麻煩我給你們包紮傷口?再說了,能讓暗衛出馬的時候,你絕不會讓自己當肉盾,我還不明白你?”她沒看他,輕描淡寫地說,眉眼淡淡,卻宛若一株寒梅,高貴冷豔的味道,讓龍厲心癢癢的。
“我以爲你會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誰受傷了你都會捨不得。”他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腰際,低聲耳語,姿態親密無間,宛若一對深情眷侶。
“捨不得你?你做事從不吃虧,至於我大哥,他就是想在你身上出出氣,你不動手,他覺得掃興,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她正欲拍下他的手,他卻在無聲無息中收緊了這個懷抱,箍的她腰疼。
“他們一輩子不同意也無關緊要,每次能看到他們氣的要殺人的樣子,卻又無可奈何,也挺不賴的。”
“幸災樂禍。”她搖了搖頭,對他這種與生俱來的惡劣脾氣見怪不怪,話鋒一轉,繼續問。“怎麼不見我大哥二哥?不會你把他們氣走了吧!說起來,他們兩個還沒在郡主府吃過一頓飯,顯得我這個當妹妹的很不周到。”
龍厲眼神一沉,嗓音裡透着滿滿當當的不悅。“你要等的人是我,要盼的人也是我,你大哥二哥他們頂多是順便……連順便也免了。嫁出去的妹子潑出去的水,見他們做什麼?!”
“人還沒嫁出去呢,就算嫁了,也永遠都是我們的妹妹!你是在挑撥離間?”秦峰臭着臉,步步生風,看着龍厲抱着秦長安的姿勢,想也不想就上前拉開兩人。“大庭廣衆,卿卿我我,像什麼樣子?!”
秦銅雖然沒說什麼,但還是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氣氛一度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