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沒人要的男人才看春宮圖

龍厲下了榻,腳步有力地走向牀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說道。

“既然醒了,可以把牀讓給我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賴着,撐起身子,毫不遲疑下牀去,卻被他一手攔住,薄脣邊浮現難懂的笑。“我從來沒照顧過一個女人。”

她眉眼淡淡,表情平靜。“不會的就要學,生命不息,學無止境。”

他輕哼一聲:“好了就又伶牙俐齒了,是吧?”

秦長安突然不知該說什麼,無法自欺欺人的是,她在這一年多所認識的龍厲,是跟靖王府那個惡名遠播的靖王有很大的不同,雖然他性子還是有着難以取悅的扭曲和病態,但……正如他所說,他一個親王,不必親自照顧女人,不必放下身段,不必忍受伺候人的卑微感。

他側身躺在牀上,細細研究她此刻的表情,想不通爲何她只是靜靜地望着他,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和動作,他就能情不自禁地心平氣和,甚至趕到愜意舒心。

“昨晚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又問。畢竟她有前科,上回的臭豆腐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下,換她有些發窘了,不管面對的是不是龍厲,她也不想落得那麼狼狽,更別提,胃裡至今還不太舒服。

“只能怪你又回來了,否則,也吐不到你一身。”吃到吐容易嗎?

他哼了聲,但是不禁又想,如果他沒回來,她還不是一個人孤零零悽慘慘的熬過漫長一夜?這麼想,感覺到他被需要着,心情又好了不少。

她古怪地睇着眼前這張俊臉的風雲變化,瞬息萬變,剛纔還鬱郁不快,如今脾氣消了一點點,眉毛彎了一點點,脣邊浮現微微的笑,就讓那張好看的臉皮更加奪人魂魄,臉紅心跳。

“我該起來了。”不想再被龍厲這麼情緒不明的目光包圍着,她坐在牀沿,低頭穿鞋。

龍厲沒再攔着她,他晚上在榻上將就了兩個時辰,哪裡睡得着?不過,讓她一人獨佔着大牀,是想讓她睡的更舒坦一些,這樣的心情,他絲毫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勁。

她洗漱後,披了件外袍,坐在桌旁研墨。

她身子端着,一手寫字,側臉細緻又美好,幾縷髮絲垂懸而下,蕩在半空。

他瞧着她,目光從筆尖滑到她的臉頰,彷彿整個世界都寧靜下來。她雖然是將門虎女,卻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那一手的好字,有着其他閨秀寫不出來的豪邁瀟灑。

龍厲不知道,自己不只是越陷越深,他已經走入了沼澤地的中心,就算他想要抽身離開,也是妄想。

他託着下巴,微微揚起薄脣。以前看着她怎麼都不順眼,如今卻是怎麼看怎麼舒服,怎麼滿足。

“給誰寫信?”

“我答應大哥,至少一個月一封信。”她垂眸,並沒有看向他。“至少報個平安,另外,懷化將軍的爲人,我想託他調查。”

“你們陸家三兄妹,到底是怎麼盤算的?真打算給北漠當忠臣?”他氣定神閒地問,語氣有些散漫。

“在哪裡當臣子,還不是一樣?北漠皇族明知我大哥是別國將領,還給他官職,如今他當了駙馬,每一步都該走的更小心。”

“神仙膏的證據分明指向邊關軍營,我看你有些爲難,纔會拖了這麼久。”

她面露難色:“其實,懷化將軍就是那個授命把我大哥救回來的將領……我雖然沒見過他,但聽大哥說起過。邊關將士是守衛領土的有力防線,用了神仙膏,一旦突然打仗,在戰場上肯定是潰不成軍的。就算他這些年對北漠的功勞再大,最輕也是掉官帽,嚴重的話,是抄家滅門的罪名。”

“難得你爲北漠考慮這麼多。”他不冷不熱地說。

她擱下毛筆,清涼如水的眸子打量了他一番,確定這只是他一貫的口吻,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有人含冤入獄,更不想有另一個家庭,跟陸家一樣。”

“這世上不公平的事不計其數,你覺得你能管得了幾件?”

她異常堅定:“遇不到就管不着,既然遇着了,又是對我大哥有恩的,這件事一定要查出真相。既不放過一個惡人,也不能連累一個好人。”

龍厲很欣賞她的堅持,但卻又有一絲隱隱不安徘徊在心底,對他而言,他肆意而活,他從不是把人分成好人惡人兩種,腦子裡也沒有正邪之分。

但她不同,她愛憎分明,楚河漢界分的清楚,沒有灰色地帶。

恐怕在她心目中,他纔是最大的惡人。

他瞬間變了臉,翻個身,他的臉隱藏在陰影裡,教人看不清表情。

秦長安只當他是睡着了,沒再吵他,想了會兒,又繼續寫了幾行字,收了尾,才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捲起,以一段絲線捲起,推開房間一側的小窗,吹了一聲口哨。

靈隼幾乎是轉眼間就準確無誤地飛入窗內,她將絲線繫上靈隼的脖子,撫摸了它兩下,低聲呢喃,猶如自言自語。

“飯桶,把信送到將軍府,辛苦了。”

靈隼左右擺動着脖子,輕輕啄着她嬌嫩手心,她噙着一抹笑意,從小兜裡倒出一把炒得噴香的青豆子,很有耐心地看着靈隼吃食。

自己的小寵物不是一般的禽鳥,從大漠到北漠皇城,派個人回去報信,不眠不休地騎馬,也要半個月,飛鴿傳書更是不靠譜。幸好她把富有靈性的靈隼帶了出門,它飛的高遠,又不會迷路,是送信的上乘之選。

“乖。”她的嗓音極度溫柔,藏着一抹寵溺。

背對着秦長安的龍厲卻突然睜開了眼,幽黑的眼眸泛着冷光,死一般的寒寂。心中很是不平,她對個畜牲都能這麼溫柔似水,跟他倒是說翻臉就翻臉,一點也不客氣!絕情透頂!

吃的肚子都鼓起來的靈隼撲騰了兩下,站在秦長安的頭頂,看到那一支白雪無暇般的螢石簪子,好奇地啄了啄,靈隼有個毛病,遇到新鮮玩意兒,它就喜歡用喙啄一下碰一下,就連郡主府的那頭白虎,也沒有幸免於難。

她擡起雙臂,把靈隼抱在懷裡,淡淡一笑。“別啄,這簪子可是某人的命根子,你要碰壞了,小心他跟你拼命,把你拔了毛,燙開水,用兩個時辰熬成一鍋肉湯。”

靈隼好似聽懂了,不開心地鳴叫,似乎在說,什麼人這麼狠毒,要把飯桶變成鳥肉湯?比天敵老鷹更殘忍!

龍厲的脣角不自覺地勾起,這妮子還是沒半句好話,當他睡死了,還在背後囉嗦。不過,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心底油然而生,暖暖的,又算算脹脹,填滿了他的心。

雖然她不想因爲一根簪子就承受上頭沉重的負擔,但至少還願意戴在頭上,如今更不許靈隼啄咬……可不就是她其實心裡是有他的?遲早,他能把那個死人溫如意從她心坎裡趕出去,遲早的事!

自負再度緩解了這兩日的所有煩悶,人一輕鬆,自然就睡得着了。

秦長安放飛了靈隼,給龍厲放下了帳子,這才獨自下樓,這裡是鎮子上最大的客棧,但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還是不多。

她隨意點了幾道大漠的家常菜,但再三囑咐小二,一定要弄得乾乾淨淨,她可不想再吐得亂七八糟了。

“對了,你們這裡有爐子嗎?能幫我熬點藥嗎?”

“能的,不知要熬多久?”

秦長安將一包藥材放到小二哥手裡:“一個時辰即可,不過要注意點火候,別把水煮幹了。”

“行,姑娘就放心吧。”

她掏出十文錢,丟給小二,又問。“這裡附近可有成衣鋪子?”

喜滋滋地收了打賞,小二更是殷勤:“姑娘,您出門往左拐,緊靠着蜜餞點心鋪的那家就是成衣鋪,也是鎮子上最大的一家。”

她點點頭,走了出去,大漠物產不算豐富,但由於晝夜溫差大,容易積累糖分,水果卻是比任何地方都要更甜。

瓜果一旦豐收,新鮮的吃不完,當地人就習慣讓瓜果風乾,製成蜜餞果脯當零嘴小食,像是什麼葡萄乾、蘋果脯、杏脯、梨脯等。

她在香噴噴的蜜餞鋪子門口站了會兒,走進去的時候兩手空空,出來的時候卻有點後悔,低頭看看大一袋子的零嘴,她買這些做什麼?自己又不愛吃。

去了成衣鋪,這裡的成衣全都是當地人的款式,她看了一圈,不太滿意。

“掌櫃,你這裡能做出外地男子的衣裳嗎?”

“可以是可以,就是鎮子上外地人不多,最近沒出樣。”掌櫃一臉憨厚。

“現在量體裁衣的話,要多久能穿?”

“至少也要五天。”

她抿了抿脣,她算的沒錯的話,五天後他們就要動身離開這裡了,時間有些倉促。

“姑娘,我這裡有一件成衣,是之前有人定下的,不過只付了訂金,過了約定的日子還沒來取,要不拿出來給姑娘瞧瞧?合適的話,你直接付料子的錢就成了。”

她一點頭,在這方面並不挑剔,等掌櫃取出來了,她不由地眼前一亮。

本來沒存多大的希望,但這件袍子的確不差,用的是銀色綢緞,料子很軟,領口還有金線繡着的雲紋,而且,最重要的是袍子的尺寸也差不多,適合高個子穿。

“姑娘手裡如果有尺寸的話,我馬上就可以給你稍作修改,讓衣裳穿起來更合身。”

秦長安的手掌輕拂過袍子的領口,直至腰際,繼而是衣袖,就是不說話,她也有不擅長的領域,比如……尋常姑娘都該會一點的女紅裁衣,她幾乎一竅不通。

掌櫃笑了。“姑娘,你這麼摸來摸去,一看就是外行。”

她尷尬地一笑,雙手圈住袍子的腰部,再望向一臉訝異的掌櫃。“他的腰比這件的細點,大概要收一個手掌這麼多。”她哪裡給人量過尺寸啊?本以爲對龍厲的身材很瞭解,如今卻是腦海一片空白,唯獨記得抱過他的腰,看得出這件是腰部偏大的。

掌櫃拿着袍子就去改,邊走邊嘟囔。“那麼細,還是男人的腰嗎?”

她別過臉,不自在地回想起龍厲的身材,既不過瘦,又不過於魁梧粗壯……北漠男人大多都是高頭大馬,彪悍強壯,那是跟龍厲截然不同的類別。而龍厲但就算不露臉,那副身材也是令人垂涎的,至於他的腰在男人中算窄的,但卻蘊藏着令人想不到的力量……簡而言之,龍厲就是一頭野獸,說什麼披着人皮的狼,還不足以形容他在房事上的貪心和霸道。

不讓自己繼續想那些畫面,轉念一想,她本是個很能經營人脈的料,禮尚往來這一套她用的向來很好,只是什麼事遇到龍厲,就總是脫軌。

不過,怎麼說也是她吐了他一身,報廢了他一套衣袍,如今還他一件,免得心生愧疚,再加上他送他髮簪,暫且不迴應他已經讓龍厲耿耿於懷,暫時穩住此刻兩人的關係,過幾天太平日子纔是最好。

她不喜歡欠着誰,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那一套,也對她不起作用。

龍厲醒來,半睡半醒的時候,脾氣本來就差,一睜眼看到屋子裡空落落的,秦長安又不知去了哪裡,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虧得他昨晚抱着一個渾身酸臭的女人來了鎮上的客棧,還給她換了衣服,伺候的她清清爽爽,他纔在榻上眯了會兒。

如今他困了,她就不能陪着他,等着他睡醒嗎?這一丁點溫情也吝嗇給他,什麼東西!良心被狗吃了嗎?

越想越氣,他緊抿着陰鬱的薄脣,朝着大牀狠狠地踹去一腳。

“怎麼回事?你睡的不舒坦,要把牀拆了?”好死不死,秦長安在此刻推門進來,手裡拎着大包小包,滿載而歸。

他橫了她一眼,黑瞳中的溫度太過灼人,像是永遠都不會熄滅的氣焰,尖銳刺眼,讓人忍不住渾身發燙。

昨天吵了一頓後,針鋒相對的時候,她去酒館吃肉喝酒也就算了,今天又去逛街採買?她倒是怎麼都不會讓自己傷心啊,很會給自己找樂子,好大的興致。

她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遞給他一個不小的包袱,他接了過來,三兩下就拆了開來,怎麼想都想不到裡面是一件男人的袍子。

刺蝟般早已豎起在背脊的尖刺,卻奇異的瞬間收斂,他一抖,袍子的銀色衣料在眼底劃過一抹驚豔的光芒。

即便料子不是上等,但針腳繡工都是很嚴整,剛纔還怨她是白眼狼,丟下自己去逛大街,卻是給他帶了如此順眼的禮物,龍厲如今哪裡還有半口怨氣?!

“衣服還能入你的眼麼?”她笑了笑。

龍厲的脣角勾了勾,卻冷着嗓子,裝的勉爲其難。“湊合吧。”

誰說女人才口是心非?男人不也是這幅德行?秦長安見他不多挑剔,就是默許的,給他脫了身上皺巴巴的袍子,換上新衣。

他有點飄飄然,過去不愛婢女觸碰他,但秦長安給他更衣的時候,卻是說不出的舒爽。那種從心中迅速迷漫噴涌的快意,就算是龍袍加身也敵不過。

至少,他得到溫如意沒得到的衣服,香囊可以被理解爲男女之間情竇初開的交換信物,但這世上只有過了門的妻子纔有權利給丈夫裁製新衣的!即便這不是秦長安親手縫製,但他已經參透了裡頭的用意,滿心歡喜起來。

“我們不久就要翻過祁連山,去最後一站密林,這個料子很厚實,摸着又軟,適合在溼氣重的地方穿,耐用還禦寒。”她的語氣依舊冷靜,波瀾不驚,替他繫上紋路精緻的腰帶。

他的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心中的歡喜好似下一瞬就要從眉眼裡溢出來,垂着眼,一把握住她擱在他腰際上的小手。

那雙握住她的手是滾燙的,她擡起頭,他的眼神亦是如此。誰都說他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性子乖戾,爲何她卻能輕而易舉地看破他的情緒?他很喜歡,即便這只是一件料子中等的袍子,他還是很喜歡,她從他滾燙的眼神中探知到一二!

“姑娘,藥和飯菜都好了。”小二在外面敲門。

龍厲動也不動,指腹來回地摩挲着她的指節,他開心過了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理會什麼小鬼在亂喊亂叫?!

秦長安則回過頭:“拿進來吧。”說完就拉開他的手,判若無事地去開門。

小二把一盤盤菜放上桌,總覺得屋內有一道陰冷的目光,在後面瞪着自己,好似催命符……他不由地手心冒汗,險些碰倒了一碗滾燙的藥湯,一放完就走,一步也不敢留。

“藥得準時喝。”她不容拒絕,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他盯着她的手腕瞧,眼神帶着一絲探尋。

“沒用我的血,本來也只打算給你喝幾天而已,讓你的傷好的更快些而已。”她淡淡地說,“你喝的完,我還供不起呢。”

龍厲這才坐下。

“還有,不管以後要踹人還是踹傢俱,小心力道,別把另一隻腿踹斷了。”

他眼冒火星,但看了看身上的袍子,還是壓下怒氣,一口氣把苦澀的藥湯全部灌下。

喝完了,他的臉都能刮下一層寒霜。“你是不是又偷加了什麼苦藥?”

這男人怎麼毛病這麼多?!

不過幸好她已有準備,往紙袋子裡一伸手,隨便抓了塊果脯塞到他嘴裡,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

龍厲的舌尖不經意地掠過她的青蔥玉指,她抽離的很快,毫不分心地吃着桌上的飯菜,他嘴裡的那塊果脯,甜過蜂蜜,好似還有果香,在口舌中遲遲不散。

“以後喝藥別再跟個孩子似的抱怨,我給你買了五六種果脯蜜餞,夠你當飯吃的了。”她邊吃邊說。

說他像個孩子?所以這買蜜餞的手法也是哄孩子嗎?他臉色冷峻,卻毫無暴戾之氣,心想着,可笑至極,誰會吃她這一套啊?

白皙漂亮的手指卻暗暗挑開紙袋子,窺探一眼,還有哪些果脯蜜餞。

眼角餘光瞥到龍厲漫不經心的小動作,她哭笑不得,自己也是一時興起買的,竟然真誤打誤撞,對了他刁鑽的胃口!

秦長安瞬間有股無力的感覺,明明一點也不想了解他,卻又無法否認地一天比一天更瞭解這個魔頭。

吃完了飯,她將行囊中的羊皮卷翻開,又細細將要走的路徑看了一遍,之前的長途跋涉在最後一關的面前,顯得格外平順。

“從這裡出去至少有三天的路程,我們只能騎駱駝,三天後到了高地上,就能換成馬了。”她以筷子指了指地圖上的驛站,眸子迥然有光。“在經過這個驛站後,我們恐怕都要以天爲蓋地爲廬,一路上都會物資吃緊,所以在臨行前要做好充足準備。”

“全都聽你的。”龍厲的薄脣湊近,曖昧熱燙的呼吸令她很是不安,這過分順從的態度也讓人懷疑他是否別有用心。

“你手下只能護送到密林邊緣,我們兩個人進去。”

他挑了挑眉,沒太快打斷,她的膽識過人,又有縝密心思,光看她能一個人來到北漠,穿過山林河流,沒被野獸叼走,沒有迷失方向,可見她不光有腦子,還有不弱的生存技能。

“密林中會很危險?”他刻意這麼說。

“是危險重重。”她噙着淺淺笑花,繼續低頭看着地圖線路:“到了林子裡,時常會餓肚子,甚至連口乾淨的水都找不到,我是無所謂,就怕你受不了。”

龍厲下顎微擡,眼底生出一抹欣賞,秦長安這幅榮辱不驚、淡然自若的氣概,簡直把那些不成器的百官活生生壓到黃土裡,一想到金雁王朝的那些官員,更覺那些全都是丟人現眼的貨色。

要說是文官,一個個口若懸河,舌燦蓮花,只會紙上談兵。在朝堂上人模人樣,一旦去了實地,什麼人文地理,天時地利,全都排不上用場了。

要說是武官,一個個俗不可耐,粗魯野蠻,只會一味蠻幹。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私底下卻又連臉色都不會看,更有的大字不識,洋相百出。

“你受得了,我就受得了。”他還能不如她?

她笑而不語,密林地形複雜,她繼續專注查看地圖,卻沒留意一旁的男人開始把身上的嶄新袍子脫了下來,掛在一旁的架子上。

“新衣裳多穿穿纔會服帖,脫下來做什麼?”她的臉上有一抹疑惑。

“待會兒要做的事,不適合穿着新衣服。”龍厲的眼中透露着危險的氣息。

她背後一涼,他的話反覆地在腦中盤旋,她索性無視,撐着螓首,懶懶地回了一句。“是不適合穿着新衣服,還是不適合穿任何衣服?”

他從她背後繞過,身上只剩下白色裡衣,長臂一伸,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

她不滿沉思被打斷,清澈的眼底滿是倔強,襯着她的紅脣有着一種令人驚豔的韻致。

龍厲卻管不了那麼多,心情好了,興致就來了,一把把她摟到懷裡,湊上去親吻她的脣,他的吻來的非常突然而且霸道,秦長安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吻得氣喘吁吁。

“唔——”她被吻的險些喘不過氣,雙拳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心中恨恨地想,早知道他是龍厲,還讓他去學什麼武藝?!還嫌這人不夠麻煩嗎?

他深深地從她口中索取甜蜜津液,雙手用力扣住她的纖細腰際,自然而然地把她逼到牀柱面前,輕輕一推,就把她撲倒了。

她看着他的窄腰,突然笑了。

龍厲卻臉色一沉。“笑什麼?”

“裁衣師傅說你的腰太細,不像個男人——”

“北漠男人長的跟熊一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慣有的輕蔑,不屑至極地嗤之以鼻。

感受到秦長安的沉默,他突然拉過她的手覆上他堅實的胸口,語氣及其自負。“過去不是說我身材好嗎?”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她忍住。

他勾脣,來到她的耳畔。“我對你百依百順,要知道,皇族男人是不能被女人騎的,這是最大的忌諱。但我不介意被你壓着,今晚,就讓你在上,我在下。”

秦長安耳根一熱,瞬間渾身汗毛豎立:“誰喜歡騎你?”她的確不是那些羞赧內斂的閨秀,但他居然當着她的面,肆無忌憚地說這些葷話!要不要臉啊!

“不喜歡這種姿勢的話,還有很多我們沒試過……”他一路吻下去,在她溫暖的脖子流連,語氣霸道依然。“奉陪到底。”

他的大手輕鬆地解開她的腰帶,那雙墨玉般的眸熠熠生輝,漸漸灼熱起來,秦長安猛地捉住他試圖更深入的手掌,揚脣一笑。

“你懂得還挺多啊?既然沒在小倌倌待過,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春宮畫。”他眼波流轉,一寸寸地從她身下抽出柔軟腰帶,清滑的嗓音飄過她的耳畔,故意說的曖昧刺激。“沒看過?”

“該有多寂寞無聊的男人才需要看春宮畫?”她哼了聲,不以爲然,反脣相譏。

他寂寞?他無聊?

“你說,是不是沒人要的男人才會收藏那種東西,以此慰藉飢渴的心靈?”佯裝沒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臉色,她繼續挖個坑,就看龍厲跳不跳。

說他沒人要?!飢渴?!

“這是閨房樂趣,你這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他咬牙切齒,俊臉鐵青。

她粲然一笑,全然不在意他的慍色,把腰帶重新撈回手裡,繞上他的手掌,徐徐開口。“我綁着你,你會不會生氣?”

不是朽木不可雕嗎?鐵木也會開花,猶如秦長安也會在房事上開竅!他眯了眯眼,輕描淡寫地說,試圖誘她上鉤。“不會。”

不但不會,肌膚下開始蠢蠢欲動的血液,很顯然比先前更加亢奮。

她繼續綁,把他的雙手綁在牀頭,更是俏皮地對着他眨了眨眼,眉眼含春,令龍厲體內那股被壓下的熱潮再度燃起來。

“就這樣?”他嘴上這麼說,心情卻是極爲複雜。

“這纔剛剛開始。”把龍厲撲倒,秦長安聲音啞的驚人,將脣靠近他的臉,近到兩人溫熱的氣息交纏。

半響之後……

拍了拍雙手,她利落地鑽出將牀上光景擋的嚴嚴實實的帳幔,嘴角勾起一抹慧黠狡猾的笑意。

龍厲吃了一鱉。

他是真的被綁在牀上……而已。

秦長安那個混賬女人居然給他用了藥,動作迅速,深陷情慾的他根本沒有察覺!

一醒來,已經天色大亮,白白地浪費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秦長安卷着被子躺在榻上,猶如一條胖乎乎的蠶,聽到屋內的動靜,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看到男人陰沉着臉,壓下頎長身軀,正垂眸盯着手腕處的紅色擦痕,眼神不善。

睡意頓時全部被澆熄。

“你怎麼解開的?”她撐大美眸,身形一晃,險些連人帶被滾到地上。

這麼想來,那次在黑龍寨也是,明明兩人都被五花大綁,他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了麻繩!虧她昨晚還在打結上頭花了一陣功夫,差點沒編出一朵花來。

“多虧了你,我不但學了擒拿術、擊殺術,還學瞭解脫術。”他涼涼一笑,她這幅受到驚嚇的模樣,還不夠消除他的心頭之恨。

“不叫的狗會咬人。”她痛心疾首,咬牙切齒。大半年學武的經歷,卻是讓一個嬌生慣養的皇族有了絕地反擊的本事,更別提龍厲又是絕頂聰明之人,有了武藝,他豈不是如虎添翼?

龍厲在盛怒之下,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靜,他扶正那個搖搖欲墜的女人,脣邊有笑。“你怎麼知道我想咬人?”

她臉色突變,猶如被冷水從頭澆到腳,依照龍厲不敢恭維的壞脾氣,他早該翻臉了。但他卻言笑晏晏,肯定有蹊蹺!

“那你快下樓吧,街上多的是人,隨便咬。”她試圖掀開身上的被子,卻被龍厲一把按住不安分的小手。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大漠晚上寒涼,她總是要裹緊了被子才能睡的踏實,如今也是,從肩膀到腳丫子,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顆小腦袋。

“本王不僅想咬人,還想……”他在她耳畔傾吐一口熱氣,奸佞的表情再度令人不寒而慄。“吃人呢。”

都到這個時候了,秦長安自然明白龍厲絕不是虛張聲勢。她神色鎮定,微微一笑:“我們要養精蓄銳,你的傷還沒好徹底,不適合過度操勞。我可是爲你好,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對她狡猾如狐的性子太瞭解,龍厲的眸子裡劃過一縷暗光,難得耐着性子多說了一句。“秦長安,狼煙一起,你是選速戰速決,還是拖泥帶水?”

她又狠狠咬了咬牙,好傢伙,他居然把情事比作一觸即發的戰爭?他果然一點也不肯吃虧,給她這麼兩個選項,傻子都知道一旦選了後者,那就是一場漫長而難以忍受的折磨,他必定會把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我選速戰速決,你最好快點。”她傲然地擡起下巴,晶燦燦的眸子對準他諱莫如深的視線。

他哼笑:“快?我想沒有女人會喜歡快的男人。”

她又是耳根一熱,臉色都綠了。

龍厲把包的跟糉子一樣的女人抱上牀,卻沒有急着把人撲倒,而是優雅地剝開了被子,繼而是她身上的外衣、裙子、裡衣,很有耐心地將這些衣物全都丟到牀下。

這又是玩的哪一齣?

她眯了眯眼,白嫩的身軀只剩下單薄的肚兜和褻褲,他的眼好似用小火熬着,溫度節節高升,打量了一下她,才露出玩味的表情。

“這算什麼?”她狐疑地質問。

“例行檢查。”他丟出四個字,大手扯下她的肚兜,繼續往身後一拋。

她雙手護胸,恨不得把龍厲一腳踢下牀,怒火點亮那雙眸子,好似要殺人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龍厲挑高一邊眉毛,好整以暇地將手掌探向她的褻褲,“你這傢伙身上都能藏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好好檢查,還等着再被你放倒?”

她一把抓住他朝自己下身伸過來的手掌,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見過把藥藏在褻褲裡的嗎?”

被她這麼一咬,卻是身體都熱起來,他佯裝不受影響,唯獨眼神愈發幽深,不疾不徐地迴應。“常理在你身上不適用,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這一次他鐵了心要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吃點苦頭,她敢對他下藥,以後就會變本加厲……他什麼都能寵,就是不能失了牀上的主動權,否則,他身爲男人的顏面何在?

至少也該讓她知道,以後在下藥前,想想他會做出何等的懲罰。

“我自己脫!”她的眸子險些噴火,五官鮮活明豔,那一刻光彩照人,宛若被激怒的小獸。

龍厲下顎一點,目光鎖住面前一絲不掛的嬌軀,勾脣微笑。

正在秦長安認命地別過臉時,手腕卻被他壓住,一條柔軟的綢帶很快系在她的腕部,她瞪大眼,“你不要太過分!”

“昨晚不是你的提議嗎?我還以爲你很有興趣……”他俯下俊長身子,壓住她柔軟的胸脯,眸底劃過一抹暗色。

秦長安一噎,暗暗轉動手腕,試圖掙脫開來,龍厲也不阻止她,五指一收,將腰帶的另一頭纏繞上自己的手腕。

她怔住。

“綁了你的手,免得你半途而廢,當落跑的士兵。”他揚起手臂,她的手腕也隨之被帶動,秦長安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被人將雙手綁在牀頭,任人宰割!

龍厲眯起森眸,把她的手舉高頭頂,在她肩頭一咬。

“下次再敢下藥,本王一定把你綁在牀上,三天三夜別指望下牀了!”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輕輕一顫,他還真是要咬人啊,他全都不放過,猶如一頭餓極了的野獸,尖銳的利牙穿透皮膚,有些疼,還有些酥麻。

爲何已經過了一年,他還是有本事讓她覺得男歡女愛,是一種很玄妙的體驗?!明明還是同一個男人,第一次痛苦不堪的感受,卻隨着時間被衝的越來越淡。

他明明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卻又很難再讓她覺得他粗暴冷酷,反而,他的佔有蘊藏着濃烈的感情和獨佔欲。

一看身下的女人又在分心,龍厲的聲音有點沉,情緒有些不耐煩,透着暴怒前的徵兆。“秦長安,抱緊我!”

她從思緒中抽離出來,鬼使神差地抱住他的腰,臉頰貼上他的心口,聽着他加快的心跳聲,強忍住笑。

“心跳的這麼快?”

他臭着臉斥道:“心不跳還行?當我是死人?”

龍厲避重就輕,身體火熱又亢奮是真的,心跳自然加速,可是他不願意承認那是渴望擁有她的衝動。

她挑了挑眉:“就這樣?”

他皮笑肉不笑,捏着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這纔剛剛開始。”

兩人休戰,已是晌午。

龍厲饜足地凝視着懷裡的女人,食指卷着她的一縷髮絲,心情大好地把玩着,語氣透着從未有過的認真。

“以後別再讓本王憋着。”

秦長安當作沒聽到。

他眼底滾着火花,俊臉湊近,貼着她的脣說。“你懂的,這樣對男人不好。”

虧他有臉說!

她瞧着那俊美麪皮上的笑容有些刺眼,不冷不熱地道。“你不憋着,對我纔是不好。”

開玩笑!他有所剋制她尚且應付吃力,勉強打個平手,他要是隨心所欲,毫無顧忌,她豈不是被攻的片甲不留?!

“等解了情蠱,你想怎麼玩都可以,堂堂靖親王,還能缺女人嗎?”她意興闌珊地說,雖沒有睡意,但體內的陣陣酥麻還未徹底褪去,眼神迷離,也沒了往日的精明模樣。

龍厲眼神一凜,停下手中把玩的動作,默不作聲地看向她。

她知道在揭開明遙真實面容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顛覆。先前,兩人相處的方式,她求之不得,想見他就見他,不想就讓他吃個閉門羹。畢竟,她無心讓明遙恃寵而驕,爬到她頭上來作威作福,但龍厲卻截然不同,他不容許她忽視他,當他不存在,他的好,他的壞,她全都得一併接受。

“我缺的是什麼,你很清楚。”他的嗓音不如往日清滑,黑眸沒了要把人吞吃入腹的狠辣,反而明亮剔透。

“王爺既然堅持你有最大的贏面,要跟我耗着,我又能說什麼?”秦長安嫣然一笑,一臉雲淡風輕。“到時見真章。”

龍厲不着痕跡地勾了勾脣,是,他要定她了,他就不信這麼久的糾纏,磨不了她這塊石頭。

細碎的吻,在她的頸間反覆流連,他沉沉一笑,忍不住封上她的紅脣。

沒多久,他再度翻上了她的身。

還來!無數咒罵和指控的話語滾在她的喉間,可是最終卻化作了一絲冷笑,反過來想想,不知有多少女人想使勁渾身解數來取悅龍厲,得到他的寵愛,而她卻只需享受他的滿腔熱情即可,誰在取悅誰,誰的地位更高,一切都很明瞭。

半個多月後。

祁連山山下最大的一片密林,被雲霧勾勒出淺淺淡淡的光影輪廓,秦長安和龍厲已經在裡面走了三天了。

幸運的是,兩人並未遇到傳聞中可怕的瘴氣,但不幸的是,至今也沒看到所謂巫族的領地。

林子裡什麼都多,蛇蟲鼠蟻、各種飛禽走獸,卻罕無人煙,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界。

“就憑蕭元夏一句話,你就認定這裡肯定有那個部落?”龍厲揹着弓箭,身上穿着秦長安買的銀色袍子,在他們穿進林子的時候起,只帶了對生存有用的東西,一切從簡,連馬匹都留在外頭了。

見她不說話,他繼續說。“也許他是在說謊。”

“我比你更瞭解他。”秦長安同樣身着利落的男裝,肩膀上掛着一把弩箭,長髮高高紮在頭頂,額頭已有一層薄汗。

“得不到你,難道他就不會狠心毀掉你?用一個什麼巫族的幌子,誰也沒見過,誰也沒聽過,就把你騙來了。不管是精疲力竭淪爲野獸的食物,還是在無邊際的林子裡彈盡糧絕,這種鬼地方隨時都能成爲你的墓地。”龍厲拉住她的手腕,脣邊一抹嘲弄的笑意,黑眸裡卻是深沉一片。

047 相當勇猛056 你把本王踩得太低了(今天有二更)033 守護本王051 不是他破碎,就是別人破碎002 中了情蠱071 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040 我要死了,你就這麼激動?045 真怕你又不見了094 去青樓007 南陽人名字都這麼溫柔嗎087 你讓本王有種被寵的感覺004 同生共死097 未卜先知的能力028 呵,女人033 守護本王075 憐愛之情?032 你不能吻我!053 王爺還挺吃香的嘛065 扮豬吃老虎043 一種閨房之樂048 本王會贏的031 你狐狸精啊093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046 好戲剛剛開始019 本王從未看過女子餵奶094 去青樓019 一個擁抱017 哀怨的男人081 馬廄纏綿078 狗急跳牆039 想跟你翻雲覆雨020 美色勾人027 劍拔弩張065 長安被幽禁013 奇怪的男人011 特別的新年禮物024 他帶壞了她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14 金鑲的嗎001 船上的放縱037 光暖牀怎麼夠014 金鑲的嗎018 你想去冷宮嗎?017 什麼舞?脫衣舞?098 還沒吃膩?025 她是故人啊043 爹和兒子的互動022 是死心塌地嗎065 扮豬吃老虎012 你的名字051 不像王爺張口就咬人048 吃的死死的026 養虎爲患029 你敢用,我就讓你不舉!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79 不在乎你有兒子038 失去清白032 不許我男人抱別的女人!088 讓男人興奮089 七色堇的用處070 剛到興頭上!094 差點小產067 楚貴人不行了080 另立新後032 龍厲的羈絆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53 學貓叫?045 竟敢私奔075 衝冠一怒爲紅顏017 什麼舞?脫衣舞?023 身材很好051 不像王爺張口就咬人020 讓他不舉088 讓男人興奮080 眼睜睜看你上花轎?037 組團鬥楚白霜060 知我相思苦080 誰先妥協?061 王爺好棒033 陳年飛醋093 我更心疼你099 我不討厭你099 我不討厭你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88 讓男人興奮079 不在乎你有兒子016 誰被誰欺負082 湊合着過唄093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059 公主來和親?075 一起蹲大牢098 還沒吃膩?031 面具下是怎樣的一張臉?010 團圓之夜089 你想被人捉姦在牀?038 龍厲解開裴九秘密025 再見二哥097 給她的驚喜004 同生共死023 選妃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