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那位小姐來治病之後，有了引頭之人，及至下午的時候，同仁堂又來了一個病人。
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身後跟隨着八位侍女，架子擺的很大。
自從伏溯承認了婉曦的地位之後，她在府中的日子越發好過，各式的好動西也見了不少，只一眼就看出，這位老太太絕對是來自於權貴之家。
除了身上的衣飾外，還有那滿身雍容華貴的氣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夠養成的。
婉曦見了之後，態度也尊重了一些，“老夫人，請到這邊來。”她親自引着人到了一樓佈置的最好的那個隔間，裡面的東西，都是從王府倉庫裡直接搬來的，可以說，只一幅畫就千金難買。
這個隔間面積也最大，老太太帶的人多，也是可以乘得下。婉曦眼角瞥到老人進來後，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不是不帶她上二樓，主要這人的年紀有點大，估計爬十幾個臺階，對她來說也是費力的事，不如就在一樓解決。
“老夫人，敢問您是哪裡有不舒服的呢？”請人坐下後，等思琪奉上了好茶，婉曦才笑着問道。
老太太喝了口茶，潤潤喉才說道，“老身的眼睛看東西有些模糊不清，小大夫可有辦法？”
她身後站着的侍女中，一位離得最近的身子動了動，似是想要阻止，卻又原地不動，靜了下來。
思琪在婉曦身後看到了，瞥了那侍女一眼，倒是爲對方的好氣質讚了句。
不過，她可沒有錯過這位從袖中取出又塞進去的盒子，根據情況看，只怕那裡面是銀針罷。
她們開醫館的，又怎麼可能在茶水裡下毒，再者她可是聽王妃說了，這銀針試毒，也只不過能夠試出部分，還有好些毒素，只憑銀器是實驗不出來的。
那侍女規矩的站着，待思琪目光收回後，也瞟了對面一眼，下了定論，思琪比另外兩個小丫頭在觀察上要細的多。
婉曦可不知她們這些人之間的目光交錯，她在聽到老人說的時候，很是驚訝了一番，以毛筆書來書寫文字，即使是用小號的毛筆書寫蠅楷，也比現代或打印或用圓珠筆鋼筆寫出的字要大。
而這也決定了，只要不是夜晚用油燈熬夜苦讀的書生，昏黃燈光下織布繡花的女子，基本上都是不會有近視遠視等情況出現。
她實在是沒看出這位老太太竟然會得了這個，不過，還得問清楚狀況，再下決定，“老夫人，您這是眼疾了，也分有好幾種，還希望您能夠詳細描述下。”換了口氣，她接着說道，“不知道您是看不清稍微遠處的物體呢，還是看不清楚離得近的？或者是看東西時總感覺眼前有重影，小白點，眼睛痛……”
婉曦將近視遠視簡單說出來之後，猛地想起老年人還經常患有白內障，結膜炎，青光眼等疾病，又將這些一一描述了出來，想看看哪樣是同這位老夫人的病情一致。
老太太本來也沒想着婉曦能夠將病治癒，不過是聽說了她的醫館，又閒的無聊，就出來走動走動，沒成想，婉曦說的竟然還挺像回事。
她身後的侍女中，有兩個年紀小，沉不住氣的，聽婉曦這麼一說，一時間都瞪大了眼睛，裡面寫滿了吃驚。
“嗯，楊大夫，倒不如你後面所言的嚴重，是一樣東西，放在近處看不清楚，要拿遠一點才能夠看清。”
婉曦這下子確定了，這位是得了現代好多老年人都有的遠視，她起身從邊上拿起了一本書，翻開裡面的字，“老夫人，我大概知道了，現在我拿着這本書，給您從近處到遠處看看，在哪個位置能夠看的清，哪個位置看不清。”
老太太點點頭，婉曦就將書拿到她眼前二十釐米左右的位置，“在這裡可以嗎？”
老太太搖搖頭，婉曦又挪遠了一點，大概是一尺距離的樣子，“這樣呢？”
老太太又是搖頭，婉曦還待再往遠處挪，她身後的侍女上前一步，行了一禮，言笑晏晏的道，“楊大夫，我家老夫人這樣書本上的字，在二尺一寸的位置，看的最清楚。”
婉曦聞言，將尺寸換算成釐米，擺了個大概的位置，在那侍女的指導下調了調位置，得到老夫人的確定後，她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這是書本上的字，若是老夫人要看我長得什麼模樣呢？要在哪裡最清楚？”
侍女聞言，以爲她是發現了老夫人的身份，眼中閃過警惕，隨後見婉曦眼神清澈，只是單純的好奇，看了一眼老太太，見她沒有反對，笑了笑道，“楊大夫，您再前進一步就好。”
婉曦聽罷，又得到老太太的確認，對這位侍女升起了佩服之情，各個事物的大小不同，老太太在哪裡能夠看得清也是不同的位置，她竟然全都記下了，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心思。
心中大概有了數，婉曦重新坐了下來，“老夫人，您這病，說是病也行，說不是病也行，不過是用眼不當，再加上人年老造成的，要想用藥物治療徹底，是不可能了。”
說着婉曦仔細看了，那侍女眼中露出黯然和擔憂，老太太聽了卻是八方不動的，顯然是心氣寬泛的，她笑了笑，“我可以給您配樣工具，不說能夠保證您和年輕人的眼睛一樣好用，正常情況下看東西是不費事的。”
八個侍女眼中都露出驚喜，期待的看着婉曦，饒是她們見多了場面，規矩禮儀比一般官員家的夫人都要好，可事關老婦人的眼睛，能不高興嗎？
老夫人好了，她們才能夠好。
婉曦也不賣關子，“只是這東西我需要工匠的幫助，最少也要三天的時間，才能夠做出來，不如您三天後派人到我這裡來取？當然，最好是您能夠親自過來，我也好給您調試。”
她是打算給這位老夫人配老花鏡了，反正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玻璃，雖然昂貴，不過五千兩銀子配眼鏡，還是綽綽有餘的。
雖然老花鏡對度數要求沒有近視眼鏡那麼苛刻，不過最好還是這位夫人親自過來試試，畢竟在這個時候，她又不是工匠，實在是不好把握眼鏡的度數。
老太太想想，三天後她也是沒有事，就答應了那時候再過來。
婉曦見她如此好說話，比上午那個舒娟要讓人舒服的多，也就不介意多說一些，對着她身後的侍女道，“老夫人這個年紀，要注意養生，大魚大肉還有不好消化的一些事物就不要多吃了，爲了眼睛好，最好多吃一些動物的肝臟，還有胡蘿蔔、海帶、紫菜……”
她細細的又是囑咐了一大堆，其中當然是包含了現代的只是，對於各類維生素，蛋白質等的攝入，不過這些本質上的東西，就不需要提了。
婉曦將的認真，那幾個侍女也是聽得認真，決定回去再問問，若是可靠，就調整老太太的飲食。
老太太看婉曦對自己的身體這麼關心，即使婉曦不知道她的身份，即使這看病還要花五千兩銀子，心中也是舒坦的很。
望着婉曦的目光也就越發的慈祥，等到要走的時候，婉曦只覺得這位老人怕是都將她當做孫女了。
送人離開，婉曦也鬆了口氣，雖然一面之緣就要將眼鏡這種東西送出去，實在是有些冒然，但是她看那位老太太也是個正氣的，實在不行，就將之推到伏溯身上，反正有伏溯在後面，這全晉夷國，基本上也沒有人能夠打得起她的主意，當然不包括鳳止國的那些人。
“楊夫人，您身份尊貴，這些病人由我來迎送，您只在隔間裡給她們看病就好。”婉曦出神的時候，杜夫人勸解道。
“是呀，楊夫人，我也覺得杜夫人說得對。”
這隔間並不隔音，上午時候，那丫鬟目中無人的話，還有杜飛告訴她的那些事，她可都是聽說了，實在是委屈了婉曦。
這些病人來看病，本來就是有求於大夫，況且婉曦是什麼身份，真的犯不着彎下身段，和她們糾纏。
婉曦見杜夫人和霜華她們臉上都是不忿的表情，心中瞭然，“杜夫人，我知道你的好意，也是如此打算的，以後就這樣辦吧。”
她上午看那小姐，是因爲她們在門外吵鬧纔下來了，下午這老太太，則是一看就身份不簡單，不敢怠慢了。
不過杜夫人她們說的也是有道理，能夠出五千兩銀子看一次病，來這裡的都是不差錢的人家，非富即貴，她迎接了一人，就不好意思給另外的人擺款兒，不然要別人心裡怎麼想？
“嗯，楊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將此做好了。”杜夫人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中也歡喜，語氣都輕快了許多。
婉曦也笑着點點頭，“杜夫人，那就全靠你了哦。”她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還很早，“估計今天不會有人來了，我帶着霜華出去一趟，阿飛借我用用。”
一天兩個客戶足以，日進萬兩，這已經是極高的收入了，連楊氏旗下的玲瓏樓、尚華閣也不過如此。
在杜夫人點頭同意後，婉曦想了想，“阿飛，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
她回到後院，將自己那身男裝又扒了出來，換上之後，是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雖然個頭不算高，甚至稱得上矮，不過她俏麗的面容此時俊美的一塌糊塗，足以遮擋身高的不足。
婉曦穿着一身白衣出來，看到了莫言和莫雲，他架着莫雲，站從婉曦的對面走過來。
婉曦一時間愣在原地，“莫言，莫雲的傷勢怎麼樣了呢？”他很驚詫於莫雲的恢復能力，這麼快就能夠下牀了嗎？
莫言點點頭，聲音簡短，“還不錯。”
莫雲則是柔和的笑笑，“還謝謝婉兒你給我療傷。”
不知道怎麼回事，婉曦感覺她好像從莫言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怨念，是因爲照顧這兒莫雲耽擱了他自己的時間，而且麻煩嗎？不，莫言不是這樣的人，那是她沒有去看莫雲嗎？
想到此，婉曦有些心虛，她從那日的對話裡，可以感受的到莫雲對於婉曦的神情，可她並沒有經歷過這些，再者她和原身的性格也不同，聽莫雲說，就好像以旁觀者的角度聽一個故事。
只有感動沒有愛情，所以她只能夠對莫雲說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