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爲你難過。”她閉了閉眼,壓抑住心中涌動的情緒。腦子飛速地轉着,飛快地想着,該怎麼樣,才能救這隻被太陽曬焦了的鬼。
難過有什麼用,只會浪費時間感傷。
見她冷靜的表情,他安心了,當身影透明得幾乎與空氣同在的時候……
她驀地掏出懷裡的玉佩,長長的拇指指甲在食指上一劃,鮮血流出,鮮紅的血液滴在他棲身、刻了‘澈’字的玉佩上。
血液滲進玉佩。
玉佩剛從喪魂河裡纏着她時,是純白的,慢慢地,澈做鬼的修爲變深時,玉佩變得色濁,不再如初時時那麼白,不知何時,已經白裡透着微紅了。
她的血液現在是第二次滴進去,玉佩瞬間變得紅濁。
她在想,既然是他棲身的玉佩吸了她的血,他的意識才得以匯聚成魂魄,那麼,是不是隻要再吸她的血,他就能得到一點力量、就能不化爲雲煙?
奇蹟發生了。
果然,她的血液浸入玉佩之後,澈的魂魄居然停止了消散。
她繼續將血滴進玉佩,那塊玉佩就像與他是一體的似的,能吸食她的血。隨着溫熱的血液不斷地滲進玉佩,他的身影從透明得幾乎看不出來,到越來越明顯,就連焦棕了的魂魄也開始淡去棕色,淡淡化爲原本清透的白色。
澈——清晰的眼神微訝,感受着她溫熱的血液帶給他無窮的力量,他的整縷魂魄都開始變得有勁起來。
隨着她的血液越滲越多,玉佩由白裡透紅轉化爲血紅色。
“可以了……”他伸手按住她的手指。
她驚喜地擡首瞧他,“我覺得你摸到我了!”就像有實體的空氣,欣喜地看他又恢復了被曬傷前的樣子。
他安淡一笑,“雲,我已經沒事了。”手觸到她食指的傷口,心疼不已,“夠了,不要再傷害你自己。”瞥了眼一旁的架子上,看了眼架上琳琅滿目的藥材,看準其中一瓶金創藥,念力一聚,金創藥凌空飛了過來。
拿起藥瓶,他拔掉瓶塞,倒了些藥粉在她手指的傷處,想找布條爲她包紮傷口,卻發現自己一縷鬼魂,身上的衣着對於陽間的人來說,撕不下來,無法爲她包紮。
不得不憂傷,做爲一隻鬼魂,連想找些布帛爲她包個傷口都做不到。
她似看出他的尷尬,從袖袋中取出一方絹帕,他會意地接過,撕下一長條當成包紮帶,悉心地幫她包好指上的傷。
她微笑着問道,“我的血對你這麼有用,你要不要多吸點?”
他搖首,清越的瞳光定定地凝視住她,“不了,你現在不宜失血,應該多補血。”
“你知道了?”
他淺淡一笑,“你有寶寶了。從你這次的血液裡,我感受到了另一種新生命的力量。”心中不免落寞。很高興她有了寶寶,可是又明確地提醒着他,她是屬於別的男人的。
“嗯。”想到腹中的孩子,她臉上漾起了溫和的笑,“我要做母親了。”
上一世,她沒有結婚,跟個男人同居兩年,獻身獻心,爲個負心的男人付出了一切,她自以爲得到了世上美好的愛情,卻最終落得慘死。
她前世是結婚前夕死了。也曾想過婚後要一個寶寶,那只是一個沒有實現的憧憬而已。
終歸是孽緣。
今身得以重新活過一回,清白的身體,歷盡滄桑的心,從沒想過還能獲得一份同生共死的愛情。
如今有了真正愛她的男人的寶寶。
她是何其幸福。
一想到她與殤的寶寶在肚子裡一點一滴地成長,她就打心眼裡愉悅、期待。
澈瞧着她晶亮的眼瞳,那是一種叫母愛的熠熠光輝。
一向看起來清純若天上仙子的她,因而多了一種女性的嫵媚風情。
好美!
寧淡的眼瞳裡飄過一絲傾慕,又隱去,澈的目光依舊溫潤如玉。
若是她腹中的寶寶是他的,那該多好。那麼,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只可惜,他只是一隻怨氣頗重的厲鬼。
連自己怎麼死的,都想不起來。
鳳驚雲察覺澈的手格外的冰涼,在他身上,額上摸了一下,就像現代冰箱裡剛取出來的冰一樣冷。以往的他就像一縷陰風,卻不是這般冰凍的冷,她不由關心地道,“你還沒復原。”聲音是肯定的。
“被陽光曬焦,魂魄能不消散、存在下來,已是奇蹟。”他淡然一笑,眼中有着佩服,“也只有你,在危急關頭,能想到這個方法救我。”
“你不是說有我在,你不懼、不怕麼?”她聲音帶着揶愉,“倘若我救不了你,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信任?”
“我一時沒有想到此法……只是……”
“只是什麼?”她問。
“只是被曬焦了,很痛。”他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我只是一縷鬼魂,可是被曬焦,就像整道靈體瞬間被烤了個通透一樣,又痛又灼。”
“那你怎麼哼都不哼一聲?”想到他被烤焦那一瞬,他的肩膀都着火了。其實他明明可以不管她,自行躲進玉佩裡避陽光,可以不強行衝過陽光曬到的區域。可那樣,他一進玉佩裡,就沒辦法帶着她飛身進陸宅圍牆,她全身無力,翻不進去,有被追尋的死士發現的風險。
他是爲了她。
想必天快亮了,他還沒棲身進玉佩,而是出來帶她出雲起山莊圍牆,也是擔心她。
一個願意爲了她煙消雲散的鬼。
他溫和地望住她,“是鬼,亦是男人。男人不應該叫痛。”沒有什麼比再也見不到她更恐懼。
那份要消失前,害怕見不到她的痛楚,蓋過了灼魂的痛楚。
給不了她未來,那麼,就不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她脣角微哂,“你不否認沒復原,就是默認還傷着。說吧,需要我多少血,你才能馬上覆原。能接受的範圍,我可以很慷慨地獻出。”就當是回報他的付出。雖然遠遠不夠償還,總歸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再吸你的血,形體也只能如此。不必了。”
事實上,她的血讓他瀕散的魂體充滿力量,吸得越多,他就覺得念力更強。甚至,他散發自魂體的本能的衝動……衝動到差點難以抑制地想將她的血吸乾、吸淨……他是強行忍住了的。
他清楚地明白,吸她的血越多,他的念力就越強。
若是將她的血吸乾,他有一種預感,那一定足夠強大到比現在的魂體厲害百倍不止。
他是用盡了所有的意志,才逼着自己忍住、強行忍住,逼得他自己的魂魄都快顫抖了,才生生忍下來,才伸手按住了她繼續滴血的手。
他只靠她的血,魂魄又次成形就止了。
儘管他很想強大起來,可是,他捨不得她受一點傷害。
就是不捨。
就像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爲了她消散於世間,化爲煙雲空氣。
那是連猶豫都不曾的本能。
似乎,他本身就願意爲了她做任何事。
灼魂的傷,就算他現在魂體已經看起來正常了,其實,仍是虛弱的。需要修煉一陣子方能痊癒。
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就能好,相比再吸食她的血馬上覆原卻要傷害到她,他寧願傷着。
再不要她一滴血液。
吸了她的血,哪怕他念力更強,魂魄的樣貌不變的,他的相貌是他生前的樣子。所以,模凌兩可說形體只能如此,也不算騙她。
鳳驚雲卻以爲他是說吸多了也沒用,不過,就算有用,她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無礙,也沒再說什麼。
站起身,見陽光曬得越來越過來了,差不多快曬到整間屋子,她索性脫下外衫,把衣服敞開,遮住窗戶,阻擋陽光照進來,“澈,我口袋裡有銀針,你拿兩根出來,一左一右,把衣服固定在窗子上。”
“不行,大冬天的,你會凍着……”
“室內也不是很冷……”
“不可以。”
“好吧。”她現在內力被化去,不能凝運內功護身保溫,確實需要衣物保暖。
可看着陽光照進屋,澈都只能被逼在陰暗角落。
一下又找不到可以遮陽的東西。
“陽光照進來暖和一些,你要爲你跟肚子裡的寶寶多着想,不可有一絲損傷。”他眸光寧靜而溫雅,“我棲進玉里。就別擋住陽光了,試着配藥解除你身上的毒。”苦澀一笑,“本來不進玉佩,是想在你配藥時,看能否幫你的忙。如今看來是幫不上了。委屈你了,一切都得自己動手。天黑的時候,我……會出來。”
現身,鬼魂的陰氣於人的身體不好,可他還是想確認她所中的毒的情況。
就讓他自私一點吧。
透明的身影化作一縷青輝進了玉佩。
鳳驚雲攤開着手瞧着手中變得透紅的玉佩,握緊。
想到澈還在、在玉佩裡,想到依然能再見到他,心中不由很是欣慰。
把衣服穿回身上。
她發現有點餓了。
滿室的藥材,很多藥材可以吃的,比如說甘草、山藥。找了幾種孕婦能吃的藥材墊了胃,她開始察看室內具體有哪些藥、琢磨配藥的成份。
架子上的藥材瞧了一下,她又拉開牆壁的一排抽屜藥櫃,對所有的藥瞭解後,她又細思了一會兒。
不止現下,從中了化功散的同時,她就在想解毒之方了。
真當是專門爲她研製的化功散,化功散之毒一共有十六味毒藥混制而成,憑着一天一夜,身體的狀況,她已確定了其中十五味的成份。還有一味毒卻很特殊,她沒有接觸過,只在書中看到過記載。
那不是毒,那是……蠱。
蝕心蠱。
蝕心蠱與那十五味藥混合成了化功散,蠱毒卻仍會單獨發作。也就是說,君佑祺給她下的毒,不但會化去她的全身功力,要不了多久,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看個人體質,蝕心蠱就會單獨發作。
一發作,就會心絞痛。
痛會由起初的淺痛、到痛、然後是很痛、痛得無法忍受。
最後痛得生不如死,卻不會死去。
她眼簾裡閃過一縷怒氣,君佑祺明顯就是要她生不如死!
她不會放過他的!
要除解身上的毒,得分二個步驟,其一,配藥解去那十五味毒藥的毒。其二,找到解藥解除蝕心蠱之毒。
本來功力是散了就再無法凝聚的,因爲她服了錦盒裡自制的解毒丸,雖然那藥解不了身上的毒,卻暫時壓抑住了毒性擴散,同時壓制住了功力化無。
她的內功只是處於渙散狀態不能用,不能聚合,並非沒了。
只要蝕心蠱毒解了,因此而化了功的內力亦會自她體內重新凝聚。
比較幸運,十五味毒藥的解藥方,她憑着室內的藥物,就研配了出來。
拿起架上的一個竹籃子,把藥抓齊,她準備去煎藥服用。只要十五味藥的毒解了,就算蝕心蠱毒沒解,她沒有內功,身體無力的狀況就會改變,就能恢復她沒內力狀態下的身手。
剛穿越時,沒發現自己有內力,憑她前世的記憶身手,照樣沒人傷得了她。
從偌大的儲藥室出來,悄悄觀察了一下,發現此間宅子裡有六個下人,三個主子。主人分別是一對中年夫妻與他們十七歲的女兒。
其中那對中年夫妻正好出門有事離開了,帶走了三個下人。
現在宅子裡只餘兩個丫鬟、一個看門的家西,及一箇中年夫妻的十七歲女兒。
煎藥需要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
看了看天候,剛過了中午飯時間。
廚房在後院一隅,一般這個時候也沒人去。於是,鳳驚雲配了些迷-藥,悄悄來到廚房,升火,找了個瓦罐子,舀了瓢缸子裡的水,將瓦罐子洗淨,把竹籃子裡配好的藥倒進去,加水,蓋上蓋子。
守在竈爐邊,煎藥。
順便又在廚房裡找起了食物。不想吃剩飯剩菜,她看到竈臺上的一個碗裡放着五個雞蛋,看那色澤,熟的。於是拿起來,試着在竈的邊緣敲破了點雞蛋殼,果然是熟的。
五個雞蛋被她全吃了。
觀察着外頭的動靜,原本是打算有人來了,就下-藥迷昏對方的。
昨夜沒睡,鳳驚雲又懷了孕,守着守着,她竟然倚在牆邊打起了盹兒。
……
雲起山莊,東堂主暗影帶着魏雪梅好不容易逃出莊外躲到林子裡,君佑祺手下的一批黑衣死士窮追不捨。
殤王派遣的官兵與一批死士殺紅了眼。
魏雪梅早嚇得滿臉蒼白,牙齒止不住地打顫。
眼看官兵一個個倒下,而暗影早已身負重傷,是保不住魏雪梅了,看了看周圍的灌木,趁人不備,帶着她躲到灌木叢後,“夫人,我去引開他們,搬救兵。你躲着別出來,我馬上回來找你!”
“好。”魏雪梅慌忙應聲,蹲着,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吭聲。
眼見黑衣死士一個個往這邊找了過來,趁他們沒往這看時,暗影一下竄出去,一批黑衣死士一發現暗影的蹤跡,馬上提着滴血的劍追了過去。
四周很靜。
到處是血、七零八落的屍首。
一襲大紅新郎袍的君佑祺身影飄然而至,漆黑如墨的雙瞳向四處環顧一圈,剛打算離開的。
一陣風吹來,一股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揚,魏雪梅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啊啾!”很小的一聲。
很清晰。
她趕忙捂住嘴。
紅影忽然出現,像是變到了她面前,她擡首慢慢從袍擺往上看,穿着紅色喜袍的君佑祺朝她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岳母大人可安好?”
不知爲何,他的笑容令她頭皮發麻,她顫抖着嗓音恐懼地應,“好……好……”
君佑祺從懷裡掏出一塊潔白的絹帕,癱放於手上,像是嫌棄,卻動作很斯文,隔着白絹扶住她的胳膊,將她扶起,“雲兒呢?”
“我……我不知道……”她臉色慘白。
瞧着她連話都說不清的樣兒,漆沉的目光審視了她一眼,“看樣子岳母是真的不知道。”
他揪着魏雪梅提氣一縱,魏雪梅嚇得尖叫。他不悅地點了她的昏穴,她暈了過去。
到了接頭的地點。
十餘名黑衣死士早已等候在那,一見君佑祺,立即單膝跪地,“主人。”
“鳳驚雲呢?”聲音很是和悅。
所有人卻不寒而怵,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其中一名黑衣人硬着頭皮接話,“回……回主人,十皇子妃她……屬下等人清晨的時候,明明去追她,剛追到她的時候,不知爲何她突然就變成了……”
“變成了什麼?”
雙手奉上一方頭巾,“變成了這……這塊布。”
君佑祺拿起來一看,那是一方普通的男性家丁的綁發方布。漆沉的眼一眯,忽然就明白,鳳驚雲一定是喬裝改扮成了家丁,趁亂混出了雲起山莊。至於她變成這塊布……
他所訓練的死士是沒膽子撒謊的。
若是他所料不錯,是慕容澈那隻鬼用布變成的鳳驚雲,引開的追兵。倒不是布帛真能變人,而是那隻鬼對追兵使了障眼法,使他們產生了幻覺而已。
“屬下等人從清晨找到現在,又派遣了無數人找了大半天,一點十皇子妃的蹤跡也沒有。”
“京城偌大,以鳳驚雲的聰明,你們當時捉不住她,就找不到她了。”君佑祺眸光深沉,“傳令下去,不用找她了。暗中放出消息,就說鳳驚雲已經捉到了。連同魏雪梅一併在本皇子手中。”
“是。”
一干黑衣死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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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佑祺擡首看了看天候,漆亮的瞳子裡劃過一縷傷感、淒涼,“未時了。本該是拜堂的好時辰。你卻逃了。雲兒啊雲兒,你就那麼不想嫁給本皇子?”
閉了閉眼,像是喃喃自語,語氣又十分地堅定,“你逃不出本皇子的手掌心的,一定逃不掉!”
皇宮
君佑祺回了佑安宮寢居里換衣服,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
換下了那身染血的大紅喜袍,簡單地用幾盆水擦洗了身,他換上了一身紫衣華袍,玉冠結頂。
衣着整潔之後,他打開房門,看到皇后帶着太監慶福站在門外,像是早猜到了門外是何人,一點兒也不驚訝,“母后……”
皇后宇文沛銳利的視線落在他身後桌上的大紅新郎袍上,給衣服上的血嚇到,又見兒子一臉沒事人似的,“祺兒,你沒事吧?”
“兒臣沒事。”受了重傷而已。他與君寞殤惡鬥了幾個時辰,都沒能殺了那妖孽,實在可恨!
他本就傷勢纔好了七成,與他惡博,就算武功與他相當,也不佔優勢,再打下去,他會白白送死,是以,他撤了。君寞殤約莫是擔心鳳驚雲的安危,也沒追。
皇后不放心,“你的衣服上那麼多血……”
“很多是別人的。”
“那……”她試探性地道,“本宮收到消息,君寞殤派官兵硬闖雲起山莊,你跟鳳驚雲……”
他嘆息,“回母后,兒臣跟她,還未拜堂。”
“祺兒啊,紅顏禍水,你是做大事的人,將來整個祁天國還待你執掌江山,切不可爲了一個女人而沉迷。”她語重心長地勸道,“你父皇都說了,只要你把鳳驚雲獻給她,他馬上下詔立你爲太子。一個女人而已,只要你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任你挑。你不要爲了她執迷不悟。”
“江山還是父皇的嗎?”君佑祺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他不過是一個深宮的傀儡,毫無實權,還有誰人會聽他的。”
“本宮知道你位高權重,手握兵權,可你要明白,君寞殤與你有同樣的實權。當皇帝,講究的是一個正統,自古我朝太子,立長不立幼,前廢太子君承浩是個野種,殤王那個妖孽的輩份排在你之上。老二是公主,他是老三,他纔是當今的皇長子。
哪怕他是妖孽轉世,可他勢力通天,連追鶴道長都斷言,下一任祁天國的儲君,必需由皇長子繼承,否則,會生靈塗炭。他的呼聲,還是很高的,倘若你那個廢物父皇一死,他就會明正言順繼位。你就永遠只能是個十皇子!不管怎麼樣,你必需討得你父皇歡心,讓他下御詔立你爲太子,這樣你才能名正言順、才能服天下人!”
“討他歡心?”他輕問,“從兒臣出生的那一刻起吧。多少年了?二十五年,父皇從來都說……”
神情變得嘲諷,“父皇從來都說,兒臣是他最寵愛的皇子,他可以給兒臣一切。”
“皇上確實對你寵愛有加。”她不否認,“他明知道你野心勃勃,卻允許你的勢力逐漸發展。若換成其他的皇子,早就圈禁起來了。”
“本皇子其他的兄長都死的死,野種的野種,都差不多了。”他沒什麼表情地看着皇后,“母后,你知道嗎?父皇跟兒臣說過,他可以給兒臣一切,唯獨不能給兒臣江山。可笑的是,兒臣只要江山。兒臣唯一要的,他給不了。”
“當初估計是你父皇太相信追鶴道長爲祁天國批的命。現在只剩你與君寞殤,他沒的選擇……”
“沒的選擇麼?”他自嘲地笑了起來,“或許,他還可以選君寞殤那個邪孽。”明明他君佑祺是如此地深愛鳳驚雲,她還不是選那個邪孽,不要他。
當初,他爲了她,連尊嚴都在世人眼裡盡喪。
他爲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步步後退,退得沒了自我。
流落在荒島的時候,他甚至容忍她與君寞殤親親我我。
爲了一個女人、爲了她。
他已經太多太多的容忍、太多太多地打破先例。
想不到,她最後依然投入了君寞殤的懷抱。
父皇或許也會如她一般,選那個邪孽。
“不,不會的!”皇后斬釘截鐵地道,“你父皇根本不喜歡君寞殤,甚至巴不得他死……”
“可他依然沒有立兒臣爲太子。”
“只要你肯將鳳驚雲送給他,就行了!”皇后憤怒,“你就是不捨得鳳驚雲,諸多狡辯!”
“是,”他承認,“兒臣是捨不得鳳驚雲。兒臣的女人,豈容父皇去玷污!”
想到君舜那個老-色-鬼連兒媳婦的主意也打,儘管她不喜歡鳳驚雲,確實噁心那個老不要臉,“就算如此,男兒以江山大業爲重。不該爲了一個女人斷送大好江山……”
“不會的。”他堅毅地一笑,“兒臣這就去把江山給母后奪來。”邁開大步,從皇后身邊走過,又折回,看着她疲憊得似蒼老了好幾歲的容顏,“母后昨晚一宿沒睡吧?你好好歇息,不要亂跑。父皇還在等着兒臣呢。”
“對了,差點忘了問,你讓你父皇等着,卻又不將鳳驚雲獻給他,是何用意?”
“母后很快就會知道了。”君佑祺下令,“來人,送母后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歇着。”
“是。”一名侍衛待命。
君佑祺又對皇后說道,“母后,爲免你被君寞殤的人俘虜,您還是先迂尊降貴聽兒臣的安排。否則……就算你被君寞殤抓了,兒臣也不會管你的死活。就如母后從小的教育,不要爲了女人耽誤江山大事。兒臣不會爲了別的女人耽誤,包括母后你在內。”
說罷,紫色的華貴身影已走遠。
皇后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愣在了當場。
她臉色蒼白,心驀地痛了起來,像是被人重重地在心口捅了一刀,痛楚地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