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繡道:“經過雲錦瑟一事後,二哥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我不太相信,他會恨大哥恨到要和宮離澈聯手對付大哥的地步。”
她說的有些漠然。
之前覺得很多不能接受的事情,現在仔細的去想時,便發現了許多的漏洞。
但也不排除,二哥因雲錦瑟的死徹底的喪失了理智,他恨報信的大哥,恨殺死了錦瑟的父神,更恨導致這場悲劇的宮離澈。
如果所有的行爲發乎於恨的話,或許事情還另有隱情,並不像她所看到的。
天澤定定的看着她,過了許久道:“那一場對決,是因妖狐而起,我和你二哥亦是被他所害,錦繡,你太相信那妖狐了。”
雲錦繡低聲道:“是嗎。”
原本心裡還抱着一分希翼,畢竟六道崩潰之時,天澤與宮離澈聯手,對抗的地焰。
當初的恩怨,如果是他和宮離澈的,那場對決,也應該是他與地焰聯手纔是。
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天澤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對那狐妖心裡還有情,你們之間,也孕育了生命,可這並不代表,他便沒有犯下錯誤。我和你二哥之間的恩怨,乃是因雲錦瑟而起,可妖狐,卻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雲錦繡長睫微微的一顫。
她有身孕,天澤是知道的,但之前她墜入誅神谷時,怎麼看,孩子都要不保的,卻是沒想到,還是被他猜到了孩子的出生。
她知道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但卻是沒想到,他一直都知道。
雲錦繡眸光微微一暗,淡聲道:“孩子是無辜的。”
不管當年的情誼有多深厚,可若是現在誰想動她的孩子,她都不會允許!
“孩子當然是無辜的。”天澤開口,“無論他是什麼血脈,畢竟都是你的骨肉。”
雲錦繡心頭微顫,驀地看向他。
天澤目光微微一緩,低聲道:“我在一日,便會護你們母子一日。若你們在妖界再無其他的事,便隨我一起前往天宮。”
他擡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溫和。
雲錦繡看着相握的兩隻手,微微的有些恍惚,恍然間,好似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亙古時代。
然下一瞬,她又覺現實剝落在視野,血淋漓的。
她只覺心裡一陣壓抑。
人不能總活在回憶裡,否則就會像是失水的魚一般,說不出的痛苦。
雲錦繡沒有掙開他的手,卻擡睫看着他道:“待我有時間,會去神界探望大哥。“
天澤目光微微深了些:“大哥?我更希望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雲錦繡將手收回,轉身去看開的繁茂的花樹。
不知道爲什麼,面對此時的天澤,她很難再有當初的那種親暱感。
有些東西,一旦改變,就很難再回到最初的起點和單純了。
“我想去各處走走。”當初,她身爲人界之神,卻構建了地界。
而地焰本是地界之神,如今卻成了人界的大帝。
現在的鬼界,應便是當年的地界吧?
活的久了,才發現,人這一生,不過是一場諷刺。
天澤聲音微低:“小火。”
雲錦繡回身道:“大哥還是叫我錦繡吧。新的名字,代表着新生。那個雲火,已經死了。”
他看着她,目光復雜。
“當初你被煞星所擾,才釀成今時之果。如今那煞星再次被你二哥復活,且那煞星還與你有着雲家那般前塵糾纏,你的命星已經亂成一團,難道還想再次重蹈覆轍嗎?”
煞星啊……
細細想來,前世也好,後世也罷。
她坎坷的一生,多是因雲錦瑟而起。
當初那個華夏大陸行走在黑暗中的自己,往世中愧疚撞碑自殺的自己,還有今生坎坷半生的自己,似都因雲錦瑟而起……
這世上真的有煞星嗎?
只要出現,便會改變別人的一生?
雲錦繡微微搖頭:“過去的已然過去,我亦不想再重來。”
她擡手,將落在肩頭的花瓣掃落,背脊也挺的直了,“妖月的身子還得醫治,我便先過去了。”
當初,她一人之責,給他帶來巨大災難。
好在,現在他又得以復生,她雖依然心存愧疚,心裡的重石卻也放下了。
至於宮離澈,也算是爲他當初的殘忍付出了代價,他們之間,其實沒有誰欠誰了。
看着她垂首走開,天澤目光輕顫了一下,開口道:“我不將你當做小火,你亦不要將我當做大哥。人生漫長,我只望你莫要將自己困在死衚衕裡。”
雲錦繡頓了頓身子,並未回頭,擡步走開。
妖殿。
妖月咳嗽的肺都要吐出來了,一旁的小妖擔心道:“殿下,小的跟您去請金帛姑娘吧?”
妖月擺了擺手道:“她剛從妖靈山回來,便讓她好生休息幾日吧。”
話音方落,一道冷淡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我自可以多休息幾日,殿下的性命怕是沒有了。”
妖月驚喜回頭:“金帛,你來了!”
雲錦繡看了一眼妖月,微微皺了下眉。
這妖月也算命大的,那碎石陣極厲害,他竟然命大的避過了。
可她查了一下活下來的,卻未能發現魅狐族的狐剎,便是連妖夜姬也不見了。
卻不知他們究竟是墜入了深淵還是逃出了生天。
雲錦繡沉吟了片刻拿出銀針道:“躺下。”
妖月早習慣了她的冷淡,有些緩慢的躺下,目光卻落在她臉上,緩聲道:“霧中失散時,我只當你活不了了,再有下次,我是不會再丟下你一人的。”
雲錦繡看着尖尖的銀針,而後目光落在他臉上道:“殿下自求不顧,卻還有心思去擔心旁人。”
妖月微微笑了笑,“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有些多餘。”
雲錦繡隨手將銀針隔着他薄薄的衣衫,刺入他的中穴。
妖月痛的悶哼了一聲。
“此番碎石階崩塌,妖王傷亡如何?”雲錦繡眼睫輕擡,似無意間提起。
妖月倒抽了一口冷氣,方道:“損失可謂慘重,去了七十二王,回來的不過三十六。”
雲錦繡道:“魅狐族呢?”
妖月一愣,看向她:“狐王怕已經隕落,狐剎和妖夜姬不知所蹤,你怎得單單問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