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風千柳仍然連連搖頭,“身爲子女,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我又身爲公主,當然更不能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再說,萬一被父皇知道我居然偷偷喜歡上了別的男子,他一定會龍顏震怒,說不定立刻就要我跟那位連家的公子成親,這可不行!”
二人總覺得她們說的跟風千柳說的似乎不是一回事,不由皺了皺眉,仍然試圖勸解,風千柳卻一擡手阻止了她們:“不用再多說了,總之你們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二人無奈,只得點頭答應,風千柳便命兩人退下。出得門來,依靈悄聲說道:“芷禾,我們怎麼辦?總不能讓公主一直這樣下去吧?你看這才幾天的功夫,她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呀!”依靈嘆了口氣,“如果能知道那位公子到底是誰就好了,我們就可以想辦法告訴他公主的心意,或許他就會願意入宮來提親,這樣他們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芷禾連連點頭:“好主意好主意!可是我們怎麼才能知道那位公子是誰呢?”
依靈摸着下巴沉吟着:“公主說那位公子姓墨,不如我們悄悄打聽一下,京城裡有哪戶人家是姓墨的,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芷禾忍不住唉聲嘆氣:“可我們平常一共纔有多少機會出宮?根本沒處打聽好不好?再說了,萬一那公子是從外地來的呢?”
依靈一聽不由傻了眼:“這可怎麼辦?”
夜色深沉。
連墨淵很鬱悶,因爲白日裡風凌逸剛剛派人傳話來,說風千柳如今還不願嫁人,想多在父母跟前盡幾年孝,所以賜婚之事暫且作罷,以後再說。
不可否認,因爲之前的兩次見面,他對風千柳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好感,因此暗中想着若能娶這樣的女子爲妻,倒也不枉此生。而且之前他一直覺得風千柳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從她當然看着自己的眼神當中就能看出來,所以他原本以爲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只等着回去籌備大婚儀式了。
誰知還沒等他雀躍多久,居然等來了這樣的消息,對他的打擊着實不算小,心中更是難免感到失落:姑娘,我就這麼入不得你的眼嗎?看來是我太自作多情,自命不凡了。
所以雖然夜色越來越深,他卻了無睡意,乾脆出門上了屋頂,一路穿房越脊,很快便嗖地出現在了百里星辰的房中:“星辰……呃……你這是……”
百里星辰居然正在對月獨酌,而且桌上只有一罈酒和一個酒杯,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真是好興致。
聽到聲音,百里星辰擡起頭看了一眼,跟着挑脣微笑:“墨淵啊,坐吧!”
連墨淵一撩袍服落座,眉頭卻不由皺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從前不是滴酒不沾的嗎?一段時間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
百里星辰又笑了笑,明顯已經有些醉眼朦朧:“人都是會變的,再說你那麼聰明,難道看不出我是在借酒澆愁嗎?”
連墨淵的眉頭皺得更緊:“發生什麼事了?有沒有告訴凌絕?難道連他都解決不了?”
除非是連風凌絕都解決不了的事,纔有必要借酒澆愁。
百里星辰擡頭看着他,片刻後笑得更加燦爛,卻衝不走眼中那濃烈的痛苦:“普天之下任何事他都解決得了,只有這件事他解決不了。或者說這件事,我找誰幫忙都可以,唯獨找他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時之間不得要領,尤其是看到他眼中的痛苦,連墨淵不由吃了一驚:“到底怎麼了?”
一仰頭喝光杯中的酒,百里星辰搖了搖頭:“不足爲外人道,如果是兄弟,就陪我喝幾杯。”
百里星辰自己何嘗不是滿腹心事,否則何必大半夜的到處亂跑?所以他的回答是伸出了一隻手:“杯子呢?”
百里星辰滿意地笑笑,起身取了一隻杯子過來,兩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樂乎。
百里星辰原本就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這一番喝的又稍稍猛烈了些,所以不多時便醉得趴在了桌子上,兀自不停地喃喃:“好酒,好難受……”
連墨淵來的時候雖然清醒,卻架不住借酒澆愁愁更愁,所以一番狂飲之後,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並且嘻嘻地笑着:“的確是好酒,再喝一杯……”
百里星辰搖搖晃晃地將酒杯舉了起來,眼看兩人的杯子就要碰到一起,卻聽嗖的一聲,杯子已經被人奪走,一個聲音跟着響起:“都出息了是不是?敢揹着我酗酒?”
兩人齊齊轉頭,朦朧的醉眼中映出了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不由同時笑了起來,百里星辰更是笑得滿臉桃花開:“凌絕啊,來的正好,一起喝一杯吧,我去給你拿杯子……”
說着他站了起來,卻已渾身無力,搖晃幾下之後又撲通一聲一屁股坐了回去,痛苦地抱着腦袋:“不行,好暈……”
眼見他醉得着實厲害,風凌絕不由皺眉,轉頭看向了連墨淵:“你怎麼也跟着裹亂?明知道他根本不會喝酒,居然不勸着,還要跟他一起牛飲?”
連墨淵喝的總歸是少一些,晃了晃腦袋,意識已經恢復了一些,卻仍有些迷迷糊糊:“你、你不懂,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風凌絕目光一閃,立刻便猜出了緣由:“怎麼,你也爲情所困了?什麼時候的事?”
連墨淵擡頭看他一眼:“也?難道星辰也是……”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見趴在桌子上的百里星辰突然動了動,口中喃喃地發出了幾句囈語:“你放心,我不會背叛你,永遠不會,雖然我、我放不下,可是我不會背叛你……”
同樣瞬間便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因爲百里星辰跟他一樣,誓死不會背叛的只有一個人,所以連墨淵不由刷地擡頭看着風凌絕,眼中一片瞭然:“原來星辰喜歡上了……”
風凌絕微微抿脣,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是,所以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卻沒想到會碰上你。”
連墨淵有些愕然地看了看百里星辰,跟着一聲苦笑:“這小子倒真識貨,可他在動心之前也不想想,這普天之下他喜歡誰都行,唯獨喜歡雲蘇,這份感情最終只能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風凌絕淡淡地笑了笑:“誰說他沒有想過?”
連墨淵雙眉一挑:“想過還找死?”
“不是他想找死,只是無可奈何。”風凌絕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百里星辰的肩膀,“你既然也已爲情所困,就應該明白動心只是一剎那間的事,不但毫無預兆,不需要鋪墊,而且心一旦動了就再也回不到當初,哪怕明知會粉身碎骨也已經沒得選擇。”
因爲這幾句話,連墨淵立刻想到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在動心之前,何曾有過任何預兆和鋪墊,還不是一剎那就沉淪了?
便在此時,百里星辰突然再度動了動,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話:“本待不相思,只怕相思苦,幾番細思量,寧可相思苦……你說的太對了,我明知道不應該,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過我說過,不管怎樣,我絕不會背叛你,永遠不會……”
儘管已經醉得人事不知,儘管並不知道風凌絕就在面前,他卻依然不停地重複着這一點,可見在他內心深處,這是他會永遠堅守的東西。
風凌絕又嘆了口氣,俯身將他抱起送到了牀上,又替他除了鞋襪,並輕輕蓋好被子,這才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會,所以我才心疼,如果你會,我就不用大半夜跑來看你了。可你這樣傷害自己,又豈是我心中所願?我早就提醒過你,當初的放縱一定會造成今日的後果,爲什麼不聽?”
百里星辰自然不會回答,卻不知爲何本能地蜷縮起了身子,並且往被子裡躲了躲,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保護起來,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連墨淵笑了笑,卻覺得腦中一陣迷糊,不由輕輕撫了撫額頭:“你剛纔說過了,不是他不聽,只不過是無可奈何,身不由己。”
怔怔地看了百里星辰片刻,風凌絕才擡起頭看着連墨淵:“你又是怎麼回事?”
連墨淵抿了抿脣:“不告訴你。”
風凌絕忍不住氣樂了:“是不是不拿我當兄弟?”
連墨淵笑笑:“是。”
風凌絕雙眉一挑:“嗯?”
“你知道的,我們一直拿你當誓死效忠的主子。”連墨淵又笑了笑,神情雖然平靜,眼中卻有着誓死追隨的堅決,“所以請允許我套用星辰的話,你放心,我絕不會背叛你,不管發生了什麼事。”
儘管心中暖意融融,風凌絕卻故意瞪了瞪眼:“我大半夜的跑來,不是爲了聽你們倆對我表白的,若是信不過你們,我何必把你們放在心上?”
“信我就別問。”連墨淵微笑,“何況如果連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我如何對得起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