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情況下,癢比痛更加難以忍受。渾身瘙癢的時候,便會忍不住去撓癢癢。
戰場上最忌注意力不集中,謝穆妍的這檔撲鼻粉,能夠給穆嘉羽提供良好的進攻機會。
“難怪那日青黎上躥下跳地回到了王府之中,渾身被他搔得通紅,一進門就嚷嚷着要洗澡。”
穆嘉羽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嘴角上揚起了一個不小的弧度,露出了他潔白整齊的牙齒。
那日他剛從書房中走出來,就見到青黎手中似乎緊緊地撰着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飛快地朝着澡堂的方向竄了過去。他那巨大的力道,甚至還撞飛了不少擋了他路的侍衛。
“這個撲鼻粉沾到過後,沒有我特製的藥水,可是洗不掉的,就算是跳進海里都不行。”
謝穆妍顯然也想到了那日裡青黎被她逗着玩成爲她的試驗品的事情,臉上也掛上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穆嘉羽此番前往對抗倭寇,只怕是海上戰爭,因此她這一次準備的毒藥,大部分都具有防水的功能。
穆嘉羽聽着她的話語,目光也跟隨着她的眼神,落到了那個形狀特殊的白色小瓷瓶上。他隨手拿起了一個瓶子,將瓶塞拔掉放到自己的鼻尖,細細地嗅着,只覺得有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海上作戰,他們的供給會是一個問題,尤其是淡水。”
謝穆妍看着穆嘉羽的動作,嘴角的笑容也越拉越大,這正是她接下來想要介紹的毒藥。
“這個藥的名字我還沒有想好,不過我想,派幾個輕功比較好的人,就好比青黎那樣的,潛入他們的供給淡水的船內,一桶水只要滴一滴就行了。我相信,這個滋味,也夠他們受了。”
過了許久,謝穆妍纔在穆嘉羽難得露出的好奇的眼神中,紅脣微微地開啓,清脆的聲音從她的口中鑽了出來:“超強瀉藥。保管他們吃下一丁點,就食慾大增,狂吃狂拉!”
穆嘉羽看着她那神秘兮兮的模樣,還以爲這個瓶子中是她煉製出來的見不得人的東西,哪知道等來了這樣的一個結果,不禁會心地一笑。
街上的喧譁聲,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空落落的大街上,如今恐怕只剩下慕塵軒中的一間包廂內,還散發出微弱的橘黃色的燭光。
穆嘉羽和謝穆妍二人,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那種玩鬧的心思,語氣也變得越發地嚴肅。
一直到了三更時分,穆嘉羽才趁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
“哎,你聽說了嗎,倭寇那羣不長腦子的人,又來侵犯我們了!”
第二天一大早,早市中就鬧哄哄的,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在討論着同一件事情。
“不可能吧,這不前兩年剛被王爺打退嗎?怎麼可能那麼不長記性?!”
一個剛剛睡醒的大漢,一邊說着,一邊已經不相信地愛上了眼睛,哈欠連天,轉身就要回家去睡一個回籠覺,但是他沒走幾步路,就感覺到了衣袖上傳來的拉扯力。
他轉頭怒目而視,卻見方纔同他說話那人不慌不忙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再次開口說着:“你別不信,你看看我身後,是什麼東西。”
他的身後,是城門。
大漢隨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漫不經心地看了過去,卻在看到了那裡的景象之後,嘴巴張得大得幾乎可以塞下兩三個雞蛋。
城門口,是軍隊。
看來,還真的是要打仗了……
此時,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穆嘉羽並沒有理會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他將所有的眼神,都凝聚在了前來送行的謝穆妍的身上。
此時謝穆妍正站在他的面前,小小的身體,還不及馬來的高大。在移民目睽睽之下,她的嘴脣輕微地抖動着,但是穆嘉羽還是憑藉着自己過人的聽力以及對口語的理解,知曉了她的意思。
她在說,她的專門監聽的手下,剛剛傳來的消息,穆嘉賜和穆嘉瑞已經進入了慕塵軒之中,遙望着站在城門口準備出征的他。
與此同時,他們已經在商議,要如何,才能在穆嘉羽還在前往邊境的路上,就能夠將他暗中刺殺,換成另外一個將士……
“吉時已到,行軍!”
一道尖銳的叫喊聲,毫無預兆地在軍隊中響起,將陷入沉思的二人猛地驚醒。
專門用於維護秩序的官兵也不顧謝穆妍的身份,當下就將她拉扯到了一邊,穆嘉羽馬匹,此時屁股上也捱了一擊,發了瘋似的朝着前方衝了過去。
若不是因爲穆嘉羽駕馬的技術本就高超的很,只怕都會被摔下馬背來。
這是這個朝代出徵時的規矩。在吉時到了之後,將領必須要第一時間揮下馬鞭,如若不然,只能由其他的人代勞。
謝穆妍看着從自己的面前奔跑而過的小兵,猛地揮開了將她扯到一邊的官兵的鉗制,向着前面奔跑了幾步,卻始終追不上馬匹的速度。
前方穆嘉羽的背影,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小點,灰塵在他的背後揚起,阻隔了她的視線。
遠遠的,穆嘉羽似乎已經控制住了癲狂的馬匹,朝着身後的京城,以及站在城門口的謝穆妍看了一眼,一道聲音,被他用內力,傳入了她的耳中。
“相信我,這京城,我一定還會回來。我會奪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有磁性的嗓音,帶着他獨特的低沉,讓謝穆妍聽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有些皺起的眉頭,因爲他的一番話語而慢慢地舒展開來。她目送着八萬將士跑出城門,心中暗暗地祈禱,身體卻在剛剛轉過去的那一剎那,又猛地迴轉了過來。
她緊張地朝着城門口看去,嘴脣微微地嗡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眼前的全部都是步兵們奔跑的身影,哪裡還有半分穆嘉羽的影子?
到口的話語,也因此而被她嚥了回去。
她本想告訴他,那匹馬身上,可能有問題。但是她現在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時間快速地流逝着,轉眼間已經是傍晚時分,穆嘉圖所帶領的軍隊,也在這個時候,紛紛取下身後的包裹,找了一塊相對平緩的地段駐紮了下來。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不再是京城的管轄地段,他們朝着邊境地區,又近了一步……
“王爺,白雪送來的消息。”
就在穆嘉羽剛剛下馬的時候,白雪撲騰着翅膀,穩穩地站在了眼睛的身邊。
穆嘉羽聞言,打開已經卷好的小紙條,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只需一眼,他就能辨別出來,這是謝穆妍的字體。
紙條上只有寥寥四個字:“馬有問題。”
他的眉頭,也在這個時候緊緊地皺起。他不由自主地朝着穆嘉賜所分配的駿馬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聞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呼聲。
“不好啦!馬受驚啦!”
幾乎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他所乘坐的馬匹駿馬,已經飛快地衝到了他的面前。那巨大的衝擊力,就好像要把他撞飛一般。
好在在看見謝穆妍的信件以後,儘管內心將信將疑,但是也已經有了一定的這裡準備,在馬匹即將接觸到自己身體的那一剎那,穆嘉羽猛地凌空躍起,騎到了馬匹的背上,右手熟練地抓住了駿馬頭上的繮繩,手臂猛地用力,硬是將馬調轉了一個奔跑的方向。
按照原來的方向,前方便是士兵們駐紮的地方。若是真的讓發瘋的野馬衝向那裡,死傷定然將會不計其數,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的馬匹,卯足了勁向前奔跑着,腦袋還不住地晃動,似乎是想要掙脫繮繩的束縛。
突然間,駿馬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鳴聲,與此同時,穆嘉羽就感覺臉上就好像被灑上了什麼液體,溫溫熱熱的,還帶着一股子特有的腥味。
駿馬的悽鳴聲戛然而止,整個身體猛地向前栽了過去,謝穆妍頓時腳尖在馬背上輕輕地一點,平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就在他的腳尖剛剛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剎那,駿馬的身體,也在轟然一聲中,倒在了地上,巨大的頭顱滾落到了一旁,眼睛還大睜着,彷彿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突然間就失去了性命。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穆嘉羽擡起衣袖,將臉頰上的血液失去,目光也落在了駿馬的屍體上方,一條血紅色的細線上。
此時,還有血液在細線上凝聚在了一起,匯成一滴,低落在地面之上。
四下裡,突然間一片寂靜,寂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他的目光順着沾血的細線,朝着兩邊看去,雙手也不動聲色地伸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手上,已經沾上了一些粉末。或許,謝穆妍給他的藥粉,要提前派上用場了。
像是感受到了穆嘉羽的注視,隱藏在草叢中的幾個黑影,猛地從雜草中冒了出來,唯一露出的眼睛,看向穆嘉羽的眼神中,也充斥着殺氣。
“王爺!”
萬景的目光本就一直停留在穆嘉羽的身上,在見到了不遠處突然出現的黑衣人之後,飛身就要朝着他的方向趕過來,卻因爲穆嘉羽的一個動作,只能無奈地停留在原地。