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芳華要將阿彩、紫翎等人留下來這件事,耶律齊是一百個不同意,其一芳華本就是個女子,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能力,其二直接告訴他,楊家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的放過她。所以即使芳華不跟着自己離開,也不能隻身一人離開。
“華兒,你必須帶着她們走,就算不帶那麼多人,紫翎、冷雪她們畢竟有武功,至少能夠護你周全。更何況依照楊昌雲的性子,他不會讓你這般平安的離開後周。”
說完這句話,耶律齊眼中滿是擔憂,從頭到尾,他只希望能夠護她周全,這般冒險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芳華久久不言,心中盤算着什麼,看樣子也挺贊成面前人的說法,思考了良久:“耶律齊,你說的沒錯,楊家我必須要防。但是在離開之前,我一定要做完那兩件事。”
“兩件事?”耶律齊思索,或許他知曉這其中一件事是什麼:“楊文秀的事情,我會幫你。還有一件什麼事?”
“楊文秀的頭顱,就是祭奠我父親的。這另一件事,我想找到父親的屍體,帶他的骨灰回去。”
提起父親,芳華的情緒變得十分低落,內心已經麻木到沒有任何感覺,是她沒用,連自己的父親都保護不了。
“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會替你辦妥。”耶律齊看着芳華,眼裡全是堅定。這兩日他已經將所有事情都瞭解了,包括秦桓的死因,若是沒有猜錯,秦桓的屍體在宇文晟手中,華兒是不能進宮再去見他了,這件事就只有他能夠去做。
“謝謝你,耶律齊。”
其實她知曉父親的遺體是在宇文晟手中,對於這個人,芳華不願意再見到。她那日決絕朝着他下跪,斷了自己的後路,這後周,她跟宇文晟之間,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河,這個人的名字不提也罷。
而自己面前的男人,自己不用將話語全部訴出,他就已經知曉了全部。倘若當初自己遇見的人是他,動心的人也是他,那該有多好。
“傻丫頭,說什麼呢。”耶律齊寵溺的捏了捏芳華的臉:“養好身體,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這句話,耶律齊起身準備離去,最後看了眼芳華,轉身朝外走去。
“耶律齊。”
前行的腳步停住,呆呆的愣在那裡,等候着身後人的話語。
“阿彩阿鬆,冷凌冷雪我帶走。紫翎姐妹還有徐管家,跟你回大遼。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回來找你,這是最後一次。”
耶律齊的身子僵硬,良久纔開口:“好。”人再次離去
皇宮。
楊文秀醒來的的消息,整個後宮都知曉,自從芳華被逐出後宮之後,宇文晟再也沒來過這裡,如今更是連早朝都不上,日日夜夜酒醉於御書房,任憑楊昌雲、蔣仁杰等人跪在御書房門口,只見不斷有酒送往裡面,就是不見宇文晟出來。
這件事情耶律齊是知曉的,他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芳華,於私心而講,他不希望兩人再見面。他來到皇宮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門口跪的一干朝臣,耶律齊嘴角冷笑,這是他們應該得的。
幾步來到御書房門口,徑直越過跪在地上的人,準備直接入內尋找宇文晟。人剛剛走到門口,就被張德全攔下。
“可汗,皇上有事在身,謝絕見客。”
“哼。孤來此,只是討回一人,見不見客我都要進去,張公公,你要攔我何?”
“可汗息怒,奴才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皇上下旨……”
“好了,孤是代表秦姑娘來此,皇上不會不見。”張德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耶律齊打斷了,秦姑娘三個字一出,張德全愣住不知道怎麼回答。耶律齊見狀,也不理會,伸出手準備推開房門。
“可汗且慢。”楊昌雲開口制止了他的動作,耶律齊回頭,臉色很是難看,宇文晟怕你。並不代表我會派你,楊昌雲你今日要是敢耍出什麼花招,他就不客氣了。
楊昌雲面色不變:“可汗,皇上龍體欠安,還請可汗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容我等進去。”
耶律齊愣住,楊昌雲能拉下臉面求他還真的客氣,不過你以爲你求我我就會答應嗎,笑話。耶律齊心中冷笑,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進了這御書房,整個房間裡都是酒味,耶律齊捂着鼻子,朝着裡面走去。眼看着就要進去,忽地從裡面扔出來個東西,接着就是一聲清脆的響聲。耶律齊連忙躲閃開,低頭看去原來是宇文晟將酒罈扔了出來。
“滾,都給朕滾,朕誰也不見。”
耶律齊皺眉,躲過那些碎片走了進去。越往裡走,酒味也越來越重,繞過帷帳就看見明黃的身影,此刻樣子十分狼狽,頭髮散落在前額,衣服也是髒亂不堪,周圍全是酒罈,宇文晟整個人都在其中泡着。耶律齊很是不悅,上前幾步一把將宇文晟拽起。
“你現在這番情境是要給誰看,讓誰內疚讓誰自責,宇文晟你這個懦夫!”
聽出耳邊怒吼的聲音,宇文晟擡起滿臉鬍渣的臉,雙眼渾濁看着眼前的人:“你來了,哈哈。這下你滿意了,芳華肯定會跟你走,你滿意了!”
最後的話也是咆哮出來,聲音絲毫不比宇文晟的低,掙脫他的手,宇文晟怒目而視。兩人又處在相持不下的階段。
“宇文晟,我不是你,心胸狹窄入目不看,若是我想用手段搶走芳華,就不會讓她跟你回到後周受那麼多苦。你現在還不反思,一味的責怪別人又能如何。今日來我不跟你廢話,只問你要一個人,秦桓在哪,芳華父親的遺體在哪!”
秦桓,看來是芳華要他來的,宇文晟沒了剛纔那火,退了幾步,坐在原地:“秦先生一直被我下令存放在冰棺之中。本來想等着華兒的傷勢好了之後就下葬,卻沒想到中間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宇文晟最後的話語中,夾雜着太多的情感跟悔恨。
“冰棺在哪?”
“榮華宮,秦桓曾住的偏殿。”
耶律齊盯着宇文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去,似乎不打算跟身後的人廢話。宇文晟反應過來:“我會下令讓宮中人幫你,耶律齊,幫我好好照顧她。”
耶律齊頭也不回的走了,御書房內又只留下宇文晟一人,苦笑回頭拿起地上的酒罈,狂飲起來。
最終耶律齊將秦桓的遺體帶了回去,芳華那邊也收到了消息。遺體也並未送到府上,而是按照芳華的意思,將秦桓送到了揚州城外,這邊也由徐管家備馬車,一行人趕去了城外。
揚州城外。
芳華她們趕到的時候,耶律齊已經將所有事情準備妥當,秦桓也已經被放在堆好的樹枝上,就等着芳華的到來。芳華來的時候看到這麼一幕,連忙奔了上去。
“爹,女兒不孝,沒能好好照顧你。”芳華來到秦桓面前,徑直跪了下去,壓抑了很久的淚水終於這一刻全部爆發。
阿彩看到這般情緒失控的芳華,着急不已,想要上去扶住她,被身邊的耶律齊攔住:“不要過去讓她好好哭一會。”
畢竟這麼多天,她什麼都不開口,心中肯定憋了好多話,今日是個好機會,可以發泄一下,就讓她好好哭會吧。
耶律齊這麼說,阿彩也不好再上前,彷彿爲了應證他的話,芳華的哭聲更厲害了。
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時辰,芳華哭到眼睛都發紅了,聲音由開始的高昂也變得低沉,慢慢只剩下抽泣,全程中一直在跪着。耶律齊尋思差不多,示意徐管家,徐管家明白過來,從馬車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氅,交給了耶律齊。
拿着大氅朝着芳華走去,將它蓋在她身上:“好了,後周的天氣也涼了,讓老爺子入土爲安吧。”
芳華抽泣中還是點了點頭,任由耶律齊將她扶起來,眼圈紅腫看着自己的父親:“爹,來世不嚴重再遇上我這個沒不孝女了。”
修冥將火把拿過來,芳華伸手接過,緩緩上前,將火把放置在樹枝之上,不一會兒樹枝就被點燃,火勢越來越大,秦桓整個人都被吞沒在其中,芳華看着即將消失的父親:“爹你放心,我定會爲你報了這血海深仇。”
熊熊大火不斷燃燒着,芳華一直站在旁邊看着自己父親被火海吞沒,耶律齊默默的站在身後,而後塵歸塵、土歸土,此生也算是了無遺憾。耶律齊在心中默默的對秦桓承諾,日後芳華的安全,他定護全到底。
皇宮。
芳華那日在宮門口暈倒的事情,楊昌雲是知曉的,楊文山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安排人在揚州城對她進行監視,楊昌雲跟蔣仁杰在御書房門口跪着,秦桓出來之後連理都沒理,就朝着榮華宮的方向走去,楊昌雲暗中盤算着耶律齊的目的。
時間過了沒多久,楊文山那邊就收到了芳華出宮的消息,收到消息的人連忙朝着御書房門口趕去。到了御書房,發現父親還跪在那裡,也不顧及蔣仁杰在旁,連忙走上前去。
楊昌雲感覺到自己身邊有動靜,連忙回過頭就看見自己兒子奔來,還沒開口,楊文山就俯身在楊昌雲耳朵說了些什麼,楊昌雲臉色一變,點了點頭,楊文山會意離去。自己兒子離開之後,楊昌雲繼續跪在門口,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蔣仁杰看了看旁邊的人,心中思忖了一會,接着自己的事情。
楊文山找自己父親說的事情,不是別的,就是收到芳華離開揚州城的消息。耶律齊從榮華宮帶走了什麼,他並不知道,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因爲張德全跟在旁邊。後來耶律齊就出了城,秦芳華隨後也出了城,就朝着耶律齊離開的方向。
不管耶律齊跟秦芳華商議了什麼計謀,現在都是刺殺她的好時機,楊文山特來御書房給自己的父親彙報了消息,得到自己父親肯定之後,他帶着殺手朝着芳華所在的地方追去。
這邊秦桓的骨灰剛剛裝入盒中,芳華將它緊緊抱在懷中,那通紅的眼眶根本沒有消失,抱着骨灰盒:“爹,華兒帶你回家。”
此番這裡已經收拾妥當了,芳華等人也該離開了,耶律齊看着旁邊滿懷心事的女子,心中充滿了擔心,握住她的肩膀,給予她力量。
“耶律齊,我們去走走吧,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好。”點點頭看着身後的衆人:“你們遠遠的跟着就行。”收到消息的幾人,全都自覺的跟在身後芳華抱着骨灰盒,耶律齊跟在身,兩人朝着揚州城的方向走去。
“我六歲那年,摔下山崖,是父親救了我。他雖然沒有讓我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最快樂的時候。他不僅救了我,還教會我岐黃之術,讓我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十年過去之後,山中的生活已經無法滿足我,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很想出去看看這所謂的世界。父親不反對,他爲我籌集銀兩,送我出了山。”
說到這裡,芳華的情緒不免有些低落,現在想起這些事情,心中已經百般不是滋味。耶律齊在旁邊,也不開口詢問,只是認真的聆聽。
“我就不顧一切的出了山,就來到了後周的邊境,被當成俘虜誤打誤撞進了軍營。之後就遇見了你跟淳于焱。爲了給軍中將士採藥,我冒着危險進了後周境內,結果淳于焱突然退兵,後來我就遇見了宇文晟,然後就跟着他去了後周,後來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耶律齊點了點頭,表示贊成芳華的話語。的確後來的事情他都知道,現在回想起發生的事情,他還是一陣痛心,若是在給他一次選擇,從一開始他撞破她女子身份的時候就應該把她留住,這樣就不會遇見宇文晟,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麼,緣分的事情都是天註定的。我所經歷的這些,也都是命中註定。我不怪任何人,我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他日,我定會血洗可以楊家,爲我父親報仇。”
芳華握住耶律齊的手,話語中全部是堅定。
“你放心,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耶律齊緊緊握住面前人的手,抑制住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整個場景都很溫馨,然而好景不長,兩人還沒走幾步,面前就出去了大批黑衣人,將兩人團團圍住。楊文山爲首,冷笑的看着眼前的兩人,沒有任何猶豫,一揮手,黑衣人蜂擁而上。
跟在身後的修冥、冷凌等人,也看到了這種情況,沒有絲毫猶豫就朝着黑衣人殺了過來,一時間場面十分混亂,耶律齊發現的那一刻,拉着芳華就朝着身後退去。此番楊文山帶了有十個高手,而耶律齊身邊除了修冥、鬼獄兩人,還有三名侍衛。芳華身邊有冷氏兄妹,紫翎姐妹,徐管家,加起來也剛好能夠跟楊文山帶來的人在數量上持平。
從黑衣人出現的那一刻開始,耶律齊將芳華緊緊護在身後,兩人站在廝殺場地的不遠處。楊文山冷笑,看來這大遼可汗跟秦芳華就是有私情,那也好今日就殺了這對狗男女。心中這般想着,人拿着劍朝着耶律齊的方向殺去。
耶律齊也在同一時間意識到了這點,始終圍繞在芳華左右,跟着楊文山動手,一時間場面十分混亂,廝殺聲不斷。
再次遇到這個場面,芳華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慌亂,冷靜的向後退了兩步,卻始終離耶律齊不遠,來人是誰她心中早就有了分寸,腦子快速運轉,忽地想到了什麼,沒有畏懼的開口。
“你們楊家人真是煞費苦心,我區區一條賤命,勞煩你們楊家興師動衆刺殺我多次,我秦芳華還真是榮幸。”
“放屁。秦芳華,今日就要讓你死在這裡。”楊文山沒有絲毫防備,一個開口將自己的話說了出來,這下子徹底暴露了他的身份,不過在他心中,暴露也好,不暴露也罷,他根本就不在乎。
“楊文山,你向後看看,今日到底是你佔了上風,還是我們佔了上風。”芳華冷笑,現在身後的情景,其實並沒有多麼對自己有利,雙方也只是僵持不下,畢竟紫翎兩人的功夫似乎要比那黑衣人弱一些,而修冥兩人卻在他們之上,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爲了干擾楊文山。
“秦芳華,你以爲你能騙得了我麼!”楊文山冷笑,這秦芳華當自己是傻子麼,怎麼會相信她的鬼話,一邊跟着耶律齊對招,其實心中已經對後面的場景產生了懷疑,耶律齊也發現了。
“哈哈哈,堂堂楊大公子也有膽小的時候,修冥、鬼獄還愣着幹什麼,速戰速決。”
修冥兩人也懂芳華的意思,出手愈發的快速狠毒了些,那黑衣人似乎也分了神,一個躲閃不急,便被修冥刺中了肩膀,芳華正巧瞧見。
“這下好,直接中了胸口,活不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