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沉香沉月也不是尋常婢女,立刻就察覺出了不對,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警惕的望着牆頭上的那個叫花子。
不過反觀慕容久久,卻並沒有沉香沉月那種,如臨大敵的感覺,她反倒覺的這小叫花子挺順眼的,於是就問:“你認得我?”
“聲音也好聽,不知道會不會唱歌,跟街上唱大鼓的能比嗎?”
誰知這小叫花子,依舊還在顧左右而言他的對慕容久久評頭論足。
“你……”
沉香沉月兩個婢女卻是怒了,這小叫花子好沒意思,竟敢將他們家主母,跟街上唱大鼓的下賤之人做比較。
慕容久久聞言卻是一笑:“大鼓我不會唱,你要喜歡聽歌,我唱別的歌給你聽。”
“這好呀。”
小叫花子立刻高興的拍起了手,雙腿也開始在牆頭上胡亂登了起來,十足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就在慕容久久以爲,他會從牆頭上掉下來的時候。
他終於停止了手舞足蹈的動作,不過面上卻顯得幾分爲難:“聽說你懷孕了?”
他問。
慕容久久點頭。
誰知這小叫花子更苦惱了,他煩躁的抓了抓頭,砸吧了一下嘴,道:“那這事可就不好玩了,不好玩了……”
邊說,他跳下了牆頭,就走了。
“喂。”
沉香沉月沒想到這奇怪的小叫花子說走就走,立刻就追了出去,可是她們除了外面牆角,躺着的幾個昏迷暗衛外,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在問問外面守衛的暗衛,居然全都沒有察覺,剛纔有人來過?
那小叫花子,就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莫不是白天見鬼了?”
“別瞎說。”
沉香警告了沉月一句。
自青顏在獵場被鳳七兒偷襲重傷修養後,她二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慕容久久在棲霞堂裡,日日幾乎過的都是一模一樣的生活,儘管鳳無殤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但她也有悶的時候。
“你們知道無殤這幾日都在忙什麼嗎?”
慕容久久問。
沉香與沉月對看了一眼,別說她們與慕容久久一樣,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就是知道,家主也曾近暗中吩咐過,不得在主母面前胡言。
所以二人當即搖頭:“奴婢也不知,不過家主做的都是大事,許忙過這幾日,就會又如從前一樣,來陪着主母了。”
不得不說,家主與主母每次相處的時候,都如神仙眷侶一般,讓人暗暗羨慕。
但沒人察覺間,慕容久久的眉宇間,卻染上了幾分憂慮。
轉眼夜半。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這幾日慕容久久的睡眠極其的不好,每每都會夜半驚醒,便怎麼也睡不着了,直至凌晨也纔有幾分睡意。
鬧的日日晚起。
不過今日她驚醒後,看到的卻不是身旁躺着,爲她掖被子,倒茶,擁着她再次入眠的鳳無殤,而是空落落的被褥。
擡頭望去。
就見臥房的書桌上,燈還亮着,而鳳無殤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動不動,似乎在認真的看着什麼,已經看的出了神。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柔和的側臉上。
爲他冰玉般白皙的面容,難得打上了一層暖色,但是,卻依舊化不開他面容下的一種霧色,讓人看不透,摸不定。
慕容久久緩緩坐起了身,穿上鞋,攏了攏身後如絲綢般的長髮,走了過去,她想看看,鳳無殤在看什麼,看的這麼出神。
但馬上引入眼簾的,卻是一副新畫的畫。
已經被精細的表了起來,上面只有黑白紅三色,黑的墨,白的底,紅的梅,卻是惟妙惟肖的將那日,她立在梅枝下。
半開梅驟然綻放的一幕,刻畫了下來。
甚至細微的神色,畫的都極爲傳神,到是不知道,鳳無殤還有如此厲害的畫工。
“何時畫的,真好看!”
慕容久久驚喜的讚歎道。
橙黃的燈臺下,鳳無殤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麼極爲困惑的思緒,讓他無端變的幾分沉重,幾分……說不出的茫然。
慕容久久被他這麼看的,撇了撇嘴,然後眼神示意性的擡了擡,道:“在想什麼……”
但話沒有說完,鳳無殤忽然擡臂,就將慕容久久打橫抱進了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將她的額頭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便不再動彈。
臥房裡靜靜的,甚至能聽到外面落雪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寒風,吹得廊上的燈籠,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但慕容久久此刻能聽到的,卻只有鳳無殤心口一下一下,跳動着的心臟,與他胸前的溫熱。
“無殤你怎麼了?”
“慕容久久。”
鳳無殤終於淡淡開口。
“嗯?”
慕容久久應了一聲,想擡頭,卻被他壓着,什麼都看不到,也看不到他現在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如果我死了,你可會傷心?”
鳳無殤忽然苦嘆着問。
慕容久久似乎聽不懂,但擡不起頭,只好悶悶的答道:“你爲何會死?”
“因爲有一件兩難的事情,我必須要做一個抉擇。”
“什麼樣的抉擇?”
鳳無殤卻是不答了,他將慕容久久的臉,藏進了自己了懷裡,自己卻揚起了頭,面上,在誰也看不到的情況下。
閃過了一抹從未出現的軟弱。
不過這份軟弱,幾乎剎那間被他抹除,然後起身,將慕容久久也抱了起來,往榻上走去,道:“睡吧,已經很晚了。”
“睡不着。”
“我陪着你。”
“那無殤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慕容久久終於從他懷中擡起了頭,望着鳳無殤俊美的面頰,此刻在沒了方纔的沉重,依舊滿臉的淡色,深邃漆黑的瞳孔。
猶如點墨。
他吹滅了燈盞,在一片漆黑中,雜七雜八的給他講了幾個,他自己都記不住結局的故事,一晃,竟是天亮了。
慕容久久凌晨的時候睡着了,所以毫無懸念,她又起了大晚。
不過她起來後才知道,今日鳳無殤要帶她到鳳家的一處別莊小住,理由是,那裡的環境更宜人,更適合慕容久久的養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