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慕樨堂中所謂的神醫,就是左相府那個邪門的二小姐?”
穆嘉瑞聽着手下的報告,滿臉的若有所思,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擱回了桌子上。
“稟告王爺,據屬下觀察,神醫年齡看上去與謝二小姐相仿,面容也相差不大。此外,五王爺與神醫之間舉止親密,不似一般的友人關係。”
說話的手下,不是一直在慕樨堂中一直咳嗽的病人又是誰?
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衣,在穆嘉瑞面前單膝着地,那標準的姿態,一看便知是經歷過長久的訓練的結果。
“事情,越來越好玩了啊……”
穆嘉瑞將後背靠在了椅背上,手指有規律地抽打着桌面,但是那眯起的眼睛中,透露出來的狠戾的目光,以及嘴角那殘酷的笑容,卻無一不昭示着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上那一般的平靜,也沒有表現出來的一樣悠閒。
“王爺,再過陣子,就是年關了。”
黑衣人擡起頭來,偷偷地看了臉色陰鷙的穆嘉瑞一眼,隨後又快速地低下頭去,在吐露出這言語之後,便安靜地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是啊,快到年關了呢。”
聞言,穆凱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闔上的眼睛,掩蓋住了眼中的精芒。
在年關的時候動手,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別怪他心狠手辣,只是一個會用藥的女子留在穆嘉羽的身邊,對他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時間緩緩地流逝着,隨着氣溫的降低,京城已經一連下了好幾場雪。
路上堆積了不少的雪,行人也因此而減少了很多,前來看病的病人更是因爲這寒冷的天氣而寥寥無幾。
謝穆妍見狀,也索性暫停營業起來,算是給店小二們放了一個年假,並吩咐他們,若是前來求診的病人多了,就通知她一聲,隔日便繼續營業。
雖然沒有了慕樨堂的事情,但是謝穆妍日常的生活上也沒有輕鬆多少。
先不說晚上在人家都縮緊溫暖的被窩中睡覺的時候,她還要坐在牀上冥想來修煉鞏固自己的內力,而且白天還要抽出一些時間來教授謝穆欣一些藥理。
謝穆欣畢竟年紀還幼小,理解能力不強,有時候她要用不同的方法講解許多遍,謝穆欣才能半懂不懂地點點頭。
她也知道藥理之事,不能強求速度,因此也只能耐心地教導着,有的時候則打發謝穆欣自己去實踐,觀摩一下藥草的模樣,嘗一下藥草的味道。
此外,穆嘉羽有時候也會大搖大擺地出入左相府之中,來培養她的輕功。
最讓她頭疼的,還是李氏逼迫她學習的古箏等大家閨秀應該會的一些技能。
“娘,求您了,您今天就放過我吧。”
謝穆妍在妹妹以及馨然馨雨面前,毫不顧形象得哀嚎了一聲,隨後無力地趴倒在了古箏之上,身體就好像虛脫了一般,看起來軟啪啪的。
“按照慣例,皇宮中每到年關便會舉辦宴會,你身爲五王爺的未婚妻,必然是要參加的。若是連這一首曲子都彈不好,成何體統?”
此時,李氏一改原先溫婉的模樣,緊緊地將戒尺抓在手心中,每當謝穆妍彈錯一個調子,戒尺就毫不留情地往她的屁股上抽去。
雖然不至於用力得在她的屁股上留下一條條的紅痕,但是這接連的幾下下來,也讓謝穆妍捱得夠嗆。
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幾日前的清晨。
那時,李氏突然找上她,欲言又止,猶豫了良久過後才支支吾吾地對她說,想要買一把琴。
她想到李氏本就是宰相家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定當是樣樣精通,只是在被趕出家門的五年之中,連溫飽都成了問題,更不用說有這個心思來彈琴了,當下就因爲心疼她而直接答應了,甚至還拍着胸脯保證說,她的錢,就是孃親的錢。
誰知……
李氏買琴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因爲自己想彈了,而是純粹就是來折磨她的!
“娘,求您了,我真的不是這塊料啊,您要教,就教欣兒吧!”
實在不想再動彈一下自己的手指,謝穆妍乾脆撅起了屁股,任由李氏的戒尺打在自己的屁股上,甚至還搬出了謝穆欣來做擋箭牌。
那無賴的模樣,反倒讓李氏一時間無從下手。
“姐姐,我纔不學呢,我還要跟你學醫。”
一聽到謝穆妍提到自己,謝穆欣頓時就不依了,扭擺着小身體在謝穆妍的身邊席地坐下,小手抓住她的衣袖左右地晃動着,小臉上滿是楚楚可憐的神情。
馨然馨雨對視了兩眼,儘管都努力憋住了自己的笑意,但還是能夠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那好笑的神色。
她們與謝穆妍相處了這麼久,就沒見過還有什麼能夠難倒她的,在精通醫藥的同時,就連書畫也讓他們刮目相看,卻沒想到,許多小姐都擅長的彈琴,竟然能夠難倒她。
但也正是這樣的謝穆妍,才讓她們感覺到更爲真實。
“罷了,孃親今日就再放你一天,但明日可不能再這樣了。”
李氏猶豫了片刻,手中的戒尺終是不忍心再下落,只得輕輕地嘆息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看着李氏帶着點落寞的背影,愧疚的情感,也慢慢地在謝穆妍的胸腔中盪漾着。
不是她不想學,而是這具身體好像真的就是缺了一根筋一般,不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完整地彈出一首曲子來。
“醒醒,是時候去陳家了。”
等到其他人都陸續離開的時候,謝穆妍依舊趴在古箏上,竟然就這麼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纔在一個熟悉的聲音中,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緊閉的雙眼。
“陳家?哪個陳家?去陳家做什麼?有錢拿嗎?”
不知爲何,謝穆妍一聽到穆嘉羽的聲音,便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在聽到聲音後立馬驚醒,而是半眯着眼睛,搖搖晃晃地從古箏上站了起來。
小腿不爭氣地麻了一麻,謝穆妍腳下一軟,眼見着就要重新撲倒在古箏上,穆嘉羽卻眼疾手快地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中。
謝穆妍只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個結實溫暖的胸膛,竟然理所當然地打了一個哈欠。
“自然是上次繡球招親的那個陳家。今日便是一月之期。現在已經是傍晚,你若再不去,那五萬兩金子,可就泡湯了。”
穆嘉羽語氣平淡地說着,儼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不出他所料的是,謝穆妍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就驚叫了一聲,從他的懷中跳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了內室之中,口中還不忘高呼着:“馨雨,你把本公子的衣服放哪裡去了?本公子可是要幹大事去了!”
又是一抹笑意,在他的臉龐上展現出來。
好像自從遇到謝穆妍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就變得越來越常見了……
等到謝穆妍急匆匆的趕到陳家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老管家幾乎是吹了一整天的冷風,才終於把謝穆妍盼到了陳家。
“哎呦,小神醫,您可終於來了,可真是折騰死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呦。”
管家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中,隱約看到了謝穆妍模糊的身影,頓時激動地迎了上去,言辭中,絲毫沒有因爲她的遲到而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相反,謝穆妍還能從他握緊自己手腕的手的力道上,感覺到面前的這個老人,究竟有多激動。
“管家,看您這樣子,陳小姐的病,應該是已經好了吧。”
謝穆妍跟在管家的身後,有時候小短腿還需要小跑幾步路,才能追趕上他着急的步伐。
“小神醫,等到您看了,就知道了!”
管家擦了一把額頭上因爲奔跑而冒出來的冷汗,腳步微微地停了一下,用崇敬的口吻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再一次朝着前方不停得奔跑着。
那速度,簡直可以堪稱飛毛腿。
看着管家那激動的舉動,謝穆妍的眉頭也挑了一挑。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陳秋儀那黑臉的毛病,定當時已經被她治好了。
一想到剩下的五萬兩金子又要落去她的手中,她的心中便止不住的有些盪漾起來。
“小神醫,許久未見,您似乎又長高了不少……”
“娘,您別這麼說……”
一名看上去約莫有十五、六歲的少女佯怒地看了邊上的陳夫人一眼,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語。隨後又轉頭看向了謝穆妍,看到她並沒有因爲陳夫人的話語變了臉色,這才鬆了一口氣。
謝穆妍將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她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眉若遠山,脣若紅櫻,長而密的眼睫毛點綴着大而亮的眼睛。
一時間,她腦海裡竟然萌生出了將穆嘉羽推出去的想法。她潛意識裡,不希望穆嘉羽見到如此美麗的少女……
“小公子,不知您可還記得我?我就是……”
少女上前幾步,將謝穆妍引到了上座上坐下,熱切地進行了自我介紹,卻在說到關鍵部位的時候,戛然而止,似乎再思索應該怎樣形容原先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