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抿嘴一笑,“將軍果然料事如神!姑娘,稍等片刻。”
說完,月照轉身出去,一會兒進來,交給肖瑤一套衣服:“將軍早就料到你會去軍營,這不,軍服我都改好啦!”
肖瑤窘:“……。”
薛城作爲邊城,既是居民的家,也是將士的營。攻下一城一鎮,可謂收服一方一地,既是如此。
像薛城這種人口密集的城鎮,只有當做軍營纔可以保存下來,軍民一家當如是。
軒轅離將軍府附近幾個街道的居民,其實都是將領們的家眷。此處也可叫“軍坊”,相對的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區域就是“民坊。”
江石帶着裝扮成小兵的肖瑤,出了軍坊,來到繁華的薛城大街上。
雖然正是熱鬧喧囂的時辰,和明城相比還是差得遠了。
不過,肖瑤也無心多看街景,有時間再來逛也是一樣的。此時此刻,還是軍營裡的種種吸引力大啊!
很快到達城門口,城牆挺高,磚石結構,看着很結實的樣子。
城樓更高,上面有軍士手持長槍,森然而立。
大門口守門士兵持同樣長槍,逐一翻檢來往之人。
肖瑤見了,用手一指,問道:“他們作戰即用手中之槍嗎?”
江石點頭:“回姑娘話,是的。”
“西詔騎軍可曾攻過這城?”
“回姑娘話,自大將軍來後就不曾。”
“城中百姓可能安居樂業?”
“回姑娘話,是的。”
肖瑤頭疼,“江石是吧?”
“回姑娘話,是的。”
“以後我問你什麼,你直接回答即可,不要再說‘回姑娘話’了,你能做到嗎?”
“回姑娘話,我能做到!”
“……”
出城三十里,便是軍營駐紮之地。當然了,十萬大軍往北還有營盤,有些在靠近西詔國的山裡,最前沿的就在草原深處。
豔陽正在頭頂,曬得厲害。
肖瑤暗歎:“沒有防曬霜……這軍服也不是裙子,想撕塊遮臉的布都不容易!”
天很藍,大朵大朵的雲靜靜地浮在頭頂。遠處有馬匹在小丘上吃草,幾頭奶牛在山坡下舒懶地躺着,偶爾聽到牧民的嘹亮歌喉。
八月的草原長草沒膝,卻已經有了枯黃衰敗之象。無草覆蓋的裸土,黃沙遍地。
風呼嘯而至,卻有些涼意,風裡裹挾着沙,風過,肖瑤的小臉有些刺痛。
肖瑤邊用手搓臉,邊小聲嘀咕道:“咦,這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氣了?”
離營地五里開外,便有查崗的軍士,江石掏出軒轅離的手令,一路暢通無阻。
肖瑤騎在馬上,遠遠地便看見鋪天蓋地的帳篷,一座挨着一座,星羅棋佈,那場面,視覺衝擊力還是挺大的。
正中間一座上面高高地飄着一面白色大旗,邊縫黑綢,上面繡着大紅的篆字:“軒轅”。必是軒轅離的大帳了。
江石帶着肖瑤朝將軍大帳去,一路收穫不少目光。
有人衝着江石問:“江石,你身邊這小子,年紀這麼小、身子這麼瘦,真是軍營的兵?”
還有開玩笑的,“江石,你哪裡撿來個奶娃娃?”
更有動手動腳要拉肖瑤胳膊的:“小子,下馬比劃比劃,贏了我的拳腳再入伍!”
江石:“……”
肖瑤:“……”
雖然無語這些人的言辭,但是這種熱烈、和諧的氣氛,肖瑤倒是挺喜歡的。
這裡可是鐵血軍營啊!
肖瑤用手指着頂端飄着大旗的中軍大帳,問道:“江石,平日將軍就住在這裡?”
“回……是的。將軍回府次數不多,多和軍士同吃同住。”
“嗯。”肖瑤點點頭,暗道:“沒想到軒轅離倒是個能吃苦的。如此,倒好辦了。要是跟白纖塵似的,事事龜毛,吃穿講究,自己還真是伺候不了!”
正想着,兩人已來到帳篷門口。
兩個侍衛正筆挺地站在門口幾米外,看見二人,忙示意噤聲。
江石知道必是在商討軍情了,轉頭對肖瑤道:“姑娘,不知將軍何時有空,將軍早上吩咐了,讓我帶你隨便轉轉。”
帳篷裡軒轅離早已知道必是肖瑤到了,嘴角微微上挑,心道:“果然這個丫頭是個呆不住的。”
賬內衆將領都大大驚訝了,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異。
此時正商討對敵方略,大將軍竟然在微笑!這真的是英明神武、鐵血冰冷的大將軍嗎?
軒轅離看着衆人,道:“按方纔所議,我軍暫時閉門休戰,大戰再待時日。”
等連發弩來了,一舉拿下西詔國!
說完,擡起胳膊,如玉手指點着桌上地圖,軒轅離接着說道:“只在此三處佈置暗哨埋伏,西詔國騎兵若來,必有去無回。”
有將領還想再問,軒轅離冷冷道:“今日軍情商討到此即可。我另有要事,明日再議。”
衆人奇怪了,大將軍剛纔還面帶微笑,一下子就變得冷若冰霜了。難道剛纔那微笑,竟是看花了眼?
再說,還有什麼比商討軍情更重要的事?
這可不像大將軍平日的做派啊!
軒轅離卻不管這麼多,說完起身,抓起弓箭,掀開門簾,走了。
衆將領望着風中飄飄蕩蕩的門簾,楞了一瞬,也各自回去安排了。
肖瑤隨着江石走了不遠,軒轅離在身後就追了上來。
江石忙遠遠地退開了。
肖瑤見軒轅離上下打量自己的軍服,笑了,伸開胳膊,轉了個圈,“如何?”
軒轅離淡笑:“極美!”
換了男裝的肖瑤依然嬌俏甜美,貌若天仙。
軒轅離舉起手中的弓箭,“阿瑤,要不要去打獵?”
“人家還沒看完軍營呢。看完了,再去哈!”
見肖瑤嬌聲軟語的竟然有些撒嬌,軒轅離的心猛地跳得快了。
“走吧,我帶你去。”
兩人穿過一排排的營帳,慢慢竟來到一條小河邊。
只見河邊不遠處有幾處插着紅旗的帳篷,肖瑤有些好奇,“那裡住的是什麼人?”
軒轅離的大帳上面插着白色的帥旗,其他營帳都沒有旗幟。這幾個帳篷竟然掛着紅色旗子,還位於所有帳篷的最後面,肖瑤很好奇裡面住的什麼人?
軒轅離的俊臉突然有些不自在,大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沒什麼。”
見軍士們離得遠了,伸手抓住肖瑤的手:“走,那邊看看,捉條魚來烤。”
肖瑤卻不依:“不要轉移話題!”
想到昨夜,肖瑤皺皺鼻子,嘀咕道:“顧左右而言他,說得就是你!”
軒轅離無奈,住了腳:“猜三次,若不中,永不得再提!”
肖瑤小手點着嘴脣,“難不成是火頭營?軍械庫?糧倉?”
“都不是!”軒轅離拉住肖瑤就走,“走了。”
肖瑤甩掉軒轅離的手,朝着那幾個帳篷跑去,“哈哈,我自己去看!”
軒轅離不妨,竟被肖瑤甩脫了手,見肖瑤倒騰着小腿真跑去了!
軒轅離無奈地嘀咕了一句:“這丫頭,該打!”
大步追上,一把拽住肖瑤的小手,道:“阿瑤莫去,那是營妓住的!”
我國古代,做官的男人一旦犯了重罪,不僅自己鋃鐺入獄,他們的妻女大都會流放涉邊而淪爲營妓。
漢代司馬遷的《史記》和北宋司馬光的《資治通鑑》,都提到漢朝軍隊裡存在營妓。
作爲營妓,她們不僅供將士們娛樂和泄慾,相當一部分營妓還充當起了雜役,爲軍士洗衣、做飯。
營妓們毫無人身自由,且一旦得了花柳病,爲防止傳染將士,得病的營妓就會被殺死。
據《資治通鑑》記載,郢王朱友珪的母親就是亳州營妓。老皇帝巡遊亳州,找了營妓侍寢,那營妓竟然懷上了。因爲忌憚皇后,老皇帝后來才把這營妓生的兒子迎接到汴州,並封了王。
“營妓?”肖瑤一呆,隨即瞭然,突然轉頭看着軒轅離,皺起了眉頭:“你沒招過她們吧?”
軒轅離怒:“我說過了,我從沒有……”
“哦,對了,”肖瑤小手敲着自己的頭,“你是說過了,我給忘了!”
這小子還是個童子雞呢!自己是不是賺了?
“咳咳咳……”肖瑤翻了個白眼,“你急什麼?我不是心中嫉妒,而是擔心你染了那髒病!想想吧,這些女子天天和那麼多男人相交,豈有乾淨的?”
軒轅離黑線,“你這丫頭,如此口無遮攔!”
“我說什麼了?”肖瑤眨巴眨巴眼睛,轉頭看看那紅頂帳篷,轉頭再看看軒轅離,商量道:“可能讓我去看看?”
軒轅離怒:“不可!”
“哦,我說的是看那些女人的病!”
軒轅離微微皺了眉頭。
軍中將士若有得了花柳病的,都發了錢打發回鄉。這些女人一旦確認是那種病,都一劍刺死了。
阿瑤若是能給他們治好,倒也是積德的好事。只是,這種病,阿瑤一個未出閣的丫頭……
肖瑤見軒轅離猶豫中,忙道:“病不忌醫。我也只是可憐那些女人罷了。”
軒轅離拉住肖瑤的手,道:“你無須到那賬裡去,宣人來即可。”
肖瑤忙應了。
軒轅離命江石騰出一個乾淨的軍帳,並通知那些營妓“大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