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大團血液從婉曦體內的甬道中流出時，感受到的兩個人渾身都是一震。
那個孩子，終究還是流掉了。
兩個人都有這種意識，很清醒，並且很確定，根本不需要再去把脈。
婉曦瞬間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體力和精力，她身體癱軟在牀上，目光呆滯的看向牀頂，一動不動的，連靈魂都沒有了一般。
伏溯的情感有些複雜，鳳墨的孩子沒有了，他心中有一些快感的同時，還隱隱有一股失落。
但這股極細微的失落被他壓了下去，伏溯只當是因爲即使孩子沒有了，並不代表着婉曦沒有和鳳墨勾結，這是無論如何的都不能夠抹掉的事實！
婉曦就像是一根被扯得繃緊的線，孩子的死亡讓線斷了，連着兩天的時間，她都沒有說一句話，好似木偶一般，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但無論是目光還是表情，都沒有一點變化，像是個活死人。
霜華她們擔憂卻也無可奈何，各種辦法都試過了，但婉曦就像是將自己同外界給封閉了，根本就聽不進她們的話，勸慰的，哭求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伏溯看似正常的上朝下朝，處理政務，甚至還和太子見了一面，但如果熟悉他的方書酬在這裡，一定能夠看出他那細微的隱忍的和改變。
他受不了婉曦現在這個樣子，心中有一點的後悔，後悔用粗暴的手段將婉曦給弄成了這樣，但對於那個孩子，哪怕再給他一次選擇，他也會將之弄死！
這兩者是矛盾的，況且已經發生過的事，也不可能會再改變。
這兩天中，伏溯來看過婉曦兩次，一次是在她睡着的時候，一次是在清醒的時候，即使是在睡眠中，婉曦也本能的排斥他的靠近，更別提清醒的時候。
或許在有伏溯在的時候，婉曦是最正常的，至少她還知道害怕，身體會躲閃，眼中有畏懼。
再一次來到婉曦的院子裡，伏溯被莫言擋住了去路，身形同樣挺拔的兩人無聲對峙着，其他人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
“讓開！”伏溯的聲音冰的掉渣，對於莫言，他從來沒有好感過。
莫言的身形一動不動，好似紮根在地上了一般，根本不聽伏溯的命令，“她不想見你。”
伏溯眯起了眼睛，露出一條縫的眼神很是陰鷙，“你不是她，看在婉曦的面子上，我不傷你。”
莫言不爲所動，“我們兩個動手，勝負未定。”
伏溯眼中盛滿了陰霾，他內力催動，身上的衣服鼓起，被壓下的氣勢沖天而起，周圍樹上的雪花撲簌簌的落下來，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洞。
莫言的神色一變，“你提升了？”他和伏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雖然交手間落了下風，但能夠感覺多，伏溯只比他高明一點。
可現在，不用比，他就知道，他已經完全不是伏溯的對手，不是招式，而是境界。
“因爲她的提示。”伏溯解釋了一句，他往前跨了一步，聲音狠戾，“讓開，她只對我有反應，只有我能夠將她喚醒。”
他已經有了喚醒婉曦神智的方法，但心中卻並不高興，伏溯的面色因爲心而顯現出一
種沉重。
莫言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眼神犀利，“讓我發現你再次傷害她，我不會罷休的。”
如果婉曦被伏溯再次傷了，即使打不過伏溯，但伏溯手下的人太多，就算是被人說成卑鄙，不擇手段，他也一定要爲婉曦報仇！
伏溯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他的決心和瘋狂，難得消減了一些對這個男人的討厭。
與莫言擦身而過，伏溯走向婉曦的房間。
他知道，莫言不是怕了他，而是因爲他能夠喚醒婉曦的那句話。
伏溯將所有人都趕出去，不顧婉曦的掙扎，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將人拉到自己面前。
他盯着婉曦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楊婉曦，你的孩子沒有了，是我害的！”
這話就像是一個閘門，婉曦的掙扎變得更加兇猛，但因爲伏溯的禁錮，她並不能對伏溯造成傷害。
晶瑩的淚水從眼角一滴滴滑落，串聯成線，悲傷成河，痛苦成殤！
伏溯看到她的反應，心中劃過一道悲哀，他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你不想爲你的孩子報仇嗎？如果就這麼墮落下去，你永遠都達不到目標，也傷害不到我。”
在婉曦瞳孔收縮的時候，他又加了一句，“婉曦，站起來，我等着你向我討回。”
當然，他不會給婉曦這個機會。
伏溯在心中又默默加了一句。
他可以用仇恨喚醒婉曦沉沒的意志，但不會就如他說的那樣，等着婉曦來報仇。
折斷婉曦的翅膀，將他禁錮在自己的懷抱中，這纔是他的最終目的。
他不會允許婉曦再背叛他一次，而鳳墨那個男人，還是死吧。
心中低喃了一聲，伏溯下了定論。
婉曦眼中爆射出光芒，是仇恨的力量，對，她要報仇！
她的孩子死了，那麼無辜的孩子，就因爲她的一句話，因爲伏溯的誤會，連這個人世都沒有來到，就沒有了！
她要爲孩子報仇，手撫摸上自己的腹部，那裡還有抽痛的感覺，婉曦卻笑了，像是地獄中浴火的紅蓮，帶着毀滅的力量！
她盯着伏溯，同樣一字一頓道，“你等着吧，我早晚爲我的孩子報仇。”即使伏溯是孩子的父親，她也不會手軟！
婉曦再次振作了起來，她開出保養的藥方，讓思琪去藥王閣抓藥，自己又在霜華的服侍下用熱水洗了臉，用了飯。
伏溯一直跟在她身邊，看着她再次有了活力，眼中的陰霾也消去不少，但婉曦就像是看不到伏溯一般，直接無視了他。
小產後，婉曦只休息了一個星期，就包裹的嚴嚴實實來到同仁堂，霜華等人勸阻過，但她下定了決心，根本不爲之動搖。
在同仁堂待了半天，因爲同仁堂突然開業，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暫時沒有人來。
婉曦果斷的帶着人往茶樓中擠去，她想要知道，鳳墨那件事，宮中是怎麼處理了。
雖然鳳墨說過，回來聯繫她，但她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聯繫暗號之類的，如果不是鳳墨親自來找，她很可能會錯過。
婉曦在王府中根本得不
到半點外界的事情，她需要知道，現在京城中的動靜。
在最熱鬧的茶樓中待了一個時辰，喝下了大半壺茶，除了知道前段時間被派往前線的程嘉大敗，朝廷好像有要換新將領之外，並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宮中的事，雖然管的嚴，但八卦信息素來是無孔不入的，只要有點風，就能夠被人說出浪。然而，關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竟然真的一點都沒有傳出來，外界根本不知道鳳墨的消息，好似他還是那個最受寵的男寵一般。
婉曦很是失望，她不知道，因爲此事不僅有後宮女人和鳳墨的插手，連伏深和伏溯都參與了進來，雖然幾方勢力交錯，將事情攪得更混亂了些，但無疑這次的封嘴非常成功，是真的沒有漏出來一點信息。
放下茶杯，婉曦看了一眼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十二和思琪一眼，她起身，朝着玲瓏樓所在的位置走去。
不是伏溯自己說的，隨時等她來報仇嗎？那她幹嘛還要費盡心思的隱瞞，如果她一點動靜都沒有，豈不是讓伏溯小瞧，也浪費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婉曦不管身後的兩人，帶着他們直奔玲瓏樓，她來的次數不少，掌櫃的記性好，遠遠的看到婉曦過來，就迎了上來。
打了個千兒，掌櫃的笑着問道，“二小姐您來是找少爺的？”
婉曦幾次過來，都是爲着一個目的，是以掌櫃的也不覺得她這次來是爲別的。
點點頭，婉曦問道，“上次我讓你給哥哥留了消息，他有回覆我嗎？”
掌櫃的笑得獻媚，這可是他家做王妃的小姐，雖然和少東家不是嫡親兄妹，但兩人的關係不差，他自然想着兩邊親近，掌櫃笑得很高興，“二小姐，當然是給您傳了消息，這不，少爺這幾天都在樓上等着您呢，恰好您今日就過來了。”
婉曦神色一稟，這幾天都在等着她，這話若是傳入伏溯耳中，只怕又要懷疑她有什麼目的了。
放在以前，她肯定得顧忌着，但現在，她也不怕，她就是有目的，有謀劃了。
“十二，思琪，你們留在這裡，我上去看看哥哥。”婉曦看着兩個人的臉吩咐，她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的拒絕過兩人的跟隨，即使知道她們有探聽的目的。
十二和思琪對看了一眼，想到伏溯改變的吩咐，鄭重的點頭道，“王妃，奴婢/屬下在這裡等您。”
婉曦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獨自往樓上走去。
推開包廂的門，走過屏風，就看到楊墨予在軟榻上躺着，婉曦略微皺了皺眉，他這樣慵懶的沒有人型的樣子，還真不像是一個管理着上千家商鋪的商人。
“你怎麼了？”走近了之後，鼻尖聞到一點淡淡的血腥味，婉曦對此很敏感，她不可能聞錯，那就是楊墨予身上有傷口了？
楊墨予攤開手，點頭，一副無奈的樣子，“一招不慎，被人打了板子，沒辦法，就受了點小傷。”
婉曦挑眉，“哦？誰還能夠打你的板子？”婉曦不太信，若是他說自己受了刀傷劍傷，倒是挺有可能。
然而，她沒有想到，楊墨予還真的是沒有說謊，當然，這要等到以後，才能夠得到證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