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她坦然地迎視,不閃躲,也不迴避。
“與以前有所不同,變得沒那麼怯懦。”
“人總會改變。我只是開始變得適應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
“若你早些如此,或許本宮……”君承浩說了半截意味深長的話。
鳳歸晚心頭一驚,總覺得太子似乎開始對鳳驚雲感興趣,忙說道,“太子爺,晚兒的母親生死未卜,您總得給晚兒一個說法。秋菊看到的情況不會有假,晚兒建議先將鳳驚雲收監。”
鳳驚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秋菊怎麼就不會說謊了?五妹倒是說說,謀害大夫人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況且還是在我所住的院落中,我能脫得了干係?”
“你一定是懷恨在心。恨我娘讓你們住這……”鳳歸晚一時心急,察覺說錯了話,倏然閉嘴。
“五妹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那就我來說吧。”鳳驚雲指了指這四周,“請太子仔細看看這環境,荒山破廟怕是也比這環境好。這是長樂候府十幾年前下人的居所,連下人都不住了的地方,大夫人身爲長樂候正室夫人,卻讓我與我娘住在此處。且不說我是長樂候府的四小姐,我以前曾是太子的未婚妃。太子的未婚妃住這種地方,掃的是太子您的臉面。試問候府裡的人,可曾將太子放在眼裡?”
太子打量着四周的環境,破房破瓦,低矮的房子是不知什麼時候會塌的危房,院裡還是坑窪不平的泥巴地。鷹般銳利的眸子裡升起怒氣,“你就在這種地方住了十幾年?”
“句句屬實。”鳳驚雲冷淡地道,“候府的人不但如此虧待於我,還有我母親。經常欺負我們。以前好歹仗着太子未婚妃的身份,我們還能保命。自我被太子所休之後,我在府中的處境就更加地悽慘。今次,大夫人是帶了兩名府中的頂尖高手,想將我打殺了,讓我娘白髮人送黑髮人。是護衛大強不知發的什麼瘋,造成了現在的局面。五妹說秋菊不會說謊,難道周武護衛就會說謊?別忘了,周護衛是大夫人的親信。”
鳳歸晚被搶白,氣得全身顫抖,柔弱的身子如風中落葉般飄搖,惹人憐極了,“太子,候府的人從不曾虧待鳳驚雲,是她做錯了事情,我娘一時懲罰她在偏院住幾天。現在我母親不醒人事,她要怎麼栽贓都是何患無詞……”
“我是不是隻是在這住了幾天,全候府的人都知道。你娘不醒人事?沒看到我娘也昏迷着?”鳳驚雲冷冷提醒,“五妹,說話要經大腦。我在這究竟住了多久,一查便知,太子不是好糊弄的,你矇騙太子,可是殺頭大罪!”
鳳歸晚面色慘白,咬着下脣,“歸晚……晚歸……”想認錯又不甘的模樣。
瞧着鳳歸晚蒼白的神色,若是以往,君承浩會覺得她柔美動人,相當能激起人的保護欲,這次,卻越看越覺得她虛僞。
他霸氣的臉上佈滿冷霜,“本宮相信鳳驚雲所說。同爲長樂候之女,你們幾個所居環境如何,不需本宮言明。鳳驚雲的住所竟然寒酸得比下人還不如,簡直欺人太甚!速去把長樂候府最好的落院騰出來給鳳驚雲居住!”
“太子……”鳳歸晚心有不甘,淚水流了出來,“鳳驚雲住哪,是鳳府的家事。太子以何理由插手?”
啪!君承浩反手給了鳳歸晚重重的一巴掌,“本宮貴爲太子,受父皇之命協管天下,又豈會沒資格管你區區鳳府?你這是在挑釁本宮的威嚴!別以爲仗着本宮給你幾分顏色就開染坊,若還敢造次,拖下去砍了!”
鳳歸晚身子被打得飛了出去,白皙絕美的小臉上多了一道鮮明的五指印,火辣辣地泛着疼,臉被打得偏了過去,嘴角冒血,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跪着求饒,“太子息怒!晚兒不敢了!太子息怒!”
內心是無比地震驚憤怒。太子一向對她和顏悅色,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愛慕她,爲何現下卻打她?是鳳驚雲!是那個賤人博取了太子的同情。恨不得將鳳驚雲生吞活剝了,面上卻除了委屈求饒,沒有絲毫不滿。
君承浩望着鳳歸晚哀求的模樣,那真當是弱質纖纖,可憐動人。他的心裡卻閃過一縷失望。原本還想讓她做太子妃來着,如此沒有骨氣,又豈配做將來的一國之母?目光又望向鳳驚雲,見她如局外人般站着,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雲淡風輕?用這四個字形容鳳驚雲,此刻真是不覺一點過份,越是看她,越覺得她有氣質。鳳驚雲邋遢難看,醜陋無比,是全京城人都唾棄的第一廢物。鳳歸晚乃京師第一美人,又是聞名天下的才女。二者不是一個檔次級別的,君承浩也不知自己怎麼了,老是將二者做對比,還覺得鳳驚雲比鳳歸晚更吸引人。
真是瘋了!君承浩緩下臉色,“也罷,本宮不怪罪於你便是。”
“謝太子!”鳳歸晚心裡驚顫着,在秋菊的摻扶下顫巍地站起來。
鳳倩影心裡幸災樂禍鳳歸晚的下場,明面上還是裝着過去心疼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五妹,以後說話可得長了分寸,切莫頂撞了太子。”
鳳歸晚流着淚水,辛酸地詢問,“太子,除去方纔晚兒不懂事衝撞了您。家母的事兒,您就不處置鳳驚雲了麼?明顯……”
“這樣爭下去有什麼意義?”鳳驚雲不耐煩地說,“等你娘、鳳寶兒與鳳碧瑤她們醒了,問問是怎麼回事,不就清楚了。那個時候,公道自在人心。”
“你……”鳳歸晚與鳳倩影同時瞪大了眼,她怎麼說得出這種話?明顯是她睜着眼睛說瞎話,不怕娘她們醒了,她要害人的罪就敗露了?可看她一副坦蕩的樣子,又似乎真沒害過娘她們。兩人有點糊塗了。
“確實,等她們醒了,一切真相就大白了。”君承浩也很意外鳳驚雲會這麼說,皺着眉,“先去請大夫給她們治傷。看大夫人傷得比較嚴重,傳本宮口諭,請御醫過來。”
“是。”有一名護衛聽命而去。
鳳歸晚與鳳倩影連忙福身,“多謝太子。”
“現在纔去請大夫,很容易把傷者拖成死人。”鳳驚雲嘆息着說,“不過,要是鳳寶兒與鳳碧瑤死了,二姐與五妹怕是挺開心的。”
“胡說!”鳳倩影與鳳歸晚異口同聲。倩影又先說,“鳳驚雲,你不要含血噴人。”
“大姐與三姐雖然是庶出,但我與她們情誼深厚,豈容你污衊。”鳳歸晚蹙着眉兒說道。
“是不是污衊,你們心裡有數。”鳳驚雲不置可否。
鳳倩影鄙夷地道,“別裝出一副孝順的模樣,你娘不也在地上躺了這麼久,早先也不見你說要請大夫幫她治傷。還不是等太子爺下令。”
鳳驚雲走到昏迷着的四夫人魏雪梅身邊,“那是因爲我知道我娘只是受了驚嚇暈了,並沒受傷,你娘她們可就傷痕累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魏雪梅此時‘剛好’轉醒,醒來就害怕地問,“大強那個瘋子死了沒?”
“娘放心,他已經死了,嚇不着您了。”鳳驚雲安撫地拍拍她的背。
“哦,那就好。”魏雪梅鬆了口氣,見院中那名穿着金黃色繡紋莽袍的男子,瞪大眼,“太子?太子也在這!”
“四夫人,您受驚了。”君承浩微點個頭示意。
魏雪梅在鳳驚雲的摻扶下不着痕跡地打量他,見他身材偉岸,如刀刻般的五官輪廓深邃而又分明,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霸道十足的王者之氣,真當是個優秀不凡的男子。而這個男人,本來是她的女婿,真是可惜了。
君承浩也打量着魏雪梅,她衣着髒歸髒,質料倒是上乘,只不過整個人瘦得如同枯槁,頭髮也白了很多,猶如六十歲的老婦,他記得,她應該還不到四十吧?見她臉上閃過的遺憾表情,君承浩似是明白她在想什麼,微微勾起了脣角,“本宮前來,只是爲你們主持公道,四夫人不必害怕。”這個你們,說得很富深意。
“那就謝過太子了。”魏雪梅輕咳着,“我臥病在牀多年,太子又休了我家雲兒,原以爲今生都無法再見太子天顏一面,能看到太子,我魏雪梅這把老骨頭也算有福氣了。”
君承浩霸氣的面龐沒什麼表情,這等讚揚,他已經聽到麻木了。
院中重傷的鳳碧瑤、鳳寶兒與大夫人都被下人擡了下去。護衛大強的屍首也給下人拖走了。
院裡餘下的人都沒動作,因爲君承浩沒走。
擡頭看了看黑下來的天色,君承浩說,“時辰不早了,本宮就暫時留宿長樂候府,也好看看大夫人她們醒後有何說詞。”
太子果然還是向着她的。鳳歸晚心中一喜,“晚兒這就派人給太子準備一個清靜的院落。”
“嗯。”
“那太子爺請隨晚兒來。”鳳歸晚也顧不得臉上的傷,打算親自帶路。
鳳倩影心裡憎恨鳳歸晚有傷還不忘勾引太子,微笑着插話,“五妹的臉受傷了,還是早看大夫要緊。由我爲太子爺領路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