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有點不好意思,那五個雞蛋是她吃掉的。偷入別人的宅院,還偷吃東西,確實不太好。
她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身上錢倒是有的,她已經喝了藥,等藥效起作用,身上的毒解了,她恢復身手之後,到時給陸宅的主人留點錢作補償吧。雖然有能力儲存這麼多藥材的人應該不差錢,總歸是她的心意。
丫鬟迎香委屈地走進廚房,看着那竈上一角的一小堆雞蛋殼,“我沒吃啊,我還沒進廚房呢。”她猛然瞪大眼,“會不會是有小偷!”
“小偷你個頭!”海棠打了迎香的腦袋一下,“你見過哪個小偷只偷幾個雞蛋,還大搖大擺的在廚房吃完?要偷也拿走了吃。搞不好是老爺、夫人他們出門前吃掉的。要麼就是哪個家丁偷吃了。幾個蛋而已,算了吧。你快重新煮幾個,我去回稟小姐再等等。”
“好的。”
“你還沒說你剛纔傻呆着做什麼?”
“我……我……”迎香撓撓腦袋,“我也不知道……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剛到廚房門口就迷糊了。”
海棠笑道,“你該不會被鬼打後腦勺了吧?”
客房中的鳳驚雲與慕容澈同時微漾嘴角,那叫海棠的丫鬟胡亂瞎謅還真猜對了,確實是鬼所爲。
迎香四處看了看,忽然覺得陰風陣陣,有點怕怕的,“好像……是……是有鬼……”
“是你個大頭鬼!”海棠又敲了她腦袋一記,“剛纔打你腦袋的是我,你該不會以爲我是鬼吧。”
“不是……”迎香委屈,“我剛纔好像聽到廚房裡有人說話……又聽不清說什麼……”
“你白日做夢呢,大白天的哪有鬼。”
“可現在是陰天……沒有太陽……我怎麼覺得今天的陰天好像晚上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上了隔壁的二狗子,思春了呢?”
“海棠姐,你就知道取笑我。”迎香紅了不算俏的臉蛋兒。
“說你還臉紅了,真是思-春了。別愣着了,快煮雞蛋!”
“好咧。”迎香點頭。
海棠又到前院去了。
霹靂啪啦!霹靂啪啦!
灰暗的天空打了幾個響雷,幾道閃電劈過,雷電交加。
灰濛濛的天空下起了豆大的雨點,雨下得又快又急,院中各種花草的葉子都被雨珠打得飄飄搖搖。
雨水滴在屋頂上,屋檐下一排排雨落得像美麗晶瑩的珠簾。
鳳驚雲打量了一下客房,房間大約二十平米寬,鏤空的雕花窗桕貼着白紙,牆壁邊擺着一張大牀,牀上的被褥疊得整齊,一個古色古香的大衣櫃立在牀的後方一隅,房中央則擺了張桌子,三張椅子。
沒有過多的裝飾,看起來卻很乾淨整潔。
冷風從窗縫灌進房裡,澈飄到窗邊,悉心地將窗戶關上。
鳳驚雲看着他俊逸的身影,像是聚了日光華的清澈,一顰一笑,每一個舉動都讓人賞心悅目,儘可入畫!
這般傾世的男子,真的很遺憾竟然是隻沒有實體的鬼。
“慕容澈……”她輕喚。
他身軀一僵,清澈之極的眸光望向她。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全名。第一次是他差點化爲煙雲的時候。
“我畫了一幅你的畫,讓姜衡去查你的身份。”她淡然陳述,“查到的結果是……你是浣月國的太子慕容澈,可是那人明明到現在都沒有死。而你卻……我本來不確定所查的結果是否正確,直到君佑祺說那塊刻了‘澈’字的玉佩,是浣月國太子所有。”
“我確實是浣月國太子慕容澈。浣月國沒死的那個,估計是假的吧。”他神色閃過一縷隱憂,“昨晚,君佑祺用招魂鈴,要招我的魂魄的時候,我就記起來了。”
她神色一喜,“你想起來了?”
“看到君佑祺的臉,我腦中劃過一道記憶,只想起了我的身份,以及……”他頓了一下才說,“一個記憶片段,君佑祺滿臉笑容的說,我是他唯一的至交好友。”
“君佑祺原本說你是他的朋友,我還不相信。看來,他倒是沒有撒謊。”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似是猜到她要問什麼。他先說道,“你想問既然我跟他是朋友,我爲何還要躲着他?”
“嗯。”她不是一個好奇心太重的人。澈追隨了她這麼久,她一直都不想知道他的身份,一直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懶得去管那麼寬。以前也沒打算去了解他的過去,也不想知道他怎麼死的。但現在,她很想知道了。
因爲,他不但幫了她好幾次,爲了她,差點被太陽曬焦,連鬼都幾乎做不成。又是如此悉心地照顧她。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真心待她好的人,她從不虧待。
可是,面對慕容澈這隻鬼,她不知道能幫他做些什麼。
他聲音裡有絲黯淡,“還記得有一次,我跟你在長樂候府的小院來儀居門口,君佑祺在等待你。他出現之前,我事先棲進了玉佩。那一次,幾乎是我剛從你身邊進玉佩,隔了道轉彎,君佑祺就馬上到你面前了。那個時候,雖然你認爲我不方便見他,實際上,我已先一步感應到了他……不知爲何,我很怕君佑祺,哪怕沒看到他,光是感應到他的存在,我都特別的怕。那是一種深深的恐懼、害怕。”
她注視着他絕色的面龐,他神情淡然安適,他是那種處事很淡定的人,她想像不出,他也會那麼怕一個人。
他又道,“君寞殤是天煞孤星與殺破狼兩大絕命格。這種命格的人煞氣、戾氣不是一般的重,不止人怕,鬼魂更怕。只要君寞殤出現的地方,鬼魂一定嚇得遠遠地繞道。那是所有的鬼都畏懼的煞氣,我是鬼魂,免不了。可是君佑祺……他不是天煞命格,我察覺得出,他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人,陽氣很重。陽氣太重的人,雙肩、額頭,鬼魂會看到三把火,也不敢輕易靠近,但不至於畏懼。可我,一反常態的,怕君佑祺比君寞殤還要多,就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她蹙眉,“你這麼怕君佑祺,爲什麼不早跟我說?”
他神情黯然,沉默了一許,才悠然說,“儘管我是鬼,身爲男子,那麼莫明其妙地怕一個人,我不想你認爲我膽小怕事。不想你認爲我不中用。而且,能留在你身邊,已經是一種奢侈了,我不想增加你的負擔,不想讓你爲了我擔憂、費心。”
“我怎麼會那麼想呢。”她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柔和,“你很勇敢。”勇敢得爲她傾付所有。這卻不是她希望的現像。
他待她太好。
她無以爲報。
想到他將煙消雲散的關頭,他竟然連他的身份也沒有告訴她,連他的身份也沒有親口向她落實,她查到是另外一碼事。說明他並不想讓她捲入他的過去,或者說現在。
現在浣月國的假太子霸佔着他的身份,他估計心裡是不好過的吧。
“等我好了……”她似做了什麼決定,“我會去浣月國,揭穿僞太子,查清楚你是怎麼死的。爲你報仇。”
他清和的眉宇間閃過一許意外,意外她會這般提議,又瞭然,她會如此做,“不了吧。我不希望你有危險。”是真的擔心她的安危,“聽傳聞,我生前也是個聰明人,只是比較淡泊名利。聽世人閒聊時的消息,我一出生即被父皇封爲太子,我想,能做太子多年的人,也不會太簡單。何況,我還會……音波功六重。此乃算得上一門絕學。而不知是誰,不但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得了我一個堂堂太子,甚至安排了假太子繼續霸佔着我的身份。”
他想到就憂心不已,“雲,不要去,真的。我覺得那幕後之人,太深沉,太可怕。”清澈之極的眼瞳裡有幾分黯淡,“如你所言,我是擔心浣月國、國之安危。我既然是太子,自是責無旁怠,可我更關心的是你的安全。相較之下,什麼都不如你平安來的重要。”
凝視他如畫的容顏,她想到他的魂體即將消散之際,最後的話語:
“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地過好每一天,再也不要傷心、痛苦。不要爲了我而難過……因爲你難過,我就會傷心……”
儘管他仍在,那是他最後的最願。是了,她完全相信他的真心。她認真地望住他,“我說過的話,自會算數。不用爲我擔心,相信鳳驚雲的能力,不論何事,我都可以處理、我都可以找到辦法解決。”
“雲……”他很是感動,還是淡然地搖首,不想她真那麼做。
“你也不用勸了,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更改。”她掩嘴打了個呵欠,“喝了藥好累,這個藥有點副作用,我可能會睡上較長的時間。昨晚我又沒睡,腦子現在昏昏沉沉的,我要睡一覺。”
心疼地瞧着她疲憊的臉龐,他扶起她到牀邊,蹲下身,主動想幫她脫鞋。
她三兩下先行踢掉鞋子,“我自己來吧。”除了君寞殤,不想另一個男人對她有如此親密的行爲,
哪怕他一個堂堂太子爲她迂尊降貴地脫鞋,感動歸感動,男女還是不要糾隔太深。
他的魂魄僵了下,一縷苦澀蔓延心底。她說,她決定的事情,不會更改。她選擇了君寞殤,是不是一生都不會改變?
想到此,他那顆沒有實體的心,整縷透明的魂魄都痛了起來。
就像抱着一顆期待的心,等待了好久好久,終歸無法得償所願。
也好,他只是一隻鬼,不能給她未來,能守在她身邊已是莫大的福氣,就讓君寞殤好好地疼愛她吧。
儘管,一思及此,他心痛得幾乎要窒了那並不存在的呼息。
她躺着,兀自蓋好被子,“慕容澈……”
“我在。”他坐於牀邊,伸手幫她捻好被角。
她眼神疲憊中有一絲清明,“你那麼莫明其妙地怕君佑祺……我聽說……”考慮着要不要將心中所想說出口,畢竟,他不全的記憶裡,君佑祺說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容顏清雅如玉,又隱有一種透自山間水秀的憂傷,“但說無妨。”
“我聽說鬼魂最害怕的就是生前殺了他的那個人,殺了他的那樣工具。”她思索着,“你連君寞殤的煞氣都沒那麼懼,無故那麼怕君佑祺,會不會……是他殺了你?”
他臉色很是蒼白,“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除了突然看到君佑祺時,想到他對我說過的話,說我是他唯一的至交好友,以及他燦爛毫無心機的笑容,同時又想起了另一個片段,那就是浣月國御花園裡,父皇說我是浣月國太子,是他最倚重的兒子,父皇說六皇弟體弱多病,江山的重任就靠我了。別的,竟然一點印像也沒有。不知道是我生前就失了憶,還是……死的時候失的憶?”
她聽罷,神色有分沉着,“君佑祺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他的心思,向來深沉難測。他可以一面說愛我,一面對我下化功散。不止化去了我的武功,甚至讓我渾身軟到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更是搜走我身上所有的毒物,而且……他是專門找人爲我調配的特製化功散,不僅含毒,更加……摻了蠱。那是一種罕見的、產自苗疆的蝕心蠱。”
他的神情變得凝重,“雲……”
“我沒事。”她搖首,“化功散乃十五味毒藥混合而成,蝕心蠱是另外的。如今我調配的解藥,只能解去十五味毒藥的毒性。解不了蝕心蠱,我的內力會處於渙散狀態無法凝聚,但是,我原本……”是殺手,“我原本身手就挺好。就算沒內功,我也能自保。”
他清雅的目光裡盛滿擔憂,“你一定要好起來。”
“我會的。”她微微一笑,“就衝着你唯一的心願,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何況,我還要保護肚子裡的寶寶。”
“嗯。”他輕頷首,“我也會盡全力護着你、護着寶寶。”就算寶寶不是他的,又如何?他是鬼魂,聽聞浣月國太子,也就是他生前無妃無妾,
據說他生前是有了心上人,但他是沒有後嗣的。
若是他真的曾有心上人,一定想不到,死後的鬼魂卻愛上了鳳驚雲。
總的來說,雲有寶寶了,他雖失落孩子不是他的,卻也很開心。
他更不敢……妄想着與她有些什麼。
真的太累了,鳳驚雲好睏,見慕容澈清逸的眼瞳,她又不放心地道,“你不要見君佑祺,亦不要被他找到。他那種人,連嘴裡說着愛我,都能如此傷害我。對於朋友……他一定可以……喪盡天良。”
“我也想到這個可能了。”他說,“我會放在心上。”卻真不希望是君佑祺殺害的他,因爲,他冥冥中有一種感覺,生前,他一定是當君佑祺是至交的。
“那就好。”她閉上眼睛。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寧靜的目光瞧過去,這麼快睡着了,她是真的累了吧。
她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微微地顫動着,秀挺的鼻樑下紅綾的降脣不若平常的紅潤,約莫是中毒的原故,整個膚色都有絲蒼白,顯得格外的荏弱,激得他一顆寧靜的心房,充滿了保護欲。
透明而又修長的手指撫過枕上她烏瀑般的秀髮,她的秀髮好柔軟、好細膩,比最好的綢緞更滑順。
睡着了的她沒有平時的清冷,沒有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反倒格外地讓他想親近。
越是瞧她,越覺得無限誘人。
他砰然心動。
寧靜得淡若清水的心房竟然突突突地跳動起來。
凝注着她美絕塵寰的睡顏,他不知不覺俯身,想親吻她櫻嫩的嘴脣,當要貼上她的脣瓣,只相差一片薄紙的距離,感受到她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鼻脣間,那淡淺的溫熱,又讓他理智又回了籠。
他羞愧地坐直身體,擡手撫着胸口心臟部位,
他的心跳得很快,可惜他沒有實體,心動心跳,卻無心房應有的響聲。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在下,還沒到傍晚,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坐在牀邊,他又忍不住伸手想撫摸她白白皙無暇的面容,終又僵住了手,起身飄到了窗戶邊,儘量遠離她。
陰陽乃相生相剋,鬼屬陰物,陽氣重則鬼退。
她受傷了,陽氣弱,他若長期靠近她,鬼魂的陰氣太重。會使她的氣場陰盛陽衰,輕則黴運纏身,重則纏綿病榻,甚至殞命……
若是爲了她好,他該離開的。
可他就是對她太過留戀、傾慕,不願意走。
當然,即便離開,也不是現在,不會是她受傷的時候。只要她需要他,他還有意識,一定會護着她。
哪怕她身體好了,明知留下是害了她,他依然不會走。
說他厚臉皮也罷。
他真的只想默默地守護着她就好。
不論生前的身份如何,現下的他已是一縷鬼魂,什麼也沒有,甚至連他的記憶,都只有兩個單薄的片段。而他什麼也不想要,她……
是他的一切。
透明的鬼魂飄在窗邊,頎長的透明鬼影靜悄悄地守候着。
偶爾,慕容澈會飄向牀邊,看她一眼,又離着遠些,飄到窗邊,就是想着不讓過重的陰氣傷害到她。
夜裡涼,慕容澈見她蜷縮在被中的身影,外頭寒風呼嘯,冬日的夜裡格外的冷。
他是一縷魂魄,自是不怕嚴寒,對於氣候變幻,並無知覺。
她只蓋了一牀被子,儘管被子很厚,他知道她冷。
魂魄一飄,如一縷空氣般透牆飄移出了房間,見一下人在庭院裡路過,他也不着急。
他是鬼,不現身的話,普通人是看不到他的。
果然,路過的下人即使眼睛掃過了一圈庭院,目光也沒在慕容澈身上停留。因爲看不到鬼。
等下人走了,他才飄進隔壁的客房。
吱呀一聲,一牀被子似凌空飛了出來,慕容澈抱着被子,他的魂體能穿牆,被子卻不能。是以,他以念力打開鳳驚雲所睡的客房門抱被褥進了房間,將被子展開,悉心地爲她蓋上。
兩牀厚厚的被褥,她睡顏稍稍伸展,似乎沒那麼冷了。
這麼冷的冬夜,溫度還是不夠的吧。
透明的魂體又向着廚房而去,找了一個炭爐子,他又去另一間雜物房取了木炭回廚房,找着了火摺子吹燃。
火星燒起來的一瞬,他差點將火摺子扔出去。
鬼怕火。
怕被火燒焦魂。
所有的鬼都怕火,慕容澈也不例外。
忽然覺得做鬼,怕的東西挺多,真不好。
轉念一想,即便是人,畏怕之物,亦不會少。
在爐子上架了柴火,又放上木炭,他雖說不是很熟練,但還是能做這些活計。他覺得,他生前應該是沒有做過這些事情的。
估計是看過別人做吧,他能升火。
爐子裡有火,很燙,他不便去端爐子。而且,他現下傷重未愈,要是傷勢加重,他倒無所謂,但不想連累她。
於是,以念力控制爐子凌空飛進了客房。
房中多了一爐子碳火,暖和多了。
做爲鬼,他似乎更喜歡陰冷的地方,反倒不喜歡熱起來了的溫度。
但見她似乎一點不冷了,他又覺得值着。
聽說房中密不透風地燒碳火,會悶死人,於是,他又很細心地,稍開了窗戶,在碳快燒完時,又給爐子里加碳,以便保持房中的溫度。
第二天,天色大亮了起來。
沒多久,又到了中午,雨早就停了。
刺骨的寒風未停。
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花紛紛揚揚從天空落下,被寒風吹得或盤旋、或飛舞……洋洋灑灑落地。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下雪的景緻很美,他想,雲她是願意看美麗的雪景吧。
慕容澈靜飄在窗戶邊,側首,看着鳳驚雲仍在在睡覺。想着要不要把她叫起牀。
見她沉靜的睡容,那麼美,不忍吵醒她。
傍晚的時候,雪已經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地上、樹上、房頂……到處一片白茫茫。
他已無心欣賞雪景,飄到牀邊,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還不醒。
清逸的眉宇間蘊上了一抹憂心,擡手,覆上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