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晴面色微微變了一下,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恭聲道:“尊神。”
雲錦繡身子一頓,看了一眼走進來的天澤。
原本整潔的衣袍,此時卻沾染了血跡,衣袖和衣角也被什麼東西扯碎了一塊。
雖略顯狼狽,卻不會有損風姿。
“下去吧。”天澤看着雲錦繡,話卻是對那司晴說的。
司晴不敢多言,低低的答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內室有些安靜,好在還有仙泉傳來的潺潺水聲。
站在天澤的對面,雲錦繡總是有種奇異的說不出來的感受。
她與他似很熟悉,可憑白的,又有種說不出來的疏離感。
這感覺,在他恢復原身後,便變得尤其明顯,當初他尚是一截白骨時,自己反倒是覺得更自在。
“被那咒怨傷到了?”天澤擡手,指尖落在她臉頰旁,卻未觸碰,“好在,你的體質有些特殊,雖有些感染,卻不會像旁人那般。”
雲錦繡微微點頭,“我試了許多辦法,但都無效。”
她也感覺到,印記只聚在傷口的周圍,並沒有進行擴散,可任由其留在臉上,終歸是個隱患。
“我來想辦法。”天澤將手收回,“咒怨已被封印,想要解決它,需得尋到那位咒印師。”
雲錦繡一頓道:“可那位咒印師已不在世上了。”
已經過了那麼多年,那位咒印師的屍骨怕早已腐爛的沒了蹤影,又該去何處尋找呢?
天澤脣角微彎了一下,緩聲道:“咒怨雖然被封,可咒屍卻流竄各地,咒怨生於妖狐之身,對他的氣息十分熟悉,你且在神界待上幾日,待咒屍掃除,再離開不遲。”
雲錦繡微垂了下眼睫,“好。”
原本,她以爲他會阻止,但自始至終,他似乎都未打算限制她的行動。
或許,是她想多了。
“我需清洗一下,你……”天澤的目光看向雲錦繡。
雲錦繡驀地開口道:“我這便出去。”
這裡怕是他的寢殿,否則,他也不會來單單的來這裡洗個澡。
他的聲音裡帶了些微的笑意:“走路小心些,莫要被絆了腳。”
雲錦繡沒有回頭,快步走出,順便隨手帶上了房門。
大殿內很空蕩,沒有宮娥,也沒有護衛。
可到處都收拾的一塵不染。
雲錦繡可不受阻礙的,在大殿內走走停停。
天色已晚,墨一般的天空上,掛着一輪月亮,一個星子都沒有。
風很輕柔,從遠處送來淡雅的花香,還有完全不同於人界和魔界的精純靈氣。
倚靠在門板上,迎着這樣的夜風,雲錦繡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
以她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任何高手交手,而她的肚子裡,又懷着孩子,在它未出生前,自己委實不宜做任何激烈的對決。
都說十月懷胎,接下來的七個月,自己更需在平和的修煉中度過。
雲錦繡正倚門沉思,肩膀卻是一暖,一件輕裘披在了肩上。
雲錦繡一頓,回頭,卻是已換洗完畢的天澤。
比起白日裡端端正正的錦袍,此番他軟袍輕衫,則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神界冷清了些,若覺得無趣,可出殿走走。”他聲音雅淡。
雲錦繡微微點頭:“咒怨如此難纏,你一人如何將它封印的?”
此事,說到底,是她莽撞失智,怕也是因此,連累了天澤。
強大如咒怨,便是連宮離澈都毀於它手,天澤想要將其封印,怕也不是那般簡單的事。
方纔看他衣上有血跡,怕是在封印過程中,受了傷。
天澤看向雲錦繡,開口道:“我祭出了曜日珠。”
“曜日珠?”
這珠子,雲錦繡當然知道,傳聞祖神開天闢地,便是以曜日珠定的天,之後各界雖然也在練其的珠子,來收集祖神的力量,可曜日珠終歸是祖神所留,是其他的珠子所不能相比的。
“咒怨終是陰邪之物,而曜日珠,則凝聚着天地間至陽的力量。此前,妖狐將那咒怨封於心骨之內,本可以將咒怨徹底的摧毀,然因納蘭一族莽撞解開了封印,錯失了絞殺咒怨最後的機會。咒怨的力量,會隨着怨氣的增加而增加,此番若是逃出封印,這天地間,怕再無一人能將其置於死地。”天澤目光看向皎潔的圓月,聲音涼淡如風。
自宮離澈去後,妖狐二字,幾乎成了雲錦繡心裡的殤,旁人提起時,還是能感覺到那針扎似的痛。
她不知道,宮離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以自己龐大的妖力和生命,將咒怨封印,可現在,她只能以追憶的方式,去想起他,念起他。
“若是連曜日珠都無法將咒怨奈何,一旦它再次闖出封印,豈不是大難臨頭?”現在,她閉上眼睛,都能想到咒怨向她的孩子,伸出的那隻血淋漓的手。
如果咒怨是向着孩子而來,自己還有什麼勝算?
連天澤都莫可奈何,而她要想成長到他如今的程度,又得需要多少年呢?
“是以,在它衝出封印前,需得儘快尋到那位咒印師,即便是那咒印師已死,那便尋她的屍骨,若是屍骨消失,便尋找她的殘念。”天澤看了眼天色,緩聲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雲錦繡頓了頓,“天澤,謝謝你。”
天澤道:“你與我,何須如此客套?”
雲錦繡不好再多說什麼,微微頷首,向大殿走去。
臨到內殿時,她方頓住步子,偏頭看向他:“這裡可還有偏殿?”
這裡畢竟是他的主殿,自己總不能同他一起在主殿休息。
“你在這裡休息,我去別的地方。”他推門而入,將牀榻收拾了一翻,這纔拿了牀薄被,向外行去。
雲錦繡微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我去偏殿好了。”自己是客,倒是把這裡的主人給趕了出去。
“含光殿本是天帝修煉之所,不會設偏殿。”天澤偏首,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你只管在此修養,無需考慮太多。”
言罷,他方擡步離開。
雲錦繡在原地僵站了一會兒,看了一眼鋪的整齊的牀榻,只覺過意不去。
她有星河在身,想要休息,大可以進到星河內,何況,現在的她,又怎能安心入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