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錯的,咱們主子從來就是心狠手辣、睚眥必報的。”玄月含笑開口,語氣卻出奇得認真,“咱們主子待人,寬容時比天,任人翱翔,狠絕時比劍,傷人傷己都不留情。而且至少從我跟着主子以來,能夠讓他寬容以待的只有王妃您一人。”
沐雲蘇點頭:“這話我信,但我想說的是,無論我用了怎樣的手段,對狐王都沒有絲毫輕慢之意,只不過是爲了……”
“你不用說,我明白。”風凌絕再次打斷了她,“我們早已有約在先,我若爲了這個生氣,那就不是寬容不寬容的問題,根本就是卑鄙無恥了。”
沐雲蘇這才放心:“既如此,我們繼續趕路吧。”
風凌絕點頭,倒也不曾繼續勸說她放棄,反而更加興味盎然:“加油哦,還是那句話,我等着你更加精彩的表現。”
沐雲蘇忍不住猛翻白眼:這種事也能上癮嗎?
當下沐雲蘇與落羽共乘一車跟在後面,以手托腮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半晌之後沐雲蘇才嘆了口氣:“我還以爲如果這一次最終仍然失敗,一定會是你露出了破綻,想不到問題在我這裡。”
落羽哼了一聲:“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是正人君子,一定不忍心騙人。”沐雲蘇一臉理所當然,“所以要你去欺騙狐王,想必你會覺得內疚,言行或者眼神就會有破綻。”
落羽不置可否:“狐王說的沒錯,離回到京城沒有幾天了,你還打算繼續折騰嗎?”
“不到最後一刻,我必須繼續折騰。”沐雲蘇的語氣十分堅決,“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想嫁給狐王。”
落羽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淡淡的疑惑:“我看得出狐王是真的想娶你,並不存在你所說的報復。”
“不是報復,但他更不是真心待我。”沐雲蘇笑得清淡,“既然如此,不管他是因爲什麼目的想要娶我,我都不會嫁。我雖一無是處,但仍心比天高。”
落羽沉默片刻才重新開口:“怕就怕折騰到最後,你仍然不得不嫁。”
沐雲蘇立刻愁眉苦臉:“這不才說嗎?或許下一次就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所以我必須來個狠的,保證一擊成功。”
落羽再度沉默下去,許久之後聲音突然壓得極低:“你若真的不願嫁,或許我可以幫你。”
沐雲蘇瞬間大喜:“真的?怎麼幫?”
落羽目光微閃:“不急,我幾乎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幫你贏得這場賭約,但是你必須得考慮清楚,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萬一到時候你反悔……”
“不必考慮,我不會反悔。”沐雲蘇毫不猶豫,“我說過,我跟狐王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再說就算反悔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儘管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落羽卻仍然搖頭:“我給你一天時間,你最好還是考慮一下。”
沐雲蘇依然堅決:“再給我十天也一樣,不嫁就是不嫁。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有法子,爲什麼之前不幫我?”
落羽垂下了眼瞼,聲音里居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因爲我現在覺得,你是真的不願嫁。硬要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和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一樣,都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看在這一點上,我幫你。”
沐雲蘇怔了一下,試探着問道:“前者是我,後者……是你?”
落羽沉默,片刻後搖頭:“這你不用管。何況還魂血果還在你體內,我怕你繼續折騰下去會出意外,看在這一點上,我也得幫你。”
沐雲蘇默默地點頭。原本以爲落羽是冷漠慣了的,一向很少有喜怒哀樂的情感流露,但是如今她越來越覺得,這個少年心底深處其實埋藏着深沉的痛苦。
風凌絕自然不知道兩人之間達成了怎樣的協議,這一路行來,用餐,歇息,就寢,一切都正常得很,一天的時間就那麼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主子,王妃怎麼還沒有行動?”玄月悄悄開口,“我瞧她可一直神神秘秘的,該不會真的要詐死吧?”
風凌絕託着下巴,笑得得意:“即便會,也瞞不過我們了,你擔心什麼?”
“也是。”玄月點頭,“可就怕她用別的招式,還不定要怎麼折騰你呢!”
說話間,一行四人已經來到了一片荒郊野地。眼看已經正午,風凌絕提議歇息用餐。
不多時,玄月已經搭起了一個簡易的爐竈,隨着柴火被點燃,一陣陣誘人的香氣很快散發開來。
看似十分隨意,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風凌絕的輪椅就停在樹林邊,沐雲蘇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精光,立刻不動聲色地看向了落羽。
落羽始終平靜無波,似乎根本不曾接收到她的眼神,只是靜靜地坐在離風凌絕不遠的地方,閉目養神。
然而就在此時,風凌絕突然目光一變,跟着砰的一掌拍在了輪椅的扶手上:“你……”
“已經遲了。”落羽睜開眼睛,目光雖依舊冰冷,語氣卻十分平靜,“多有得罪,還望狐王海涵。”
嗖!玄月已經竄了過來:“主子!”
“站住!”風凌絕一個眼神過去,便將他的身體定在了當地,“敢靠近一步,殺無赦!”
玄月硬生生頓住身形,風凌絕的目光已鎖定沐雲蘇:“這是你的意思?”
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縈繞在他的周圍,緩緩地流動着,彷彿水波一般,時時盪漾着道道漣漪。
沐雲蘇點頭:“是我請落羽幫忙的,任何後果我一力承擔。”
言下之意,你不能遷怒別人。
風凌絕的目光早已變得銳利,卻笑得溫柔:“好厲害的陣法,我似乎完全破解不了呢。落羽,你果然是個高手。”
“過獎。”落羽站起身,神情依然平靜,“只要狐王不強行破陣,我保證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
原來,這就是沐雲蘇的新招。
玄月瞭然,忍不住咬牙:“王妃,您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也是被逼的。”沐雲蘇搖頭,“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絲毫傷害狐王之意,只是想解除這個本就不該存在的婚約而已。”
雖然不曾靠近,玄月卻已經感覺到一陣陣逼人的靈力從白色光暈中不時涌來,渾身上下早已寫滿擔憂:“你確定這陣法不會對王爺造成傷害?”
“我保證。”落羽點頭,“此陣名爲‘流水’,只會將人困在其中,不會主動發起攻擊。只要被困者什麼也不做,一根頭髮都不會少。”
玄月眉頭微皺:“除非你撤掉陣法,王爺才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