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只是關心您。”
“行了,快去吧。”
“是。”
來儀居院中的小亭裡,魏雪梅正在刺繡,鳳驚雲在一旁看着古代藥典。
“哎……”魏雪梅低吟一聲,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隨候在側的翡翠立即拿出一小盒膏藥幫她擦上,“夫人,您心不在焉的,這纔多少一會兒,您就扎到幾次手了。”
“娘不必緊張。”鳳驚雲看過來一眼,“不會有什麼事的。我佈劃的事情,向來很準。”
小順子匆匆走進院內,“小姐小姐……”
“怎麼樣?怎麼樣?”問話的是魏雪梅。女兒要殺人,不,是女兒要把那盅毒粥去給鳳寶兒吃了,會死人,真是緊張死她了。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小的悄悄換了鳳三小姐的粥之後,她吃了毒發身亡,正好護衛周武過來,三小姐毒發呼救的聲音驚動了府中的護院。於是在場的周武給逮了個正着。護院從他身上搜到了包砒霜的紙殼。周武抵賴不是他下的毒,但罪症確鑿,他肯定得給三小姐賠命了。”小順子恭謹地稟報着。
“接下來,長樂候會命人搜周武的房間,他正好收了三姐的四萬兩銀票,於是……”鳳驚雲沒說下去,翡翠接着說,“他會被定性爲見財起意,謀財害命。”
鳳驚雲笑道,“翡翠變聰明瞭。”
“奴婢本來就不笨嘛。”翡翠摸了摸自個的腦袋瓜子,“難道小姐一直覺得奴婢很笨?”
“你說呢。”
小順子想了想,“小姐,有一點,小的不明白,護衛周武的武功高強,他一發現三小姐死了,應該是找得到時間逃走的……”
“我給他下了藥,算準等他被捉了,藥效纔會過去。”
“小姐英明。”小順子是萬分佩服。
魏雪梅表情忐忑不安,“雲兒,咱們這麼做,真的不會有事嗎?”
鳳驚雲說,“不會。除非你們三個出賣我。”
“小的/奴婢對小姐誓死忠心!”二名下人立馬錶態。
魏雪梅瞧着鳳驚雲的眼神滿是慈愛,“你是孃的親生女兒,是孃的命根子。讓娘代你去死,娘都願意,更別說出賣你。”
“娘……”鳳驚雲聲音柔了幾許。來到古代那麼久,這個便宜娘雖然有時候有點嘮叨,但是,是真的很疼她。
魏雪梅用剪刀剪完了手中繡服的針線頭,站起身將整件衣服拿起來抖了抖,“雲兒,快過來,看看新衣裳合不合身。”
在她進皇宮去給皇帝治病前,魏雪梅就量了她的身材,知道她是要給她做衣服,她婉拒,也不聽。
鳳驚雲走到她跟前,那是一件白色的軟綢輕裳,細朵清幽的蘭花繡於衣襬之上,栩栩如生中,又給白潔的衣衫添上幾筆華美。
說實在的,衣服挺漂亮。
“好漂亮的衣裳,小姐穿起來肯定很美!”翡翠一臉的羨慕。小順子也說,“夫人的繡工是出了名的好,做的衣服自然也是頂瓜瓜的。”
“雲兒,要麼你去房中換上?”雪梅問。
“不用那麼麻煩。”她不是古代的大家閨秀,換個衣服還跑房裡去,又不是脫光,只是換下外衫而已。
爽快地將外衣脫了,露出裡頭白色的中衣。她又穿上了魏雪梅親手繡的衣服。
衣服正好合適,裙幅褶褶,簡潔中帶着幾許華麗的點綴,分外美麗。
“譁!”小順子讚歎,“小姐真是穿什麼都好看呢!”
“是啊,好像仙女下凡。”翡翠也看得目不轉睛。
慢工出細活,這件衣服魏雪梅繡了兩個月。從來沒有人親手爲她縫製過衣裳,也沒有人這樣單純地只待她好。鳳驚雲心裡感覺到一股溫暖,“多謝娘。”
“傻孩子,娘幫你做衣服是應該的,你喜歡就好。”魏雪梅幫她拉了一下有稍許褶皺的裙襬。尚好的質地,一動就平整了。
“雲兒喜歡。”她點頭。
“小娘,夫人還在幫您繡出嫁要用的喜被、喜袍、枕頭……”翡翠掰着手指數了數,“好多呢。”
魏雪梅慈愛地望着自個的女兒,“雲兒已經十八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娘,我可以終身不嫁……”她馬上表示。
“說什麼傻話呢!”魏雪梅拍了她一下,“女人吶,就是要趁年輕,趕緊找戶好人家嫁了。你要是覓得如意郎君,娘就跟着享福了。”
“難道現在娘覺得還不夠享福?”
“那怎麼一樣呢?娘還等着抱外孫呢。你舅舅又多年未娶,就是魏家傳宗接代,也得靠你了。”
“那好辦,舅舅現在不瘋了,願意嫁給他的女人多的是。”
“唉。”魏雪梅眼裡閃過憂傷,“我勸過他很多很多次,他都不肯成親,說是要終身不娶。”
鳳驚雲沒有問原因。想在到鎮國大將軍府,魏雪梅與魏靖堯對視的眼神。
親兄妹,卻分明是一對有情人。
他們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雖然她是現代穿越來的,也不贊同親兄妹相戀這種luan倫的事。不過,看起來魏雪梅應該與魏靖堯只有神交、沒有苟且。
“小姐,齊王對您那麼好,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那店啦。”翡翠也進言,“這段時間夫人與魏將軍都在打聽着各家的好兒郎,沒有一個是能跟齊王爺相提並論的。”
“是啊,雲兒。”魏雪梅動之以情,“你就答應試着給齊王爺一個機會吧。”
“小姐,夫人與魏將軍的看法不會錯的。”小順子也勸說,“沒有人比齊王爺更好了。”
鳳驚雲看着身邊的三人,都那麼關切她的終身大事。
其實她心如明鏡,殤王在皇宮裡守了她一夜的事弄得人盡皆知。原本魏雪梅壽宴後,很多人來長樂候府提親要娶她,現在是一個也沒有了。
自從殤王對她有意的事走漏,所有人畏懼殤王,沒人敢跟君寞殤搶女人,保命要緊。
魏雪梅也是怕她與殤王有什麼,所以要她立即選擇齊王。
古人封建迷信,對天煞孤星、殺破狼這種絕命格是絕對的避而遠之。
何況,君寞殤還長相異於常人。
她雖然不在意,她的母親在意。
其實相對於付出來說,確實是君佑祺對她付出的最多。
他可以爲了她尊嚴掃地、與他母親反目,甚至被她吊在城門口,他亦無怨言。
更難得的是,他願意爲她放棄江山。
一個從生下來就視江山爲目標的男人,若是真的願意爲她不要江山,那麼,就是爲了她放棄所有。
這樣的男人,即使她不愛,也會是一個好的對像。
至於君寞殤,他的刀子插/進自己的心臟。爲了她一句話去死。
換一個角度,自捅一刀再讓她救,反正她是神醫,他會沒事。
就算他在賭會不會殞命,有可能她真的袖手旁觀讓他輸了。
但……有些東西,是比命還重要的。
比方說,江山。
君寞殤太歇斯底里,相處起來也會處處受制。
她不喜歡被男人管着。
若是君佑祺真的是一片誠心,沒有絲毫謊言,那麼,即使沒愛。也可以在一起吧。
她已經被君佑祺感動了不止一次。
“娘,”鳳驚雲啓脣,“讓女兒查清一件事。之後,女兒會有答案的。”
“你要查什麼事?”魏雪梅相當關心女兒。
君佑祺到底是不是無相。她沒說,“娘,您就別管那麼多了。”說了的話,她要廢一堆口舌解釋關於殺手幕後的領導頭人無相的事,那麼多殺手,娘又該擔心了。
“夫人,小姐自有主張。有小姐這般聰穎的女兒,您就安心着吧。”小順子說道。
“也罷。雲兒……”魏雪梅語重心長,“娘總覺得你身邊有好多兇險,不論你做何事,你可都得記着,萬一你有個什麼閃失,娘也不想活了。”
“女兒也想說。不管怎麼樣,娘都得活得好好的。”
“沒了你,娘肯定沒活着的勇氣了。”
“娘。”驚雲的嗓音有些許的沙啞。那是一種無言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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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候鳳守正派人搜了周武的房間,搜出了四萬兩銀票,侍候鳳寶兒的婢女確認聽寶兒在世時說過銀票是太子爺賞的。
周武圖財害命,被憤怒的鳳守正下令當場打死。
兩天之內,長樂候府死了一嫡一庶,兩位小姐。
候府大門外與房樑處處掛着白綾,白燈籠。
府裡閉門謝客。
因爲二女鳳倩影是意圖殺鳳驚雲才自己跌跤扎死了自己,加之倩影失、身給了一個侍衛,太不光彩。
鳳寶兒也不過是個庶出,她的清白給了太子卻沒名份的事早被府里人傳了出去,同樣是沒名份的殘花敗柳。
是以,也就掛白綾燈籠了。
沒有厚葬,也沒有宴客。
兩副棺材,悄悄讓下人擡到城郊不起眼的墓地葬了。
唱晚閣,鳳歸晚已經駭得幾天沒出房門了,她始終想不通,那砒霜是去毒鳳驚雲的,爲什麼死的人會是寶兒?
若說三姐寶兒想不開自殺,怎麼周武也在場?
她不是怕別的,是怕人查到是她給鳳寶兒的砒霜毒藥。怕她自己也被拉下水。
又想到並無人看見她將砒霜塞給寶兒,只要自己不承認,肯定會無事。
大夫人與二夫人喪女之痛,哭暈了幾次。
三夫人很溫柔體貼地安慰同樣悲痛的長樂候。
七天之後,白燈籠與白綾撤下,候府死了兩位小姐一事慢慢歸於平靜。
來儀居庭院,鳳驚雲一時悠閒,拿着剪刀正在修剪架子上的盆栽。
丫鬟翡翠在一旁說道,“小姐,這種粗活奴婢來做就行了,不用勞煩您……”
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有時候修修花草,也是一種怡情愜意。”
“是。”翡翠說,“小姐,奴婢覺得您修剪出來的盆栽就是好看,似乎特別的美觀。比園丁修的還要好。”
她看似專心地在剪花草,淡聲啓脣,“姜管事來了。”
翡翠一回首,沒看見人,“在哪……”
“姜總管主要負責爲我收集情報,自然不會走正門。”話音方落。
只見一道灰色的身劃幾個縱身起躍,落於鳳驚雲跟前,正是行雲閣管事姜衡,“主子,您讓屬下查的事,屬下總算不辱使命。”
“說吧。”
“數千名黑衣殺手,無數人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很多人又都被音波功第六重損了筋脈。受了傷肯定需要大批的藥物,屬下從殺手需要醫治的藥材方面着手,跟蹤到採買藥材這一條線索,往上摸爬。終於查到京城北郊一處不起眼的宅院,屬下悄悄潛進去,見裡頭有一百餘名殺手,雖然他們是普通人的衣着,能看出,確實是受了音波功震傷。”
鳳驚雲手中的大剪刀剪下盆栽多出來的一簇枝啞,未曾停下。
姜衡又道,“那處宅子只不過是黑衣殺手的其中一處槽穴,屬下親自蹲守多日,總算見到了那領頭人出現。”
“是無相?”
“是他。”鳳驚雲蹙眉,“一羣傷兵敗將,他去幹什麼?不會那麼好心去探病。”
姜衡想起來心下就顫抖,“回稟小姐,他不是去探病,他是帶了兩名黑衣人將那一百人殺了個精光。由於事先就點了迷香,百名受了傷的殺手一個活口也沒留下。真是太殘忍了!他以爲所有人死光了,取下了臉上的無相面具。屬下看到了他的臉,是太子殿下!”
“不是君佑祺麼?”她呢喃了一句。
“不是齊王。雖然隔得很遠,那身材,那張臉,屬下還是瞧了個清楚。屬下肯定他絕對是太子。”
“你辛苦了。去領賞吧。”賞錢一事已交由小順子負責。小順子可以支配她錢莊裡銀票的一定數額。
“謝小姐。”姜衡領命離開。
鳳驚雲將剪刀順手拿給翡翠,她又執起水壺開始澆灌園中的花草。
君寞殤受重傷那麼好的機會,按齊王的野心,如果他真的沒有出手,那麼,或許爲了她。君佑祺真的就不要江山了。
太子君承浩心機深沉,加上齊王與半月教虎視眈眈,以他的冷靜聰明,揹着朝廷訓練出那麼多殺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雲兒,你在想什麼那麼入神?”一道清朗的男性嗓音響起。
鳳驚雲回頭一看,見君佑祺一襲紫衣鑲着金絲繡紋錦袍,手摺玉骨折扇,一臉笑容地從院門走了過來。
“你也喜歡擺弄花草?”他笑着咧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氣度尊崇。
“嗯。”她微一頷首,“閒來無事。”
“本王近幾日好清閒,又不敢過來找你。”他英俊陽光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悶,“唯有日日在齊王府對你進行思念。你知道不?本王想你想得心都痛了。好不容易等你二姐與三姐的頭七過了,纔敢出現,你別趕本王走了,好不好?”
帶着孩子氣的臉上泛着無辜的表情。
好像她要是趕他離開,就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她還沒開口,魏雪梅一身雍容華貴的衣飾走了過來,福了福身,“齊王爺說不走,那不走便是。您的到來,是候府無上的榮耀。參見齊王爺!”
“四夫人免禮。”君佑祺一臉的客套。
“快午時了,我去命人準備膳食,王爺一道用膳可好?”
“有勞四夫人。”
“翡翠,還不跟本夫人一塊去準備準備。”
“是。”
“你娘帶着丫鬟一起離開,顯然是要給本王同你有個獨處的機會。”君佑祺凝視着鳳驚雲絕美的面容,“雲兒,本王真的好想你!”
她的視線落在他俊秀的眉目,他的目光盈滿了認真,瞳眸燦亮如黑夜星辰,裡頭蓄滿了真摯濃情,濃濃的思念。
“江山,本王可以不要。但唯獨不能沒有你。”他深情地說,“本王已經命昔日支持本王的舊部另尋明主,他們都差不多轉而投靠了太子君承浩。本王的權力逐漸架空,很快就沒有實權了。”
她盯着他英俊的眉眼,“你捨得?”
“爲了你,沒有什麼不捨得的。”他動情地將她擁入懷裡,“別再拒絕本王了,好不好?”
她沉默不語。
他心頭一喜,“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她依舊未開口說話。
他緊緊地摟着她,幾乎要將她柔若無骨的嬌軀鑲嵌進骨子裡,“雲兒,本王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沒了實權,以後本王再也不能橫行霸道,你不要嫌棄本王,好不好?”
“好。”她總算點了頭。
江山對於他來說,肯定比命還重要。
爲她不要江山,那就是把她看得比命還重。
他微微地笑了,燦亮的瞳光裡有一絲隱隱的淚霧,聲音沙嘎,“真好。你終於點了頭。知道麼?等你回眸,本王的心都已經等碎了。”
“不要心碎。”她伸手撫上他平坦的胸前,“我……”
“嗯?”他低首,目光灼灼裡帶着期盼。
“你被掛在城門口那天,差點被暗殺,是我救了你。你高燒不退能痊癒,如你所想,亦是我。”
他一副瞭然的神情,“本王就知道不會猜錯。所以,在本王昏睡的時候,是你用嘴給本王喂的藥?”
她輕一頷首。他動情地呢南一聲,“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