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這一日,慕容久久收到了一封鷹鷲傳書,是百里煜華的,展開小小的紙筒,上面只有一句話:誰準你離開的!滾回來。
這話雖然是用字面寫的,但慕容久久完全能感受得到,對方此刻咬牙啓齒的情緒,因爲自己這次,真的任性了。
然後想起那日二人城外分別,他說五日即回。
但以她沿路看到的情形來看,五日根本是救不了災的,川南的情況還好,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但重災區的明璃國,卻是觸目驚心。
他們曾近夜半路過一戶農家,但一進門才發現,那農戶的全家人,早已都凍死在了屋子裡。
大雪封路,他們與外界得不到任何聯繫,柴草被淹,飢寒交迫,就更不要說那些無家可歸之人,滿目瘡痍。
但最可憐的,終究還是那些活下來的人,因爲朝廷的救災隊伍不可能這麼快抵達,所以只能繼續苦苦的掙扎。
那一雙雙睜大的瞳孔,寫滿了驚恐與絕望,對他們這隊外來的人,更是充滿了祈求。
但他們這次出行是輕裝簡行,所帶的食物,只夠幾日的用度,最後,甚至就連馬的給料也供應不上,他們只好棄了快馬,由阿星帶路。
走了一條極爲崎嶇的山道。
好在大家都有輕功,這陡峭的山道走下來,也不是特別的艱險。
所以,他們幾乎是徒步挺進的川南。
而與明璃國的情況比起來,川南的受災情況,簡直可以說是天堂了。
“主母,怎麼樣?可還能堅持?”阿秀滿面擔憂的朝慕容久久遞來了水和食物,這一路,別說素來養尊處優的慕容久久,就是從小習武的阿秀,也是吃不消的。
原本紅潤潤的小臉,如今也消瘦了下來。
其實若是以前的慕容久久,這麼一路走來,估計早累趴下了,但自從有了生之力量,每晚都自我洗禮一下,可脫去不少睏乏。
“還能堅持。”
慕容久久點了點頭。
阿秀立刻胯下了臉,“可是奴婢已經堅持不住了。”
“瞧你那點出息,”阿星走過來嘲笑了她一句。
阿秀立刻毫不客氣的反脣道:“人家從來只說真話,哪像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這二人還是本性不改,湊一塊,難免還是要掐上幾句。
“對了主母,既然我們來了川南,要不要先進夜城?”
慕容久久搖頭,“不必了,今晚在就近的一座小城好好休整一夜,明日我們就直接入冬月。”
阿秀點頭,轉而又問:“主母是在擔心秦郡主嗎?”
慕容久久不知所以的搖了搖頭,“其實我這次也不全是爲秦毓質來的,我畢竟曾是冬月的人,有些人,有些事,總也是要送一程的。”
若這次不來,怕是以後在沒機會。
阿秀默了聲。
此刻三人正站在一處高高的土坡上,側目望去,發現明璃國的方向,天空似乎依舊還陰鬱着,彷彿有更大的一場暴風雪,在醞釀着,翻轉着。
殊不知,此時此刻的冬月,正處於一片風雲涌動中。
狂烈的寒風,幾乎要將城樓上的旗幟,吹的獵獵嘶鳴。
不知是因爲受災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今晚的明璃皇宮,出奇的安靜,靜的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如鬼哭狼嚎。
帝王的寢殿前,遍地的雪,白日間就已經被清掃乾淨了,但卻耐不住夜裡的寒風,依舊被吹的,打着旋,將地上鋪就了一片凌亂。
太子南宮爵此刻正渾身發抖的站在寢殿的側門,當然,他的發抖不是凍的,而是嚇的。
就算事到臨頭,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舅舅籃王,居然將他從自己最寵愛的姬妾,被窩裡拉了出來,並且策動自己謀逆篡位?而事實證明,他現在正在篡位。
“舅舅……”
南宮爵做了十幾年太平太子,知道自己資質平庸,甚至想過要自請不做這個太子,反正他也不是什麼有德者,所以他更沒想過,他要篡位。
“哼……”
籃王暗自有些不屑的冷冷一哼,眼角餘光,看了眼膽小如鼠的南宮爵,心道,果真是
個扶不起來的爛泥,讓他做了這幾年的太子,也是他的福氣。
不過也幸虧他是個廢物,這樣控制起來才方便的多。
“好了,殿下,今夜只要聽從老臣的全權安排,明日,您便是天子,”籃王幽幽一語,將最後一句話,拉的極長,似乎是有意要誘人南宮爵,畢竟天下誰人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但是南宮爵此刻想到的,卻不是龍登九五,而是本能的害怕,“舅舅,我看最近父皇的身體都好多了,我們這樣做……”
“哼,他不過是動用了長生丹而已,他活不了多久,到時候與其便宜了南宮碩,到不若我們一不做二不休……”
原本以爲觀星臺塌陷那日,明璃皇會對糾纏不放,卻不想一場大雪緊隨而至,南宮碩與百里煜華相繼離京,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籃王,一切已經準備好了,今晚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一名禁軍護衛,低聲前來稟報。
太子南宮爵在旁上看的驚心,昔日這禁軍從來都是父皇的親衛,想不到舅舅竟如此的手眼通天,可以與將禁衛軍的人抓在手裡。
“好,進去吧,”籃王本就精瘦的面上,有些陰驁的點了點頭,並且隨手推了南宮爵一把,南宮爵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最終只能硬了硬心腸,跟着籃王大不朝着寢殿走去。
“什麼人?”
負責帝王寢殿外圍禁衛軍,聞聲看了過來,就見籃王與太子南宮爵,正帶領着大批禁衛朝這邊走來,一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還不待他說出什麼,已經有人上前,直接將那禁衛軍砍殺在地,因爲來的太快,戰鬥並不及想象中那麼激烈。
甚至可以說是沉悶的。
“啊……”
立刻有夜半路過的宮人,發出驚恐的尖叫,但尖叫還沒結束,就被人直接結束了性命,轉眼之間,寢殿外,橫七豎八的就躺了是數具屍體。
由籃王領頭,很快就推開了帝寢的大門。
寒風呼嘯,宮燈朦朧,空氣中染着幾分淡淡的血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