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曦帶着一包玻璃片從工匠鋪出來時,天色已經不算早了,她想了想,索性帶着這些東西,直接回了王府。
她們三個人到了王府氣派的大門口時,恰好伏溯也騎着駿馬歸來,伏溯看了她一眼,彎腰伸手拉人,動作行雲流水一般。
婉曦回過神來,她已經騎到了馬背上,背部正好靠着伏溯的胸膛,而伏溯的長手臂則攔着她的腰。
王府這邊的大街上,輕易沒有人來,主要是一個王府站了大半條街的位置,其他人沒事也不會往以兇狠暴戾著稱的溯王府跟前經過。
弄得婉曦想要藉口有別人下來都不行,殊不知在王府大街的一角,身着白衣的百里靖遙遙站着。
他是在大街上看到了婉曦,下意識的就跟着婉曦走了。
那日的一次見面,一見鍾情,爾後念念不忘。
剛看到婉曦時,他是欣喜的,多日的思念洪流有了爆發的口子。
奈何注意到護在婉曦身邊的杜飛時,他的理智就歸籠了一半,離開和再看一眼的矛盾在心中掙扎着。
身體不由自主的跟上,卻在王府門口看到兩人的默契時,心痛如刀割。
白衣百里靖,素來是陽光俊朗的好男兒,然而見卿一面誤終生,從此他的臉上即使爽朗笑着,沒見也有了化不開的猶豫。
婉曦在馬匹動腳之前,往街頭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不由再次暗罵自己多疑,伏溯這種身具內功,五官敏銳的人都沒有發現不妥,她怎麼會以爲那裡有人。
估計有也是別人偶然經過那裡而已。
即使是到了王府中,伏溯騎着馬也不說慢一點,馬匹在府內的道路上飛奔着,速度如飛箭。
索性旁人都是知道他的性子,在知道他回來時,府中的下人們都儘量迴避,或者是沿着道路邊角走,免得受了衝撞。
婉曦在飛馳的速度中,卻是感覺不到半點暢快,她能夠聽到包裹中那一片片玻璃片相撞的聲音,“伏溯,慢點,不,你停下來!趕緊停下來——”
伏溯只是呵呵笑了兩聲,婉曦感受到了他胸膛震動,卻不見他有半點動作,不由大聲吼着,“趕緊停下,不然我要吐了,吐你一身。”
她說着,強自轉了頭,面朝着伏溯。
伏溯臉色一僵,暢快的表情消失不見。
真是不識趣,別人想坐他的馬,求着都不行,婉曦竟然吵着要下去。
想到婉曦喝醉酒吐了自己一身的那晚,伏溯立時拉緊了繮繩,馬兒被斷然拉住,前肢擡起了老高。
婉曦嚇得頭埋入伏溯的胸膛,她還不想死啊,據說墜馬之後,被馬匹踩到,不死也得半殘。
當然,事實證明她想多了,伏溯的控馬技術不是一般的好,很快就安撫好了馬兒。
“膽小鬼。”伏溯嘲笑了一聲,手卻揉了揉婉曦的頭髮,動作輕柔。
婉曦一口氣噎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吊着。
眼睛一瞪,露出一個壞笑,空着的一隻手擡起,戳了戳伏溯光潔飽滿的額頭。
在看到伏溯凌厲如刀的目光時,心中反而好受了許多,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容,“放我下馬。”
伏溯一把抓住她的手指,柔嫩滑膩的感覺不要太好,在手中揉搓了兩圈,見婉曦眼冒火光,才呵呵笑了兩聲。
帶着磁性的低沉嗓音就像是陳年的美酒佳釀,迷醉人心,婉曦一時間晃了心神,手指動了動,想要摸上伏溯性感的喉結。
卻在受到阻撓,發現手還困在伏溯手中時,悚然一驚,“趕緊放我下去!”怕伏溯不放開,她又抖了抖手中一直提着,小心護着的包裹,“回去我給你看樣東西。”
伏溯這才鬆開了她的手,“你做好了。”一隻手按在馬鞍上,縱身一躍,就穩穩的落在平地上,又朝着婉曦伸出一隻手。
婉曦坐在馬背上,沒有了依靠後,這匹馬的高度讓她有些頭暈,主要是沒有安全感,她不再逞強,將手放入伏溯手中。
伏溯另外一隻手掐着她的腰,輕輕一用力,就將人接了下來,“改天我帶你去雪地上跑馬。”在第一場雪來臨時,他應該還在京城。
婉曦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在前面。
在雪地裡跑馬,她連馬都不會起,怎麼跑?況且冬天那麼冷,懶得出去。
伏溯招手,一個小廝迎了過來,他隨手將馬繩放入小廝手中,“將馬兒帶入馬房,喂上好料。”
吩咐了小廝,他就邁着長腿,追上了婉曦,強硬的將婉曦的手納入自己的手掌。
婉曦掙了兩下,沒有甩開他,索性也不白費力氣了。
到得房間,不用伏溯說,婉曦就將包裹打開,露出了裡面的玻璃片。
幸虧她是疊加放置着的,有一片破碎了,其餘的都是完好,婉曦將之取出來四片,其餘的放好。
她把玩着這四片玻璃片,好一會兒才擡頭看向伏溯,問了一個在其他人看來很大逆不道的問題,“如果當初當上皇帝的是你,你會開始爭霸他國嗎?”
伏溯很愕然,婉曦和他在一塊時,從來不問軍事政治相關的問題,對於朝堂上發生的事也一點興趣都沒有,用她的話來說,她家裡又沒有人在朝中做官,她關心個什麼勁。
伏溯當時很生氣,婉曦這話明顯就是將他排斥在家人之外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氣什麼,畢竟若是婉曦問他,她是不是他的家人時,他也給不出肯定的回答。
現在,婉曦突兀的問了這個問題,是因爲什麼?伏溯扭正婉曦的臉,讓她擡頭看着自己,“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婉曦咬了咬嘴脣,固執的要先得到答案,“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她要確定,會不會因爲自己改善了一些東西,就會引發戰爭。
她這些天已經看出來了,如果當年是伏溯當皇帝,那麼他手下的兵力,還有晉夷國的力量就是任他驅使的,那麼,他會不會接着征戰四方呢?
如果會的話,她捏緊了手中的玻璃片,那她寧願跟那位老太太說做不出來能夠改善視力的工具,寧願拿銀子堵住工匠鋪老闆和丁師傅的嘴,讓這些東西,都全部消失。
伏溯從婉曦眼中看到了忐忑,心中更是焦急,他這會沒辦法將十一交出來問問婉曦今天遇到了什麼。
不過他畢竟歷經了不少事,很快就穩
定住情緒,認真的想了想,道,“不會,我征戰鳳止國,只是因爲當時年少氣盛,因爲父皇的期望。”
是的,他從來都不是喜歡戰爭的,統一四國只是他父皇的理想,或許也是伏深的理想,但不是他的。
如果晉夷國的百姓過的和樂,他又怎麼會想要去打仗呢。
這也是沒有立即推翻伏深的原因,因爲他不想在晉夷國引起內亂,不想讓其餘兩國趁機發難。
婉曦又問了一遍,“真的?”
伏溯很肯定的答道,“真的!”
“那你爲什麼會寫那種關於邊關征戰的奏摺?”其實婉曦的心情從昨天晚上就有些不穩。
在現代時,網上的能夠閱覽的東西太多,她習慣了看東西時一目十行,將不重要的看個大概,抓住重點就好。
而也正是這個習慣,使得昨晚只是幾眼,她就看完了伏溯奏摺上的內容。
伏溯眼神一厲,抓着婉曦的手指收緊,惡聲說道,“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他昨晚明明將那份寫的差不多的這個給直接合起來了。
“不要多想了,就是在你昨晚被我污染的奏摺上。”婉曦冷笑一聲,聲音有些異樣,因爲伏溯的力道太大,她的喉嚨也受到了壓迫。“我不會磨墨,就不代表着不識字。”
伏溯看着她嘲諷的神色,反而鬆了手,“你既然看到了奏摺,難不成理解能力有問題嗎?我是在建議皇上在晉夷和雲齊兩國邊界加派人手,防止他們這個時候燒殺搶掠,最好是派我過去,又哪裡是在向別國發動戰爭。”
婉曦眨了眨眼,是正當防備?
雲齊國地域很是遼闊,但處在北部,環境比之晉夷和鳳止、南夷都要惡劣,地廣人稀。不過他們屬於遊牧民族,只要是青壯年,人人可上馬打仗,基本上全民皆兵,又民風彪悍。
每每在初冬那段時間到晉夷國或者是鳳止國邊境掠奪物品,從來不戀戰,人家是搶了東西就走,這點和中國歷史上的匈奴,蒙古等族頗爲相似。
婉曦對此也是有所瞭解的,因此伏溯一說,她就相信了一半,至於另外一半,就當做是鴕鳥心態罷,她不想再追究了。
心中鬆了口氣,婉曦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那就是我漏看了內容,以至於理解錯了唄,對不起了說。”
伏溯還是陰沉着臉,看着婉曦,絲毫沒有接受道歉的意思。
婉曦心中也有些委屈,嘴角撅了起來,不過因爲自己理虧,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扯了一下伏溯的袖子,婉曦將兩片鏡片一前一後放了,示意伏溯看這個。
伏溯看到她這小模樣,心中的氣憤下去一大截,他也想看看婉曦在賣什麼關子,就將頭湊了過去,順着婉曦一隻伸開,一隻半伸的手望過去,準確的說順着兩片玻璃片望過去,伏溯驚訝的發現,遠處的事務變清晰了。
他一驚,將頭擡起來,看了一眼遠處,又低頭從玻璃片中看過,沒有看錯,就是更清楚了,“這是什麼?”伏溯的聲線有些顫抖,帶着興奮。
婉曦看他被吸引,得意的說道,“是望遠鏡,調節好了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是從古籍上看到的,古人的發明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