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摸了摸孫女的手,冰涼冰涼的,不像以前那樣氣血旺盛時的溫熱,再看孫女瘦得平常的衣服穿在身上都顯得寬大,心疼極了。好在觀察過孫女的神色,還跟以前那樣開朗,沒有半絲憂鬱,這才放心下來。“怎麼病了不跟奶奶說一聲?”
“孫女正想着這幾天好多了,要回夏府瞧瞧奶奶的。”夏靜月扶着老太太進屋。
老太太嗔怪道:“你才病好怎能來來去去的折騰?想見奶奶就直接遞個話過來,奶奶自會過來陪你。”
進了屋坐下,老太太接過初雪捧來的茶水,嚴厲地看着初雪說:“如今天氣不算冷,又不算熱,正是最舒服的時候,你是怎麼讓王妃着涼的?莫不成你們這些丫頭以爲來了王府,就沒人能製得住你們,消極怠慢起來了?”
初雪連忙跪下,“是奴婢的錯,請老太太責罰。”
夏靜月揮了揮手,讓初雪退下,抱着老太太的手臂,說:“這事怪不得她們,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在藥田忙了一身的汗,沐浴洗頭後在窗前吹了一會兒風,哪想就受寒了。”
“你這孩子也是的,都是成了親的人,還不知道輕重。”老太太對着夏靜月,說教了好一番的話。
夏筱萱湊上前去,說:“奶奶別顧着疼姐姐,一看到姐姐就不理我了。”
老太太瞪了夏筱萱一眼,說:“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有什麼好理的?你姐姐嫁出去了,我難得見一面,當然得緊着你姐姐。”
夏筱萱跑到夏靜月旁邊坐下,拉着夏靜月的手,說:“姐姐,你看,奶奶就是偏心。”
老太太又瞪了夏筱萱一眼,說:“奶奶就是偏心你姐姐又如何?你若是有你姐姐一半的聽話懂事,我也偏心你一回。”
夏靜月見夏筱萱與老太太相處得極爲自然,便知道祖孫二人的關係不錯。“奶奶自是疼你的,若是不疼你,也不會帶你過來。”
“真的嗎?”夏筱萱半信半疑地看着夏靜月與老太太。
夏筱萱緊抱老太太的大腿,是因爲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母親靠不住,父親不能靠,眼看這個世界沒有一個能真心爲她着想的人,匆忙地靠到老太太跟前,未免覺得低人一等,底氣不足。對老太太,更多的是小心奉承,而不是祖孫之情。
在經歷了種種之後,夏筱萱暗暗地羨慕着老太太與夏靜月之間的這份祖孫之情。
老太太對夏靜月是全心全意的好,哪怕之前夏靜月剛從鄉下進城,身無一物,也沒半點名氣,老太太也是掏心掏肺地對夏靜月好。當時,老太太寧願得罪唯一的兒子,也要爲夏靜月爭取一份能安身立命的嫁妝。
以前梅氏對夏筱萱也好,但這種好,是在弟弟之後,只有弟弟好了才能輪到她。
夏筱萱之前瞧不起老太太與夏靜月,這會兒卻是羨慕極了。這時聽到夏靜月說老太太也疼她,夏筱萱有些不敢相信,她以前那樣罵老太太,老太太還會疼她?
夏靜月在夏筱萱疑惑與忐忑的目光中,讀出了些許來。“你是奶奶的孫女,奶奶如何會不疼你?奶奶是個好奶奶,你以後要好好孝順奶奶,不要惹奶奶生氣了。”
老太太是個好祖母,就算夏世博那性子,他哪天若是求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也不會置之不理。只不過,夏世博被梅氏教得對老太太成見太深,不知道這一輩子唯一能拉他起來的人只有老太太。
夏筱萱總算是學乖了一點,知道討好老太太。
夏靜月對夏筱萱姐弟雖然不喜,但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也不會不管。因此,能讓老太太高興,夏靜月就高興。若是讓老太太不高興了,那就呵呵了。
老太太聽到夏靜月的話,再看看二孫女那忐忑的小眼神,心中嘆了嘆,說:“你若是能聽我與你姐姐的,往後雖說不能大富大貴,但平平順順總可以的。”
這是老太太最後用心良苦的話了,她年紀大了,精力一年不如一年,子孫的事她也管不了多少了,她這個年紀,活得過今年,也不知明年的事。雖說有兩個孫女一個孫子,但心裡最在乎最疼的也只有大孫女。大孫女有着落了,另一個孫女和孫子若是能轉過彎來,願意聽她的,她就拖着老弱之軀爲他們謀劃一些。若是不願聽,她也沒有這個精力來管,兒子都管不了,又怎麼能管得住隔了一代的孫子?
夏筱萱彷彿明白了些什麼,拉着夏靜月的手說:“姐姐,我都聽你和奶奶的,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你們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
老太太搖頭苦笑,這個二孫女,恨嫁心盛哪,三句不離嫁人的。不過想想,二孫女只比大孫女小几個月,這年歲也屬於大齡了,好在京城這個年歲出嫁的姑娘不少,還可以找到婆家,若是到鄉下那地方,就難嫁了。
“奶奶給筱萱訂下親事了?”夏靜月望着老太太問。
“有幾個人選,得要和你參詳一下。”老太太瞪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夏筱萱,笑罵道:“一說到親事就一副恨不得明天出嫁的模樣,也不怕丟人。”
夏筱萱癟着嘴,說:“大家都不是外人,怕什麼丟人?”
在明王府的那段日子,夏筱萱不僅學會委婉做人,還學會了現實。外在的什麼都是假的,只有真正過得好纔是實在的。她不再跟以前那樣,只要有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就高興,她現在最現實的一件事就是嫁個好人家,過舒服的日子。再漂亮的首飾和衣服都會過時,不能讓她下半生過得幸福,還是嫁人好。
對於如此恨嫁、毫不掩飾要嫁人的夏筱萱,夏靜月有些一言難盡,夏筱萱該不會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吧?
夏筱萱趁着老太太問初雪與初晴的話,悄悄拉了夏靜月一下,小聲問:“睿王納小妾了?”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夏靜月愣了一下,“什麼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